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花河是花嫁村人赖以生存的母亲河,祖祖辈辈的花嫁村人就靠着这河水孕育着一代又一代的子孙。村里的老人们常说花嫁村的花儿之所以一年四季常开不败,就是因为这河水的滋养。
护花河水自山中来,汇聚成河后便环绕着整个花嫁村缓缓流淌,绕村一周后就流至云家村,再下去便是李家村和杨家村了,再者就是何家村、吴家村等一些比较小的村落。
花嫁村和云家村是这一带中比较殷实的村子,人口众多,劳力充足,田地也肥沃。花嫁村和云家村的姑娘和小伙子们结亲总是比其他小村落里的来得容易。
当然这说的是家境尚且过得去的,像花有福家这么贫寒的别人可是瞧不上的。
想当年花有福嫁大女儿那会儿可是连胡家村这等贫苦的村落也没有年轻人愿意上门提亲的。有钱人家的不愿意和他们结亲,穷苦点的又出不起彩礼银子。况且花有福也没有银子替女儿置办一份像样的嫁妆,这样的家境普通人家实在是瞧不上眼。
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花家大女儿花永秋就这样被耽搁了。眼瞧着女儿年纪渐渐大了,上门提亲的人还是影儿也不见一个,再嫁不出去就得养闺女一辈子了,花有福心里不禁暗暗着急。
恰好这时胡家村里的胡****替儿子上门提亲来了。
胡****家的大儿子胡保旺也是已经过了结亲的年龄,奈何家里实在凑不出银子为他娶妻。这时刚好打听到花有福家的大闺女花永秋也面临着同样的窘境,胡****说不得要厚着脸皮亲自上门了。
这样两厢一凑合,花永秋才幸免了要成为老姑娘的命运。
花有福每每想起这段嫁闺女的辛路历程就禁不住长嘘短叹。
眼瞅着底下的老三花永东和小闺女花永媚也到了结亲的年龄了,家里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闲钱替他们张罗婚事啊,花有福想到这就觉得自己连头发胡子都快要愁白了。
花有福家座落在护花河的源头处,背山靠水,在现代或许是一千金难买的风水宝地,但是在花嫁村可是出着银子也没人愿意住的。那里离山近,不仅蚊虫多,且野兽也容易出没,不是顶顶穷的人家可不愿受这份罪。
花有福家田地不多,舍不得把上好的水田拿来盖房子。花有福的祖辈也没有给花有福留下一间像样的房子,他只好带着一大家子在梨花山脚下开辟了一大块荒地。荒地种不了水稻,种蔬菜也养不活,因此花有福只花了十文钱便在里正那儿过了手续,盖了一间不大的黄土墙茅草顶的屋子,一大家子人凑合着住。
看着眼前这低矮狭窄的土房子,还有简陋的篱笆院子,花朵朵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要带领花家勤劳致富,可是一条异常艰辛的道路啊!
“娘,我们回来了!”花朵朵冲着在院子里正在拣豆子的云叶子喊了声。
云氏看着自家小闺女安然归来不禁舒了口气。这闺女就是不让人省心,前段时间和大嫂家的飘飘他们吵吵嚷嚷着要去河边玩,结果就掉进河里去了。
幸亏韦举人的侄子楚凌轩恰好经过那,也亏得人家心肠好不顾河水冷冰,愣是跳下去把人给救上来了。救上来那会儿可是人事不醒的,唬得自个儿魂都散了,以为要就此和闺女天人永隔了。幸亏楚侄子熟悉水性,也晓得一些急救的方法,往闺女嘴里渡了好几口气才把命给续回来。
后来还是请了郎中扎了好几针才醒过来的。这都快吃了一个月的药了这病才渐渐见好。这会儿身子才刚好又偷溜着跑出去玩,自个儿能不担心吗?
“你这野丫头又跑去哪儿疯去了?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的吗。才一会儿没看着你就不见人影儿了。是皮儿痒了是吧?”云氏佯怒地说。
“娘!是我不好,您别生气!我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吧!您忙了这么久累了吧,我给您捶捶背。”花朵朵连连讨饶,还卖乖地趴在云氏的背上给她捶背。
看着花朵朵这调皮的泼猴样儿,云氏不由抿嘴笑道:“你这小泥猴,也不晓得哪儿学来的这古灵精怪的模样。这会儿对着娘就说知错了,下会儿一眨眼恐怕就不晓得又跑去哪儿耍去了。娘啊就是这辛苦命,每时每刻地都要为你这不省心的闺女瞎操心”说着佯装抹泪的样子。
眼看着娘亲又要掉豆子了,花朵朵连忙搂住云氏的脖子撒娇道:“娘亲!哪儿能呢,女儿可真不是跑去耍的,女儿是跟姐姐到园子摘菜去了呢。阿嫲可说了今晚要做好吃的给朵朵吃呢,再不吃那酸萝卜了,酸得朵朵的牙帮子都软了,对吧姐姐。”花朵朵忙冲花翩翩眨了眨眼,好姐姐你可千万要配合我啊。
花翩翩心里一阵好笑,但也不想揭穿小妹的鬼心思,免得娘亲担心。前阵子娘亲为了小妹的病可是操碎了心,再也不想让娘亲遭那份罪了。
花翩翩敲了敲花朵朵的额头,“小泥猴,就你会装傻卖乖!别在那耍宝了,赶紧进去添件衣裳去。快入夜了,这会儿可是比白天时候冷得多呢,别不小心给冻着了。”
“知道了,小管家婆。”花朵朵冲花翩翩扮了个鬼脸,连蹦带跳地跑进里屋。
“这丫头!”云氏和花翩翩无奈地相视一笑。这丫头生了一场病后好像比以前活泼多了,性子也开朗了很多。不似以前总是羞羞怯怯的,说话也不敢大声,生怕被人笑了去。
花家的屋子分两进,前面是两间房子和饭厅,花有福和老伴李秀芝住东边一间,花老大花永春和媳妇王红娇住西边一间。
后进本来是两间房子和客厅的格局,但由于家里人口众多,花老大家的儿子花志繁和闺女花飞飞、花老二家的花翩翩和花志荣都不小了,总不好老跟爹娘住一房。何况家里还有未曾结亲的花老三花永冬和闺女花永媚,剩下的两间房子根本不够分配。花有福只好把后进的客厅改为了两间小房子,前面的饭厅充当客厅,反正花家穷困,也没有什么亲戚过来串门子。
四间房子分别由老二花永夏和媳妇云叶子住东边一间稍大的,花老三花永冬带花志繁、花志荣两个侄子住西边一间,中间两间小房子花永媚带花翩翩、花朵朵住一间,花飞飞带妹妹花飘飘住一间。
花老大的小儿子花志昌由于年纪尚小不必避嫌,就睡在爹娘房里。这才勉强把一大家子人给安顿下来。
眼瞅着老三花永冬快到结亲的年纪了,这还连个房子都匀不出来做新房,花有福别提有多憋屈了,见天儿地骂几个儿子没本事,一大家子人都等着他养活,连带地偶尔也自怨自怜几句,觉得自个儿命苦,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为儿孙操这心,这一辈子看来也没有福气享享儿孙福了。
花朵朵跑进自个儿的里屋,屋子低矮暗沉,面盘大的小窗子透进几束不甚明亮的光线,就着光可以模糊地看见不大的屋里分两边铺了两张小木板床,床上各铺了一层厚厚的禾秆,禾秆上是一张泛白的席子,一张席子上还破了几个洞,几根禾秆调皮地钻了出来。
床上各铺了两张看起来又硬又重的棉被,被套倒是洗得干净的小碎花布料,但是上面满是补了又补的补丁,几乎看不出原有的碎花样子来了。
花朵朵有点头大地看着这间简陋的屋子,以往病着没留意,现在才觉着这房间压根儿就没有闺房的气息。
这床这么硬可怎么睡啊,连被单也没有,就这么铺着一张旧席子,而且这棉被也太硬了吧,盖起来跟在心口上压一块大砖头有什么区别啊!花朵朵无力地耷拉下脑袋。
花朵朵左顾右盼终于在角落的小破箱子里找到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
几身较大的洗得发白的麻布裙子和裤子应该是小姑花永媚的,另外两身补了好多个补丁的应该是姐姐花翩翩的。这一件应该是我的了吧!看着手里拿着的被改小了又改小,泛白的已经看不出原样的小棉衣,花朵朵已经没有力气叹气了,只好勉强地穿了上身,有点沮丧地走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