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还是没有接到成空的电话,不过她已经见怪不怪了,似乎他们每一次分开都不太记得要相互联系,仿佛一分开,两人就形同陌路,再不相干一般。
春水捂着眼睛躺在床上,左翻右翻,还是觉得不安心,坐起来打电话,关机,关机,该死的关机,到底要谈到什么时候呀,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连焦娇也关机?
烦死了。
二天的假期已到,春水上早班,晚上坐公车回家,也不做饭,随便吃了再回家,一个星期过去,依旧无消息。
怎么那么像武侠小说里面的失踪,春水想,不会真被别人绑架了吧。
她重新看新闻,一页一页,一点也放过,却没有半点消息,放下报纸又看电视,她甚至学会炒股,逼自己去看那些曲线,但是一切正常。
焦氏的股票甚至还稍微的上扬。
疯了疯了,不过一个星期,春水已瘦了一圈,这时她才发现,可怕不是自己看到了多少困难,多少不能解决的事情,而是前路茫茫,而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她现在就是这样呀,明明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整个人身心俱疲,而运转却一切正常。
似是生生要将人凌迟了。
什么精神都提不起来,上班的时候也思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明明什么也没想,但就是集中不了精神,做什么错什么,方谨不只一次瞪过她了,只差走到她面前,双手合十,姐姐你回吧,我谢谢你了。
陈楚得了如愿以偿拿到了最受欢迎女歌手奖,网上却爆出内定的消息,说她不过出道两年,专辑也只出了两张,并没有什么脍炙人口的歌,怎么就拿奖了,其他几位候选人的粉丝在网上唇枪舌战,陈楚也为此召开过一次记者会,结果却仍然不了了之。
这种事多了,春水也不奇怪,但摊在陈楚身上她就不舒服,且不说陈楚的实力怎么样,即使陈楚由别人顶唱,春水也会站出来维护她,站在她面前替她挡子弹挡吐沫,把她护在胸口,不让别人伤害。
可现在春水听了这新闻,竟没有太大的反应,连小玉都义愤填膺了,春水却还是一派平静,程露敲着春水的脑袋,“你管不管,你管不管?”
春水抬起眸子,淡笑,“我管得着么?”
是啊,我管得着么,我有什么身份去管?
一下子,全身无力,原来自己真的一点用也没有。
叹了口气,陈楚手里捧奖杯的笑还在面前晃荡,甚至说感谢辞的时候陈楚还点了一下自己,虽然没有点出莫春水这个名字,但是有些事,彼此清楚,陈楚不点出来也是为了保护她,她不会不知道。
此刻,她却坐在这里,什么也帮不上。
猛灌了一口可乐,打了个嗝,可乐的味道直冲到鼻子,好半天春水才回复过来,只觉得周身不舒服,她站起身,拍了拍程露的肩膀,“你看看是哪个在外面搞鬼,查出来,要打要杀我来。”
话说到这个地步,程露再不敢提这种事。
她是见识过春水发疯的样子的,小玉刚被欺侮的那阵子,那个男人就是这样被春水整的,明明那男人占了上风,却被春水咬住,死活不肯松口,最后生生被春水咬下一截小指,若不是宋雨明,春水说不定此时还在牢里蹲着。
她经常这样,做很出格的事情,却极少是为了她自己。
晚上三个挤在一张床上,程露讲春水刚到这个城市刚认识她的时候一些事情,叹口气道,“那个时候真是怕惨你了,真不明白世上竟有这样的女孩,平时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也没有,却说打就打,也不皱个眉,而且打人还往死里打。”
春水却只是笑,“如果不往死里打,我怎么打得过别人。”
她怎么打得过别人,她不打女人,男人在体能上本就有优势,如果再害怕再不敢,怎么能占上风。
又怎么能…..保护自己,以及自己想保护的人?
小玉整个身体都挂在春水身上,她呼吸均匀,似是睡着了。
程露的兴致却是高得很,说到最后突然问,“听陈楚说,你高中成绩很好,可是为什么没有考大学?”
陈楚竟和她说起这个,春水苦笑,过了会儿才答道,“不想读了呗,觉得没意思。”
程露蹭蹭春水的手臂,“你的想法总是很奇怪。”
春水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程露叹了口气,也闭眼睡去。
春水再次休假时,接到了焦娇的电话,她说成空再过一个星期就会回来,这次焦家的财政出了大问题,下属的许多企业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经营问题,从发生的这些问题来看,是有人有意为之,焦娇说,很有可能是庄家。
春水皱皱眉,“不会是焦家在商场上的敌人吗?庄家要出手的话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你这样想?”
春水和焦娇坐在咖啡馆里,靠窗,春水朝下看,是公园,一群小孩子在游戏,“庄丽还是焦家的人,而父亲始终都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不是吗?”
焦娇好半天不说话,“但是春水,你有没有想过,我父亲一直不放手,会不会也有庄家的逼迫成分在里面,这些问题都是在那次谈话以后出现的,我觉得那次谈话是庄陌给爸爸下的一个期限,成了就放过焦家,不成的话,就是目前的结果。”
春水低下头片刻,“那么,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同意和成空分手,结局就会不同?”
焦娇咬咬牙,“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极有可能是这样的。”
春水站起身,有些慌乱,“对不起,焦娇,有些事我还得想想,现在无法答复你。”
……是难过吗?春水不知道,只知道整个心都挤到一处了,说不出的压抑。
不知道是因为目前的局势还是因为焦娇那变相的劝阻,春水不知道焦氏的情形是否如她所说,若真如此,她心里还好过些;如果焦娇是骗她——春水不敢想像这个结果,她对焦娇的印象一直停在第一次见面上,灯光照在她脸上,美得那样脱俗。
这些年,或许有无数的事情可以证明焦娇并不如她所想的站在她和成空一边,但她却始终不愿意往那方面想,她一直觉得,焦娇是美好的。
春水慌慌张张地回了家,慌慌张张地拨成空的电话,她从来没有那样害怕过,如果一个企业因为她,而垮了,她实在负不起这个责任,当然这个责任也不是她能负得起的。
那天晚上她一个晚上没睡,宋雨明来了好几个电话,她没接,不是呕气,只是不想,不想知道宋雨明为何如此,也不想去求证自己所想的。
打通成空电话的那天早晨,春水瘫在床上很久都没有动,成空在那头说个不停,春水硬是挤不出一个字。
一阵刺痛,低下头时,看到手掌心里两个很深的指甲印。
深深呼了一口气,“成空,什么时候回来?”
“再有两个星期吧。”
两个星期,春水在心里默数,也不久,这次去了二十二天,再有两个星期就是一个月四天,不长,只是从春天转到了夏天而已。
“那天焦娇说,一个星期你就回来?”
“嗯,本来是一个星期的,但这里临时又出了点事。”成空顿了顿,“春水,这些天没有给你电话,是因为……我去的电话太过偏僻,没有信号,我想过办法,但是没有成功。”
“嗯。”
“春水,你没事吧?”
春水吸了吸鼻子,笑道,“想你了呗,一走就是这么久……千奇还好吧?”
成空嗯了一声,“胖了好几斤呢,不过就是有点念叨你。”
“他睡了?”
“早就睡了,这里天黑得早,又没电视看,早早就爬上床了。”
没电视看,天黑得早?春水心头一动,不禁问道,“成空,你到底在哪里?”
她心头嘣嘣直跳,“是不是……被软禁了?”
“春水?”
“嗯。”
“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春水笑道,“没有呀。”
“那你怎么会地那么敏感?”成空似是松了一口气,“春水,我妈妈病了,现在日本的一个疗养院里,所以没有电视,天也黑得早。”
“哦。”春水吁了一口气,过了会儿才笑道,“那你打的是国际长途了?”
“你看得到来电显示么?”
春水去看,果然看不到。
成空道,“这个号,今天才办了全球业务,春水,以后我打给你。”
这以后,成空天天都会给春水一个电话,也不说什么,通常是问过饭没有,累不累,春水会问一下千奇的情况。
关于焦氏的运行情况,她好几次想提起,但她查过焦氏的股市图,这几天更是天天看,不断没有降,反而还有小幅的上升,她不懂金融,却也隐约明白一个已经具有规模的企业在股市不是太红火的情况下能让股市平稳,已是不易,关于焦娇的财政危机,她不想再去想。
日子火速前行,陈楚的事情沸沸扬扬,工作却更忙了。春水想起那些天三个人的愤怒,突然有点不值,什么叫娱乐圈,本来就是看曝光率,陈楚平白的捡了这么一大个好处,生生从新人迈到了小天后的位置,与这个争吵不无关系。
她甚至想,是不是朱正洛故意弄出来的这场辩论。
不过,陈楚好了一切皆好,管是什么手段,反正世上的事情也就这样了。
小玉去录音棚里录了音,果然有一个音乐人看上了她,找她去试唱,效果还可以,毕竟在酒吧里唱了这么久,起码不会怯场,不过听小玉说,那人说她有些自我陶醉。
春水听了大笑,心想小玉的这个毛病怕是一辈子也改不了,要她和陈楚一样,按着观众听众的喜好来,估计比登天还难。
她不是不想,而是做不成。这种人看起来天真单纯,其实最忠实于自己。
陈楚在新电影里担任女主角,也替小玉拿了个小角色,只有两句台词,一特温柔的娘子,是被人抛弃的那种。春水看了剧本,觉得再幼稚不过了,她捂着肚子在床上滚了好几滚,笑得直不起来腰来,最后起身看着小玉,“来来来,我们排练排练。”
小玉的第一首歌是用外国歌曲改编过来的,她刚出道,效果不明,公司不会给她用新歌。但陈楚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小玉在她的节目里不断露脸,开新闻发布会的时候也会带着小玉,一出场就是这是我的小师妹苏瑞玉,小玉样子可爱,长得小巧,再加上不多话,看上去总安安静静的,光华内敛的样子,很快就有一群自己的粉丝。
小玉渐渐害怕起来,毕竟不过一个多月,从一个自由得像鸟一样人成了一个一出门有人问,“这是苏瑞玉吗?”立马上来跑来要签名,让她不敢出门。
成空回来的那天,小玉也来春水这里,就在路外边被几个人拦住要签名,小玉一脸慌张,成空忙的着她跑回家,到了家里,春水发现小玉的脸已完全苍白。
春水笑她,“怎么怕成这样,又不是毒蛇猛兽。”
小玉一边喝水一边叫,“比毒蛇猛兽还可怕。”她边比边说,“好大一群人,朝着你就冲过来,太可怕了。”
成空把行李放好,在春水的脸上亲了一下,“小玉怎么也进那圈子了?”
小玉看看春水,不知所措。
春水起身给成空倒了杯水,“建议她试试的,没想到效果这么明显。”转了头,“觉得怎么样,能坚持吗?”
白白的小脸坚定地点点头。
春水逗她,“成名的力量大于一切,你家里知道了吗?”
小玉点点头,“昨天打电话回家,弟弟就问那个苏瑞玉是你吗?我觉得奇怪,我虽然也参加了一些节目,但都是配角,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认识我?”
春水拍拍这个傻子,这个世界上就是因为有这样多的这种璞玉,才能衬托出这个世界的美好,小玉本身并不知道自己的美好,但这个世界上即是如此,有一种人,放在角落里也会发光,温和内敛,引人亲近却不伤人。
小玉天生就是这样的人。
当然,这一切,陈楚功不可没。
陈楚越来越忙,经常飞出门,不少外国的牌子请她代言,行程排得满满的,去年的电影票房不错,那个导演今天有部新电影,已内定了她为女主角,再加上公司有意把她推得更高,她分身乏术,比之去年过年犹有不及,每次通电话都是匆匆几句都有人叫,电话那头一片嘲杂,看来不是在拍电影就是在录节目或是拍广告,反正不会是闲着。
成空回来半天,春水终于鼓起勇气,问焦氏的运行情况,成空一脸惊讶,不知春水为何要问起这个,春水只说想看看。
成空在网上乱查一气(当然是春水的看法),一会儿脸就白了。
春水觉得不对劲,“怎么了?”
成空的脸几乎能吓死人,过了半晌才道,“财政亏空,不过还没有查出来。”
春水倒吸了一口气,原来焦娇说的都是真的。
她将成空走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特别是焦娇跟她说的这个危机,她当时没有在意,觉得焦氏的股价还在上扬,以为焦娇是骗她,心里还在怨,却不想,是真的。
再悔也没有了。
但是如果答应了他们和成空分手,必然也是后悔的。
春水觉得,这人生的十字路口,她并不适合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