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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憬的声音很清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原以为我可以松开手，但却又十分在意。当我以为我真的放不下的时候，白溪上断桥那一幕又令我十分难受。”

“谁是你的最爱呢？红云？芷兰？”柒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一副无害产品的模样。“如果我治好她，你却必须真的放手，你做得到么？”

憬缓缓抬起头，柒给他的是一条我无法做出选择的路。柒也不禁摇摇头，“你永远都是如此，在感情上是优柔寡断，拖泥带水。你可否知道你这般的迟疑，会伤害很多人的。”

“如果我不放手，你是否就不会救她？”憬很严肃地盯着眼前这个样子仅比他大三四岁的男人。

“我会。”柒的声音很是坚定。

“我放手，放开她。从此不再见她，不再想她。拜托你，治好她。”憬的声音在颤抖，他在厄亡面前已经答应会和芷兰成亲，既然下了这个决定便要一心一意待她，趁次机会，也与红云做个了断，斩断自己系于红云的红丝。

柒的眼神充满着赞赏之意，“你希望她好，想成全她，同时成全你自己。我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这个约定，一直。”

此时，一个穿着青花碧波色衣服的少女从房屋内走了出来。她见到憬，一时呆住了，然后奋不顾身朝他冲去，一直扑入他的怀中，“憬哥哥……”一时控制不住泪水，让晶莹的泪珠从弹指可破的肌肤上滑落。

憬也是愣住了，许久才温柔地抚摩着少女的秀发，“真的很久没见了，青岚。我没用，在中原找了你一年多，到现在才找到你。”在青岚面前，他难得装一回老成。

青岚离开他的怀抱，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憬哥哥是一点也没变。”

憬总算完成了一个心愿，“是吗，真失望啊，我还以为我变得更英俊了。”他心中仍是有疑惑，壹也在找柒，可他为什么可以把青岚送到柒的身旁。

“夔氏一族，意道尽之术，可以把人传送他想要的事物旁，可唯一的缺点就是无法传送自己。”

柒回首看了这一片天地，眼里流露着依恋的神色，“看来也是时候离开了，青岚，麻烦你去和冰璃、流暄说一声，我们要离开了。”

青岚点了点头，她并不清楚从这儿离开意味着什么，对于她来说，无论他要去哪儿，自己都会跟着。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她脑里只有一个想法，要完成他的心愿，可偏偏觉得自己很是可怜。

柒透彻的双眼已看破了这位少女的心思可，他不禁叹了口气。在突然间，他真的不舍得，可是他不允许自己那么想，她也是薄。

憬听到“冰璃”与“流暄”两个名字时着实令他吃了一惊。在裂阙中，君望早已把他的一切告诉了憬。憬自然知道这两个名字代表着什么。他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眼前这个男人很可怕，尽管他的脸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他在害怕，他怕到最后身都没能留下，亲人，爱人……

“别带她们走。”憬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别带她们走。”

柒很是平静，“那是薄的决定。”

“那是你的决定。”憬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只是在一瞬间，他觉得空荡荡的，什么都失去了，不知不觉竟冲着柒大声吼叫起来。

柒敛起笑容，但也不生气，平淡得像一张纸，一张白纸，什么也显现不出。“现在还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还要应壹那一战呢。等壹这件事过后，我们再来一个了断吧。”

许久，青岚才与两位女子缓缓走来。其中一个一脸苍白，看样子随时都会咽气。不过苍白并不能掩住她的喜悦之情，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只要能出去，就可以见到君望了。现在她什么也不想，就只是希望能在临终前好好看看他，可以让他握着自己的双手，躺在他怀中死去，那便是他最幸福的结局了。

柒渐渐闭上双眼，周围开始暗淡下来，所有的一切渐渐消失殆尽。那一片天地就在柒双眼合上之后化为一片混沌，就如天空之上那般黑漆漆、阴沉沉、空无一物，令人心生惧意。

终于，一道白芒打破了黑暗，然后又有一道白芒，接着三道、四道、五道……千道、万道。黑暗完全被白芒所消除，而周围的景象又渐渐回到五人的眼中。

柒睁开眼睛，他们正在绿泠的大厅中，而绿泠也坐在大厅的一张木椅上。她朝着柒，苦苦一笑，眼里是爱怜与忧愁的杂合。这个记忆的使命也就结束了，也是时候离开了，或许自己真的会再回来也说不定。

她看了青岚一眼，那苦涩的笑容多了几分宽慰，有她照顾柒，自己也就不会太担心了。

绿泠缓缓闭上双眼，然后又慢慢张开，只是张开以后，眼神已经变了。

柒看着她，淡淡的笑容也被敛去了，他握紧拳头，却又缓缓松开，这件事留待以后吧。

绿泠看着他们，并没有表现出陌生的态度，她自己虽不清楚，可自己就是认识他们。

此时，后院突然传来一声震动，似有重物坠地。绿泠心中一震，难道他出事了，对几人说了一声，“对不起，失陪一下。”便急忙往后院赶。

那时分明听到一声“流暄”那声音憬与流暄听得很清楚，那就是君望的声音。

流暄心中一紧，跟在绿泠身后，跑进内院，憬也跟了进去，那一声“流暄”分明充满着绝望之音，以君望那种开朗的性格，憬打死也不相信，那一声是他发出的，可那声音他很是熟悉，分明就是君望的声音。

三人赶入内院小屋时，只见君望整个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红了的眼睑之下缓缓淌出血来。整一个死人的模样，满身颓气，再无往日的生机。

流暄赶忙上前扶着他，“君望，我在这儿，你怎么了？”

君望就像溺水中捉住一跟稻草一样，“流暄……”他本想紧紧抓住流暄的手，可他做不到，现在除了口耳鼻之外，他什么都控制不了。就连简单地动一下也办不到。

流暄将他扶到床上，焦急地看着绿泠希望她可以给自己答案。

绿泠叹了口气，“我在皇城西郊发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了。他全身经脉断了十之七八，再也不得动弹了，眼睛也……真是很残忍的手段。”

憬咬牙切齿地说着“壹”那个字。他相信只有壹才会做出这种事，也只有壹才能做出这种事。

君望的声音有些哽咽，“流暄，真的是你吗？我还以为从此再也见不到你了。“他又苦笑着，”我的确从今以后都见不到你了。“

流暄只是说着，“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不会再离开你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会没事的。“她紧紧抓住君望的手，突然间又剧烈咳嗽起来，她那一双手变得如冰一般寒气逼人。

流暄虽竭尽全力人着，不让君望觉察自己的异样，可身体却是越来越冷，一直冷入骨髓中，她已无法凭意志去克制体内那股寒意，不自觉地颤抖着。

君望和她一起相处了十年，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所蕴涵着的意思他都明白。流暄只是轻轻一颤，他便急了起来，“流暄，你的病……”

“我……很……好……不用……担心。”以前一直是君望在照顾着她，如今，就算自己的病再怎么严重，也要好好照顾他。能再见到君望，她的心愿已了，未来的路再怎么坎坷也已经无所谓了，还会有怎样的困境比得上现在的呢？

憬往后一退，口中道：“我去找柒，他也许有办法。”

流暄阻止他，“不要，我不想见他。你先出去吧，这位姑娘也先出去吧。”她勉强压下寒意，只是脸上那痛苦的神色更甚了。

柒却已走了进来，“也许我可以救他。”

流暄的话很冷，十一二月的冰霜也未可及其一半，“不需要……你出去……”她几乎是用喊的。现在她只是想好好守着他，也许下一刻再也不下去了，那也可以死在他身旁。

柒看着流暄却也是无可奈何，慢慢地退了出去，绿泠与憬也是不忍，但也无计可施，退出屋外，把门关上。

憬抓住柒的手，带着恳求的味道说着，“柒公子，现在只有你才可救他们，你也不希望他们之间有着悲惨的结局吧。”

柒脸色一黯，话语中竟带着颓气，“流暄的病我真的无能为力，拖得太久了，我可以做的只是拖延她的大限，可是拖得越久，她所受的痛苦便会越大。至于君望，我也只能治好他的四肢，他眼珠已被挖走，补不回去了。”

“那也行，现在能治一分便是一分，君望大哥太可怜了……”他真的很是伤感。想起与君望一起度过的那一个多月，真不愿相信刚才那个男人便是那个君望。

“如果流暄可以配合的话，我有把握在三天内把他治好。可流暄现在充满着悲切，她已心生去意，与君望一起走……我真的办不到。”

“再劝劝她吧！看到流暄姐姐这个样子，我也很难受。”青岚忍不住说道。

“她的脾气很倔，我看除了君望，没有人可以劝得了她。”柒说着，“可君望似乎也不再留恋人间。”

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流暄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已红了眼眶，愁了容颜，“柒，救他。”

柒点了点头，走进屋内，他已对流暄用上“月透”，脸色更是一沉，自言自语道：“真的只有他才可以劝得动她。”

迹潋，花千楼……

壹坐在一张椅子上，闭着眼睛，手指却在桌子上击打着节拍。此时虚生相走到他身旁，弯下腰，附在他耳旁说道：“壹大人，柒已经出现了，现在正和憬那个小鬼一起。他正在治君望的全身不遂。

“柒终于出来了，那也就有些麻烦了。我手上仍没有几个筹码。对她下手吧，现在只能趁着柒无暇他顾的时候多增加些筹码。五哥，可不要怪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