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杰克,成空才想起要接千奇回家了,春水回去一个星期,他就吵了一个星期,一直要见春水阿姨,他并不奇怪千奇与春水的相处融洽,两个人都是小孩子。
只是春水回去一个星期了,却一个电话也没打过来。
这不禁让他有些担心。
为了省钱,春水将这里的号码停机了,电话号码又没告诉他,他急得直抓头,问陈楚陈楚也是一脸茫然,回过神来才问,春水回家了?
拍戏拍傻了。
很快到了除夕的前夜,公司本来在腊月二十就放了年假,其中一批货出了点问题,他本来认为一个人就能搞定,但对方急着过年休息,他只得把芷琪挖过来陪他。
这样,两人一直忙到腊月二十九,还好能在家里过大年。芷琪的家离这里有十个小时的火车,二十九下午就坐火车走了,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一个人,回到家还是一个人。
千奇到底还是孩子,想妈妈,二十六就被庄丽接走了,其时,杰克就在她旁边。
过年,就自己一个人。
房子并不大,和春水一起住的时候两人一急还会争浴室争床睡,春水的睡相超差,有时成空回来晚了,一看床上的春水,竟睡到了床的另一侧,脚还在床上晃呀晃的,简直就是引人犯罪!
后来千奇来了,春水老和他抢东西,连个玩具两人也要争半天,特别是晚上,如果不先哄千奇睡,他一定会钻到两人的被窝里,缠着春水念故事。
现在,就一个人,看什么都是冷清的。
打开冰箱,里面还摆放着两斤肉,是用来给千奇熬粥喝的。
关上冰箱,又躺回了沙发。
——这个时候,竟一个人也找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天慢慢黑下来,肚子也不停叫唤的时候,电话铃响了,他接起,那头吵得厉害,他皱皱眉,以为是哪个人打错了,正要挂,却听到春水的声音隔了千山万水传过来,“成空,是我……啊,好不容易钻个空给你打电话……吃饭了吗?”
突然觉得很委屈,成空揉了揉眼睛,很奇怪自己居然还会有这种情绪,忙笑了笑,“没呢,一直等你,想着你家一定有大餐,会不会请我,怎么,很多人吗?你们那边好吵。”
春水沉默了一阵,“嗯,好多人,今年不知怎么了,都跑来了,以往我们家很冷清的。”她顿了顿,迟疑道,“成空,你一个人吗?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怎么会。”几乎是反射,他笑道,“没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春水打断他的话,“千奇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千奇啊,千奇让庄丽接走了。”
“成空……”
成空从沙发上站起来,打开电视,声音关得很小,却总算觉得有点人气了,“没事,你好好过年啊……”他还想说什么,那边响起一阵彻天的笑声,将他的话淹没了。
他清楚地听到那头的人说,春水,你看人家对你多好,知道你爱吃猪舌头,全夹到你碗里了……
过后便是哄堂大笑。
无休无止。
挂上电话,闭眼。突然很没信心。
他竟然会想到春水会不要他,毕竟五年过去,他还带着一个儿子,以及父母的阻力,他总比她要复杂。
天黑下来,电视里播着春节联欢晚会,越来越恶俗,越来越无聊。
一大把一大把的明星走过场似的,他看到一半,竟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床上,他揉揉太阳穴,心想或许是觉得冷就进来了,自己也没了印象吧。
甩甩头,明明没有喝酒却很有宿醉的感觉,他打开窗帘,一看才吓了一跳,天已暗下来了,他当然不会时间在倒流。
——他睡了多久……
打开门,外面有人?
走近厨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张了张嘴,才叫出,“…春水?”
“醒了?”春水转过身,把炒好的菜端出来,“家里怎么一点菜也没有,这几天菜市场都关门了,超市里的东西又不新鲜,我胡乱买了点,真是,过年,怎么一点年货也没有准备……”
她还想喋喋休休,成空却一把抱住她,她怔了一怔,随后笑了,“饿得不行了吧,快洗脸刷牙准备吃饭。”
半晌,成空才放开她,“嗯。”
洗完脸,人清醒了不少,拿起碗的时候问,“你怎么回来了?”
春水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还说,昨天给你打电话,打到一半你就挂机了,本来想再打,却被一班人拖住了,等到他们不吵了走了,已经一点多了,我拨电话没人接,你说你一个人在家,我越想越害怕,四点就起床了,还是坐汽车过来的……”她抱怨道,“你知道这几天坐汽车多贵吗?”
成空被她弄得笑出声来,“多贵?”
她叹气,“坐火车四五十就搞定,坐汽车花了我三百多,而且还不舒服,挤得跟肉饼似的。”
“怎么,这个时候出门的人还多吗?”
“谁知道那些人发什么神经!”春水不满的咕哝。
成空微微一笑,心情超好,把碗筷往旁边一扔,“春水,那……我们怎么过,这个新年。”
“怎么过,你好意思,家里什么也没有,超市东西倒有,全是一些补品……哎,还是家里好,一天到晚爆竹不停,小孩要压岁钱什么的,热闹得要命,这里好冷清。”
顿了顿,眼睛忽然闪着精光,“陈楚一定没事,她明星嘛,过年总不能让她还工作,对,给她打个电话。”
说到就做,陈楚那边果然也是无聊,前一段日子太忙,现在突然闲下来,觉得无所适从,除夕夜打电话给她那些朋友,一个个都没空,啊……别人热闹的时候她冷清,觉得被抛弃了。
第二天一早,门铃按响,春水从成空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欢天喜地跑去开门,门只开了一条缝,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朝她扑过来。
“春水阿姨!”千奇抱住春水的大腿,伸长手要抱。
外面,庄丽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站得笔直。
春水忙抱起千奇让开门,“快请进。”
庄丽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成空,轻轻微笑,“成空,新年快乐。”
初二,是回门的日子。
在湖南是如此,出嫁的女儿会在这一天回娘家拜年。
春水突然想起这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个,庄丽就算回门也是回庄家,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千奇进门起就一直和春水窝在一起,庄丽有话对成空说,春水不愿打扰他们,便抱起千奇回房打游戏。打了半个小时,外面的两人却还没有谈完的意思,春水终于忍不住了,把自己这一方一个家伙砍死后,终于引来了千奇的抗议,“春水阿姨,你赔我装备。”
春水想找块豆腐去撞,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得已,只得送了几个装备给千奇,千奇高兴得哈哈大笑。
正手舞足蹈的时候,客厅里传来一声大响,春水一个百米冲刺跑出去,“怎么了,怎么了?”
地上一堆的玻璃碎片,傻子也知道是摔杯子了。
春水眼尖的注意到庄丽的手正在滴血,她的脚下已经滴了一堆了,春水倒吸了一口气,忙转身去找创可贴,一边找一边想,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初二就见血,哎……
等她在储物室里找到创可贴出来,庄丽已经不在了,成空靠在阳台上,窗没关,一阵阵冷风吹进来,春水瑟瑟发抖。
千奇并没有注意到庄丽的离开,还在房间里玩游戏,一边玩还一边叫,“春水阿姨,快来,我的装备被抢啦!”
春水随口应了一声,没太理,转身从厨房里拿了清洁工具,把地板清洁好了,成空还倚在窗台上,手里夹了一根烟。
自春水来后,成空就不大吸烟了,怎么……
“成空?”春水轻声唤道。
成空转回身,对春水微微一笑,“没事,她只是送千奇过来。”
“哦。”春水心里狐疑,脸上却不露出来,只是轻笑道,“一会儿陈楚过来,你想想去哪里玩。”
他怔了一下,“陈楚过来?”
“嗯。”春水露出笑脸,“终于有点热闹的气氛了。”
两人正闲聊着,就见千奇气鼓鼓的跑出来指控春水,“春水阿姨,你赔我装备,全被抢走了……”一边说还一边在春水的身上蹭。
小人精!春水骂道,又一把抱起千奇,“千奇想不想出去玩?”
“去哪?”千奇眨着大眼睛问。
春水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千奇自己想。”
千奇皱着眉头想了想,过了会儿才说,“可是千奇饿了,要吃爸爸和春水阿姨做的饭。”
“你喜欢吃春水阿姨做的饭么?”
“嗯。”小家伙重重点头。
三人又打闹了一阵,春水给千奇穿好衣服,又给陈楚打了个电话,让她最好某个时段以后过来,这样,三人一行,就到了某个超市门口。
初二街上依然冷清,说真的这个城市过年没什么气氛,想一个月前的圣诞节,那才叫一个热闹,哪是现在这样,看不到半个人,整条街看上去都是灰色的,走在路上的人都一脸的死人相,活像全世界欠他钱一般。
超市里也没什么人,以往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营业员在春水叫了好几声后才一脸不愿的过来,“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春水指着手里没标价的食物,看到成空正拿着一盒幼儿奶粉在看,她忘了问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成空,你给谁喝呢?”
“不是让千奇喝的吗?”
营业员小姐适当的插嘴,“请问先生,是这位小朋友吗?”
春水又一次笑出声来。
“先生,这种奶粉是给刚断奶的孩子吃的。”她看了看眼前这位正对她大抛媚眼的五岁小孩,终于忍不住笑了,“这位小朋友,就不用了吧。”
成空忙将奶粉放下,讪讪地解释,“那个,我怕他晚上饿。”
营业员小姐拿起旁边一包,“先生,这位小朋友晚上饿的话,喝这种比较好,补钙铁锌硒的,对小孩子的智力发育很有效果。”
成空怔怔看着,只差抬手把货架拿空了。
春水一拉他,“喂,你还要不要买菜了,想饿死我们娘俩呀?”
营业听得一怔,“这是您孩子?”
春水理所当然,“对呀,可爱吧。”
“我以为……”营业员讷讷道,“你们是姐弟,或者是你哥哥什么的孩子……一点也看不出来。”
春水呵呵直笑,“是我看上去太年轻还是我儿子太可爱?”
营业员红着脸,“都有。”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捡东西,半个小时不到车里已经放满了,结了帐回家,刚到楼下,陈楚那辆拉风得不行的奔驰越野就在下面杵着。
春水才一眨眼,一身白色大衣的陈楚就出现了越野的旁边,绝对着眼的香车美人。春水朝千奇一笑,“千奇长大了要找这样的美女做老婆,这样才有面子,知道吗?”
千奇眨着大眼睛看着春水,“春水阿姨,她很美吗?”
“不美吗?”春水上下打量陈楚,“不会吧,那你说谁美?”
千奇咬着指头想了想,“我妈妈很美,春水阿姨也很美。还有我们班的郑达琳,也很漂亮哦。”
只他说完,春水回过头小声对成空说,“你要从小教育你儿子的审美观,当然,我不是说庄丽不美,可是……说我比陈楚美,这也太扯了吧。”
最后,意味深长,“做人要实在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