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绵绵手中的银霜开始嗡嗡作响,低头看向它,久久不能作声。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能这么牺牲的,除了亲人还有谁呢?
唐绵绵想到萧丰年曾经亲手在这个秘境拔下无煞,然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父亲就在他的脚下。想到萧护法等了二十多年,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迫害而束手无策......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银霜。
“萧伯父,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救丰年出来。”
说完,银霜猛地向上一震,带着她破开层层厚土。
俞启元晕晕乎乎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幽黑无边的的空地上,这里白雾萦绕,远处有忽明忽暗的亮光,似乎是某种野兽在窥探,他转了一圈,发现没有边际,唐绵绵也不在身边,他用扇子不耐地拍了拍手心:“这是哪儿啊,师妹又让我弄丢了,啧。”
他无奈,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玉盒,从里面放出一条小蛇,那条小蛇全身呈黑色,一双火红的眸子十分明亮。
俞启元拍了拍小蛇的头:“去吧,全靠你了。”
小黑蛇向他吐了吐舌头,蜿蜒地向前爬去。
俞启元亦步亦趋地跟着,丝毫不敢慢下一步。这小蛇和蝴蝶和蛐蛐都是他从小养在身边,小蝴蝶会追人,蛐蛐会听话,也会传话,小黑蛇会认路,即使这里没有边际,它也会根据空气中的气味嗅出出口来。他只要跟着蛇一直向前走,早晚会走出去。
俞启元怕这里的白雾有毒,捂住鼻子向前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这么强壮的人腿都发软,还没有看到尽头。他越走发现植物开始变多,渐渐地,高大的树木开始遮天蔽日,黑色的草叶也变得多了起来。
这下,认路变得更加艰难,小黑蛇蜿蜒在草丛里,如果不是他的视力好的话,随时可能会跟丢,俞启元抬起头,发现天色也变得阴沉起来,他刚皱了一下眉,就感到一阵能量的波动,在他的身后,宛如一个洪荒巨兽狂吼一声,远处的树林一层一层地倒下,那股能量眼看着要扑了过来,俞启元脸色一沉,他收起小黑蛇,扇子一展,瞬间爆发出一股真气,那股声波瞬间压倒了他眼前的树,“砰”地与他的真气相撞。俞启元一咬牙,硬生生地被推后十几米,他沉喝了一声,一只脚深深地踩进泥土里,扇子上的真气更强。
终于,等他的脚在泥里蹚出两道坑,那股力量终于过去,他松了口气,甩了甩酸麻的胳膊,道:“这什么鬼地方,怎么还带能量暴动?”
他转过头,发现所有的植物都连根拔起,没了树木的遮挡,远处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建筑物,他皱了一下眉,加紧向前走去。
然而那个黑色的建筑物只冒出了个尖,看似很近实则很远,俞启元把小黑蛇放了出来,小黑蛇抬起头,向空中嗅了嗅,这才向前爬去。
俞启元刚走了没几步,就感觉身后一热,他向后一看,就看到天边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有火浪滚滚而来,像是一排巨兽,嘶吼着吞噬着一切。
他目眦尽裂,不由得骂了一声:“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说着,他把自己怀里的法宝抛向空中,一瞬间罩住了全身,然而这股火也不知道为何如此邪门,俞启元抬头,发现自己的宝物已经有点开裂,他一咬牙,祭出一滴血,这才顶住。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个时辰,时间漫长到俞启元的头发都被烫得打起了卷,这股火终于走远了,俞启元深吸一口气,却吸到了满嘴的烟,他呛咳了两声,一抬头发现这里仿佛是地狱。
所有的树都被烧毁,地面开始开裂,零星的火苗在跳跃着,所有的草叶都变成了一团团的灰。
他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一回头,发现自己的小黑蛇早就烧成了焦炭,他气得不行,骂道:“要是让本公子知道是谁搞得鬼,我非扒了他的皮!”
还不知道是自己兄弟搞“鬼”的俞启元接着往前走,由于这里所有的植物都难被烧毁,他就走得无比顺畅,不一会就能看到那个建筑的大致轮廓。
他皱了皱眉,眯起眼仔细看去,不由得一惊。原来他发现的“建筑”只是一个简陋的法阵,他看到的只不过是这个法阵的一个石柱。
在偌大的空地上,东南西北各四道石柱,柱子之间有无形的光幕在阻隔,在周围有十多个魔门的人在巡逻,俞启元沉思,到底是谁这么有排场让人这么看着?
他屏住呼吸仔细一看,看清的一瞬间呼吸一滞:“清风掌门?”
只见在那个法阵中央,清风闭眼盘腿坐着,他似乎听到声音,微微睁开眼。
俞启元看他面色苍白,但浑身没有外伤不由得松了口气。
几个魔门弟子听到了声音,皆是狰狞着脸冲了上来,俞启元自然看不上这些虾兵蟹将,他三两下把他们打死,赶紧冲到那个法阵前:“清风掌门,您怎么会在这里?”
清风微微抬了抬眼皮:“莫要靠近,这法阵只要一碰,人就会灰飞烟灭。”
俞启元想了想,找出身上最后一个玉佩往光幕上一扔,顿时,玉佩直接变成了灰,洒在了地上。
俞启元看得浑身发凉,然而他这人是最叛逆的,心里着急,嘴上还得说着轻松话:“放心吧掌门,这世上就没有能难住我的问题。”
说着,他一抹扇骨,扇子顿时在他的手上抽长城一把剑,他咬牙狠狠地向下一斩,却被光幕上的能量反弹了回来,顿时被击退好几米。
他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咧出一个笑:“刚才为了跑出林子浪费了太多真气,等我休息一下再来。”
清风微微闭着眼,嘴角弯了弯:“莫要强求了,这法阵老夫都破不开,更何况你一个小娃娃?”
俞启元叹了口气,他问:“清风掌门,你怎么....被关在这里?”说到这里,他眉头一皱:“能把您关起来的,这世上少有吧,难道是......”
清风叹口气:“对,就是炎焚天。”
俞启元用扇子敲了敲头:“以您的修为......对上炎焚天不至于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吧?”
清风抬起眼,一向淡定的脸上出现了苦笑:“如果说....我认识抬他呢?”
俞启元:“!?”
唐绵绵被银霜带着冲出了地面,但这里不是那个剑场,离得很远就看见空中一个巨大的火球,火球周围能量源源不断地爆炸、聚集,她仔细看时,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火球,而是一个疯狂吸入能量的人!
她赶紧跑上前,离得越近,越觉得空气愈发炽热。
唐绵绵的额上冒出了汗,汗水划过脸颊,冲得血肉模糊的伤口一阵发疼,但她的眉头都没有动一下。这里的地面寸寸开裂,有岩浆一样的血水在不断滚动,地面上有一层叠加着一层的人形痕迹,像是有无数个人围成一圈,然后瞬间被火焰夺走了生命。
唐绵绵看得直皱眉,她抬起头望向场地中央,在一个阵法的中心,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仰着头,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地涌出红色的火龙,这些火龙挣扎着,咆哮着向空中的人袭去。他手上的无煞震颤不止,所有的能量都被他的右手吸收,强大的能量通过手臂疯狂地涌向空中,这股能量太过于暴虐,以至于他的手臂青筋暴起,不断地有血液渗了出来。
唐绵绵呼吸一滞:“萧丰年!”
萧丰年的睫毛一颤,他似乎听出了她的声音,然而神志仅仅清醒了一瞬,又被疯狂的情绪压了下去。他的脚陷进阵法里出不来,但却不影响他的攻击,巨大的衡量连环冲击之下,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起来。
之前所有的魔门人在他的火焰之下化为飞灰,然而炎焚天不愧为魔门门主,他在火海中毫发无损,竟然还在疯狂地吸取萧丰年的攻击。
炎焚天的外袍被灼烧得有些破烂,却没有受一点伤。他浮在半空中,疯狂地把萧丰年的攻击压缩成一个火球,像是饕餮一样大口进食,这股火焰太过于暴烈,以至于他裸.露出来的肌肤无一不发光发红,他虽然全身疼痛无比,但还是快意笑道:
“来吧萧丰年!发泄你的愤怒!你的不甘吧!用你最大的能量攻击我!”
萧丰年咬牙,用无煞猛地挥出一剑,炎焚天硬生生地受了,他的身上顿时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他毫不在意地一笑:
“就是这样...你不恨我吗?来吧!我就在这里,快点杀了我!”
萧丰年狂啸一声,他举起无煞,无煞上的剑气涌遍全身,他猩红着眼,硬生生地把腿抬起来一节,这个法阵也是用无数个修士的命包括各种大能的能量换来的,就算是炎焚天本身面对那么多人也不能说全身而退,可见它禁锢力之强,然而萧丰年盛怒之下能抬起一条腿,完全出乎炎焚天的意料。
炎焚天眯起了眼睛:“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毕竟萧焕的儿子总是出乎我的意料....”
说着,他将最后的力量吞进了身体,然后张开怀抱,轻轻地一笑。
萧丰年仰起头,无煞顿时聚起所有的真气,地面上的余火开始跃动,阵法不自禁地震动起来,他呕出一口血,无煞以斩破天地的气势挥了下来。
唐绵绵的眼睛猛地瞪大,顿时,只听一声钟鸣,她被这股气势震得气血翻涌,她吐出一口血被撞了出去,千钧一发之际,手上的护心环一响,三股气势相撞,她勉强稳住了身形。
力量撞击之后,这个阵法开始开裂,鲜红的血液翻涌了出来,炎焚天被穿破了胸膛,他仰天吐出一口血,猛然掀飞了出去。
唐绵绵一惊,她挣扎着站起身,手掌刚按在地上就听到清脆一声响。她低头一看,原来护心环承受不住能量的波动,一下碎了。
她眼角一垂,沉默了一会,却没有哭。
她知道这个手环对她意味着什么,然而萧丰年还处于危险之中,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
她小心地把护心环放进怀里,然后踉踉跄跄地往萧丰年的那边走。
萧丰年单膝跪地,他低着头,从嘴里不住地流着鲜血。
唐绵绵的喉咙酸涩无比,她突然想到了刚来这个世界的那一天,萧丰年也是这样,被所有人围攻,像是一只身受重伤的孤狼。然而那个时候有自己陪他,现在也是。
她轻轻地跪坐在萧丰年的身边,他身上的剑气未散,刺得她的手腕不住地流血。她不在意地捧起他的脸,颤着声音问:“丰年?丰年?”
萧丰年闭着眼,身体反射性地掐住唐绵绵的脖子,唐绵绵咳了一声,拉住他的手腕:“是我!”
萧丰年的睫毛一颤慢慢地睁开眼睛,猩红的眸子比血色还要深沉,他看了唐绵绵一会,又把她拽到身边,用鼻子艰难地嗅了嗅。
唐绵绵知道他此时神志不太清醒,因此轻缓又艰难地道:“想起我了吗?我是小乐。”
“小乐....”他沙哑着嗓子说,鲜血流到了脖颈处,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唐绵绵的脸,特别是她血肉模糊的右脸,眼睛里的情绪几经变幻。
唐绵绵艰难地抬起手,在他的后颈一捏:“是我,是我...我是盛小乐。”
萧丰年的手松了松,他额上的青筋不住地跳动,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在确认:“小乐.....我记得。”
唐绵绵喜极而泣,她抹去他嘴角的血,道:“咱们回家吧,我带你回家。”
萧丰年的手从她的脖子上放下,环住她的后背,艰难地往自己的怀里带:“回家。”
唐绵绵摸着他瘦削的脊骨,眼泪混着血液流了下来:“你报完仇了,你的身世我也知道了,咱们回家。”
说着,她刚拉着萧丰年艰难地站起来,眼角的余光看到一团黑气袭来,她赶紧竖起银霜去挡,然而这黑气太过霸道,远不是她能承受得住的,唐绵绵和萧丰年被击中,都呕出一口鲜血。
不知何时,从四周升起的浓雾开始聚集,在空中幻化成炎焚天的黑袍,他还是那个模样,只是胸口的大洞不断被黑雾补齐,又不断地消散。
他伸出干枯的手指摸了摸,笑道:“不愧是萧焕的儿子....”
萧焕?
唐绵绵艰难地坐起来,她下意识地看向银霜,难道是萧伯父?
萧丰年刚才的一个大招已经用尽了全身的真气,他不知道萧焕是谁,然而心里已经隐隐有了预感,因此浑身直颤,冷冷地看着炎焚天。
炎焚天又道:“真不愧是我.....”他话说到一半没有再说,而是把视线转到了唐绵绵的身上,道:“这姑娘对你还真是情深义重,竟然找来了。也罢,我送你们一起走。”
说着,他抬起手,开始疯狂地吸取萧丰年的真气:“你浪费得够多了,是时候把最后的真气交给我了!”
萧丰年身上的真气所剩无,炎焚天趁着他无法反抗的情况下吸取真气,才是真的让他痛不欲生。
他痛苦地仰起头,身上的血液透过皮肤或者真气疯狂地涌了出来,一点不剩地吸进炎焚天的嘴里。这种吸取太过残暴,以至于他全身青筋暴起。
唐绵绵拿起银霜,踉跄地站了起来,看着空中衔接两人的黑气,她低下头,指间蹿出一簇蓝白的真气,猛地点在自己的胸口,接着血液混着真气凝成一滴红蓝的水珠,这滴水珠一出来,她的脸色顿时衰败了下去。
她咬着牙将水珠滴在银霜上,银霜顿时光芒大盛,她深吸一口气,一个旋身猛地向空中挥出。
空气似乎瞬间被撕裂,冰冷的寒气冻结了一切,只看见两道真气相接之处,一道白光一闪,只听嗡鸣一声,黑气硬生生地被割裂,炎焚天被反噬猛地倒飞了出去。
唐绵绵深吸一口气,浑身虚脱,止不住地颤抖。他踉跄地走到萧丰年的身边,萧丰年半跪着,脸色苍白无比。
炎焚天深深地扎进了土里,他浑身的黑袍碎成一块块,露出了褶皱的皮肤,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刚走两步就吐出一口血,他看着地上黑色的血迹,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我炎焚天活了这么多年,伤了我的不超过三个,一个是萧焕,另外两个就是你们。”他抹了把嘴角的血迹:“还真是一家人哪....”
说着,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把视线转向唐绵绵,在她手上的银霜饶了一圈:“是银霜?”
唐绵绵不语,她一手搂着萧丰年,一手举起银霜稳稳地对上他的眼睛。
炎焚天放生大笑:“本座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一天能被银霜伤到,既然它这么厉害....”他猛地伸出五指冲了上来:“那就送给你们陪葬吧!”
唐绵绵一惊,她下意识地运气,但没想到银霜剑身一震,突然脱手而出瞬间和炎焚天撞击在一起。
唐绵绵下意识地喊:“萧伯父!”
萧丰年猛地揪住唐绵绵的衣服,眼眶通红,他想说什么,却张不开嘴。
唐绵绵看着空中缠斗在一起的一人以剑,哽咽道:“丰年,银霜里有你爹的灵魂....”
萧丰年浑身一颤,他刚想站起来,唐绵绵就道:“你的真气已经没有了。”
萧丰年抬起头,他猩红的眸子里只有那把蓝色的剑,往常只是一把普通的仙剑不知为何变得无比锋利,每一次进攻都带着铺天盖地的寒气,不仅是地面,连空气都开始结霜。
唐绵绵的睫毛一颤,她伸出手,发现空中开始飘洒着雪花,有一片落在了她的睫毛上,还有萧丰年的唇瓣上。
萧丰年定定地看着银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额上的青筋暴起,两股神志在在他的脑海里拉扯。他摇了摇头,痛苦地低吟着。
空中,炎焚天和银霜对撞,炎焚天本就身受重伤,又吸取了大量无煞的能量,银霜正好克制他,几招下来他不敌,被一股寒冰的气息笼住,连退三步,一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血肉开始结冰,动一下开始扑簌簌地裂开。他看向银霜,咬牙咧出一个狰狞的笑:“萧焕!想不到我当年把你打得魂飞魄散,你还是回来了!”
银霜震颤了一下,似乎在回答,又似乎在不屑地一哼。
萧丰年听着炎焚天的话,手指一颤。
炎焚天道:“想不到你为了儿子竟然可以做剑灵,可真是感天动地,不过本座今天就连人带剑地送你们下地狱!”
说着,他向上一抬手,天空阴沉沉地压了下来,所有的真气疯狂地被他聚在手里,在他的手上汇集成了一个黑色的能量球,这个能量球一形成,的周围连空气都扭曲了几分。
银霜静静地闪耀着,它没有一丝震颤,仿佛在他面前无论是什么,他都无所畏惧。
萧丰年挣扎地站起来,他的鼻翼一动,如同魔王在食人之前控制不住脸上的狰狞,唐绵绵眼看着他拿起无煞,惊道:“丰年!”
银霜一闪,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迎了上去。
萧丰年一咬牙,猛地将无煞挥了出气,顿时,在无煞的周围,似乎有暗红色的闪电开始出现,无煞毫无声息,划破空气出现在了炎焚天的身边。
炎焚天一惊,手上的能量球已经于银霜相触,就在这愣神的一瞬间,银霜穿透他的手腕,在他胸口的黑洞上疯狂旋转着,然后寸寸开裂,碎片疯狂地射进他的胸腔里。
炎焚天被这股能量炸得惨叫一声,他的身体四分五裂,顿时化成一团血雾。
唐绵绵刚松了一口气,然而瞬间,炎焚天仅靠着一点黑雾又凝聚成一个没有人形的黑球,他沙哑着嗓子道:“萧丰年!你的掌门还在我手里,我随时欢迎你来找我!”
说完,他发出破碎的笑声,猛地消失了。
空气变得更冷了。萧丰年支撑不住,他踉跄地跪了下来。
银霜的碎屑在空中旋转,它们混着雪花愈发地晶莹剔透。
唐绵绵的的睫毛一颤,她低下头,静静地抱住萧丰年。
雪花在不断地旋转、飞舞,半晌,凝聚成一个透明的人形。这人形慢慢地飘到萧丰年的面前,轻轻地抬起一只手。
萧丰年一顿,他抬起头,看着那个透明的影子,近乎虔诚地把自己向上靠。雪花轻轻地落下,那个轻得足以忽略不计的手在他的头上一放。
萧丰年一顿,他的脊背就像是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量,慢慢地向下弯,他张着嘴,似乎是碍于自己的神志,又似乎是别的原因,久久地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沙哑的呓语。
影子似乎笑了一下,他轻轻地压了压,萧丰年眨了眨眼,他的右眼渐渐退变成正常的黑色,他脚下的血水也退了下去。
唐绵绵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萧丰年呛咳了一下,终于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爹....”
话音刚落,这人影一阵晃动,猛地散落成零碎的雪花,在两人的身边绕了一圈,之后随着风飘向天际。
天渐渐晴了。地面上除了血迹,没有半分别的痕迹,不知何时,旁边的砖缝里,有一棵绿草冒出了头,有一两声急促的蛐蛐声响起。
过了好久,萧丰年一直没有动。
唐绵绵跪在身边,慢慢地搂上他的腰。他低着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俞启元听清风讲完后,久久回不过来神,他踉跄地站起来,竟听出了一身冷汗,他咽了下口水道:“竟然是他....不行不行,我必须要马上告诉萧丰年。”
他平时大大咧咧,对萧丰年也每个关心,因为他相信萧丰年的能力,但是这件事不同,如果不告诉他,势必会惹出更大的乱子。
然而他刚转过身,就闻到一股冲天的腥臭气,他一看,一个四肢修长,身披长袍的老头走了过来,那人看见俞启元,先是眼睛一眯,接着伸出他那枯枝般的五指,慢慢地一转,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来。
清风微微咳嗽了一声:“竟然是魔门的右护法...孩子,赶紧走吧。”
俞启元没有动,他这人过目不忘,看这护法眼熟,一下子就想起来他是谁。——不就是在灵霄剑派行刑的那个手段阴毒的长老?
看来从抓住那个魔门的人开始,这就是个阴谋。
想到这里,俞启元脸色不好看,他倒不是怕打架,他是怕这人手段阴毒,让人防不胜防,万一他一个不留神死在这里,是他技不如人他没话可说,但如果他把消息耽误了,那可就罪无可赦了。
想到这里,他偷偷地袖子里的小蛐蛐一扔,默念着:“蛐蛐啊蛐蛐,你可要争气找到那两个家伙啊。”
灵霄剑派。
自从清风带着一部分人消失以后,这些人也不知道等了几天几夜,要吵着放弃的,吵着坚持的,乱成一团。
这天晚上,所有人照例在灵霄大厅里开会,金升端坐在上面,额上青筋直跳,他身居高位多年,还能忍受,清雷的脾气就不是那么好了,连声骂了萧丰年好几次,又暗恨自己没能保护好清风。
俞洪海不紧不慢地道:“各位且放心,虽然那几个长老冲动了些,但是清风道长的修为我还是信得过的,他们肯定会安全无虞,甚至把萧魔也带回来。”
虽然这话听了好几遍,但是所有人还是微微松了口气。
这时,只听广场上一声响,浓烈的血腥气传了进来。
有弟子慌张来报:“掌门!有人从天上掉下来了!”
所有人一皱眉,出去一看。清雷顿时如遭雷击:“秦临!”
只见秦临浑身是血,他腰部的伤深可见骨,还散着无煞特有的暴烈剑气。
他挣扎着向清雷伸出手:“师叔....这是阴谋,所有人、都、都死了.....”
说完,他顿时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