第十一章(43)正月初二(三)
[更新时间]2012-05-2017:13:53[字数]4357
vip章节内容,订阅
鄱阳侯谷实跑来了?
商成楞了一下。:
*/
“职务是执笔监还是什么的。”
这个事情苏老将军却不清楚,他就知道常秀最早是在翰林院。他先小小地奉承商成一句:“大将军确是博闻。”又说,“常文实是文章诗令的大家,性情豪放不羁,所以朋友很多。那一年,他有个熟人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一幅李邕的字,就拿去让他作个鉴赏,结果常文实看花了眼,把一幅赝品当成是真迹,还在书卷上签章留跋。这幅字最后不知道怎么地就到了杨烈火手上,还被杨烈火当成个宝贝供起来”
他还没把故事讲完,商成就仰起脸笑了起来。故事的下文他早听说过。骗子伪造的那幅《李邕摹兰亭序》最后被人揭穿,买家和常秀都丢了大羞丑,哪怕常秀为遮脸面自掏腰包把赝品从买家手里再买走,买家还是不依不饶地把事情传扬出去,让常秀在人前好长时间都有点抬不起头。他只是不知道上当受骗的人就是杨度。怪不得常胖子每每听人提到杨度就脸色不自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老苏讲完故事,他当然要说两句看法。他正想揭穿杨烈火这个人附庸风雅贪婪好色翻脸无情的丑恶嘴脸,段四又在门外禀告:
“禀大将军:鄱阳侯说,他要在咱们府里坐等您回来。”
商成当时就怔住了。这谷鄱阳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但他急忙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抱歉地对苏侯二人说:“实在是对不住了。本来还说请你们二位在我这里吃顿便饭,谁知道总是有人打岔。要不,咱们一同出城去打猎?”
老苏和老侯都站了起来。老苏说:“能陪着大将军打一回猎,那是求之不得!”
商成呵呵笑道:“好!那就让谷鄱阳在这里守株,咱们去猎兔!”
大家都为他这句翻新的成语而笑起来。
门外的段四却很煞风景地说:“禀大将军,谷侯到府!”随着他的话音,就听谷实热情的声音就在庭院里响起来:“应伯,我听说你早起就去城外猎兔,不知道收获如何?以应伯的弓马娴熟,想来所获必然颇多呀!”
谎言被人当场揭穿,商成也没办法再回避,只好出门去迎接谷实。他狠狠地瞪了门边一脸无奈的段四一眼,挂上笑容拱手对谷实说:“哎呀,谷侯,简慢了!您也是的,到我这破宅烂院来,之前怎么不派个人打声招呼?好在我回来得早,不然还不叫外人说我商瞎子不知好歹,居然敢把您也拒之门外?”说着就摆手请谷实进书房,自己却立在阶前不挪动脚步,拿眼睛不停地往谷实的背后张望一一大过年的,你又是来道歉作解释,总不能空手来吧?
谷实笑吟吟地还了半礼,回头说道:“蝉儿,还不赶紧给你商家大哥见礼?”看把你商家大哥给急得!
一句话就让自己连吃两个哑巴亏,商成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讪笑着胡乱给小蝉还个礼,干巴巴地说:“我这是刚回到家,回头走的时候你可别忘记讨要礼物。”按风俗,年节上能讨要礼物的都是没长大的娃娃,他给小蝉拿礼物,当然就是把她看成女娃;顺便再把自己的辈分拔回长一辈的叔伯。
小蝉虽然不明白他话里藏着的话,但把她当女娃看待的意思总能听出来。她的脸当时就红了,嗫嚅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谷实却面露笑容,先呵斥自己女儿:“还不赶紧谢你商家大哥的一番心意?”又凝视着商成,长吸一口气再吐出来,说,“难得子达有心啊”边说边点头,长吁短叹地又是摇头,嘴里呢喃着“难得啊难得”,自己就先迈步上了台阶。
商成顿时张口结舌。他一张脸都成了猪肝颜色,嘴里却连半个字都蹦不出来。他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谷实这个话他可是真正地当不起!张了嘴就想解释两句,可就是这么一眨眼,谷实那老匹夫已经自己推门进屋。再打眼一看周围,小蝉已然羞得头都抬不起,苏侯两员老将并苏破侯定,都似被雷殛一般矗立不动满脸呆傻一一很显然,任凭他再怎么辩解都是白搭,他们是信实了谷实的话!
把你个谷老贼!
商成恨得都想跳起脚来破口大骂了!
“子达,外面风大,怎么还不快请客人进屋来坐?”书房里传出谷实的声音,“老苏老侯,快请进来坐。还有你们家的那俩小子,也都进来吧。”
商成黑着面孔蹬蹬蹬几步踏进书房。谷实倒真是不客气,早就自己坐了主座,也不理他,先就招呼跟进来的客人:“老苏老侯,你们二位能拔亢到子达这座县伯府里,自然就不是外人,不要拘束,随便坐了咱们慢慢叙谈。小蝉,还不给两位叔叔伯伯还有两位兄长斟茶?一一子达,你也坐。”
商成没坐。他立在门前,攥紧了两个拳头,眯缝起眼睛瞪着谷实。他现在还没拿定主意到底是动武还是不动武。把他娘的,这谷老贼欺人太甚!
可他实在是找不出动手撵人的理由。是,谷实是端起了长辈的架子,可他与谷实的女婿郭表以兄弟相称,是算不比较彼此的岁数,老家伙在他面前也算是个长辈。老家伙自己不要脸面,口口声声地说他和自家的闺女怎么怎么的,他却一句反驳的话都不出,因为人家的每句话都是有所直指,可偏偏就没一个辞半句话落在实处,他拿什么去驳斥?娘的,这头老狐狸实在太狡猾了,他居然连个弄死这老匹夫的理由都寻不到!
他恨得直咬牙,却拿谷实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好闷头闷脑地坐到谷实的下首。遭娘瘟的,他还只有坐在这里!他总不能坐到苏侯二人的下首吧?
谷实对他的一脸恼怒视而不见,垂目看着手里瓷盏里丝丝冒起的白汽,少停了一刻才慢慢地开口说道:“子达,我知道你心头再是气愤我不过”
商成肚皮里早就骂翻了天。一招不慎啊,结果被谷实这王八蛋占着便宜!早知道有此刻的光景,他今天真该出门去射兔子。唉,说起来也怪他自己,昨晚的宴席上李穆还邀约他今天随他去参加什么诗会,结果他怕出丑就婉言谢绝了李穆的一番好意;可在诗会上丢颜面算个屁,还能比在自己家里被人教训更吃亏?看着吧,谷老匹夫下面就该拿捏着长辈身份,指责他昨天不该在紫宸殿上与杨度起纷争了
“可不是我说你,你确是不该在紫宸殿上与杨度起纷争。”
商成手里攥着茶盏,面无表情地瞪着脚下的青砖。他已经拿定主意,谷老匹夫敢再罗嗦指责他半句,他发誓非把这玩意砸他头上不可!反正他是个连杨烈火都敢招惹的浑人,哪里还怕再打个把鄱阳侯!
可谷实只说了他一句,话锋就是陡然一转:“不过,那杨度也确实该打!不瞒你说,我对他也是久怀愤恨!”
苏家父子和侯家父子都差点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在军旅中还有谁不知道,杨度和谷实其实就是合穿一条裤子,怎么谷实突然跳出来指责杨度,而且听起来两个人的仇怨还结得不轻?
“当初杨度为个胡姬而对子达心生恨意,我还曾劝说过他。可这人不仅听不进相劝善言,反而执意妄为,甚至变本加厉,到处捏造子达的谣言四面传扬子达的不是,败坏子达的名声,直是教人念之忿深思之恨沉。好在我家小蝉还算懂事晓理,能分辨清楚其中的是是非非;也不枉我平日对她的一番教诲。”
老苏和老侯一头,都夸赞谷实的家教好,小蝉姑娘懂事理。
商成恨得牙痒,却依旧是一筹莫展。没办法,谷实老匹夫说话滴水不漏啊!要不,他干脆不管不顾地撕破脸皮算了?
谷实谦逊着与两个开国侯说了几句,就转过脸来问道:“子达,大家枯坐干言也很无趣啊。两位老将军来访,你府里就没什么准备么?”
商成干巴巴地说:“正准备出城打猎,抓几只兔子回来当晚饭。”还想着吃晌午?你做梦吧!
“不急。时候还早,吃罢饭再去也不迟。”谷实说,“段四将军可在门外?”
段四连忙推开门进来。
“段四将军,”谷实完全就把这应伯府当作鄱阳侯府了,望着段四问道,“时已过午,烦请你去知会一声,就说你家大将军要在府里宴客,让他们速速准备一桌上好酒席。”
段四刚才趴在门缝上偷听,早就笑得肚皮里肠子打结,现在听了谷实的吩咐,也不答话,直接便拿眼睛去商成。
商成咬紧牙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盯着谷实差不多是一字一顿地说道:“谷侯就不怕好吃难消化?”
谷实听不懂“消化”是什么意思,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但他今天的主要目的是教外人知晓他和商成的“仇怨”已经化解,本来是打算让老许家出面邀约的。商成到不到老许家做客并不重要,反正他今天都要与商成见一面;甚至两个人见了面说什么都不重要一一捏造事实传扬谣言的本事,只要是个大将军就会。可当他听说商成家里有客人,还是禁军里的老苏家和老侯家,登时就改了主意,专门让人回家喊上女儿一起过来。多好的机会啊,正好借老苏家和老侯家的嘴,表明他在杨商之间更亲近商成一些的态度,至于亲近商成的原因,当然要着落在女儿身上。更让他欢喜不已的是,商成居然话赶话地帮他搭梯子架木桥,顺着他心意把话串联得天衣无缝哎呀,瞧瞧人家这一手本事,怪不得老烈火要拿他做对手哩!
他心头啧啧赞叹,脸上便不禁露出真挚笑容,对商成说:“自从上回你乔迁致喜时我来吃过一回,至今依然挂念你这府里的饭菜酒馔。蝉儿更是在我面前提了不知有多少回。”
商成立刻闭上了嘴
去偏厅吃饭时,商成走在谷实身边,恶狠狠地小声说道:“谷侯,你有本事!你就真不怕这顿饭吃了屙不下?”
谷实笑而不言。反正他今天的收获远远超出来之前的估算,此刻让商成挖苦两句,又算得上什么?
谷实摆出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赖皮模样,商成也确实拿他没有丁点的办法。他忍不住就想,他脸皮没有谷实厚,心眼没有张朴多,字没常秀写得胖,干脆因“病”请辞去应县当个大地主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