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师叔整理了一下行礼就和我们一起出发了,师叔也有须臾芥子的锦囊袋,这群人中也就只有我没有携带了。
小狐狸不愿意靠近我,我只好让师兄抱着,结果师兄不会抱,差点勒到小狐狸,就又让师父抱着,师父懒得抱就给了师叔,就这么转了一圈,又回到我怀里了,小狐狸感觉自己像玩具一样被传了一遍,顿时不开心了,眼神之中满是怨念,无奈之下,我只好找了个竹篓,背着,让小狐狸呆里面。
临出门的那一刻,师父接到了师姐的符文纸燕,师姐告诉我们唐飞已经定下行程,打算七天之后前往巫山,届时包括唐飞马甫辉在内有来自十三个不同江湖豪门和门派的人参与,人数达到了空前的一百六十多人,相当于一个加强连了。
师姐的信息十分重要,师父也回了一个纸燕,告诫师姐照顾好自己和他奶奶,师父一定会想办法让她出来。
唐家之内,师姐和何永纤无疑是师父最为挂念的两个人,至于唐飞,师父并不怎么在意,若不是看在前两者的份上,师父根本不会搭理他。
我们来湘西的目的主要还是寻回孔嫣的玉符,然而直到现在师父也没怎么提过,我反而有些诧异,便问师父。
他说他和师姐卜卦算出来的结果指向的就是湘西,但具体到那个位置那个人他也算不不出来,这也是卜卦的局限性,所以他来到这里并不打算专注于寻找玉符,而是看一步走一步。
我们跟着师叔出了茅草屋往南,并没有返回来的那个村寨,而是师叔用乘树梢而行的手段,带我们飞速略过陡峭的山坡,一连翻过几座大山,在一处山泉旁边落脚。
我们就如同坐了一趟过山车,一落地整个人都打飘,不过那感觉真爽,感觉自己就像是穿梭在林间的鸟儿,乘风而行。
师叔说,我们已经出了他能够用术法控制的林子,再往前就得依靠双脚走了。
不过比起前往师叔草屋的那段犹如登天一般的路,这里简直可以用平坦来形容,我们走了不到半个小时,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梯田,尽是西南乡野风光,田间星星点点的农民正在插秧,皆是衣着颇具特色的苗人。
我们跟着师叔穿过这些梯田沿着山路前行,全程都在走上坡路,大概一个小时后,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被木栅栏层层包围的苗寨,大门敞开着,不时有人从寨子里出来,不过当他们看到我们的时候,眼神之中却颇为警惕。
我意识到这里的苗寨远离世俗,对于外人多少带有排斥心理,也就是所谓的生苗。
师叔上前一步,大门处立即走出来一个身材健硕的苗家汉子,拦住我们,用我们听不懂的苗雨说了一番话,结果我们面面相觑,一脸茫然,师叔似乎听懂了,但是他也装着没听懂,当即他就有用生涩的汉语问道:“你们、什么人?”
“我们来找你们寨子的神婆,苗凤儿,有一事相求。”师叔拱手回答道。
江湖上的礼仪,见面拱手,苗家汉子也意识到我们不是寻常之人。
随即他说道:“我们没这个人,你们走,这里不欢迎。”
不同于我们之前到过的土家族村寨,这里的人显然不怎么欢迎外来人,说着就要赶我们走了。
师叔见对方丝毫不客气,急忙说道:“我与苗凤儿是熟人,让她见我一面如何?”
苗家汉子当即摇着头说道:“我们没有,这个人!我不说二遍,快走!”说着,他就将手摸向了腰间的开山刀。
就在这时,大门处出现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用苗语喊了苗家汉子一句,似乎在询问我们的情况,苗家汉子横眉竖眼地更他解释了一番,老人就来到我们跟前问道:“你们找苗婆婆什么事?”
这个老人的汉语很利落,而且说话也随和许多,不过看我们的时候却显得有些深藏不露,是个处事相当老练之人。
师叔急忙说道:“我们乃古术一脉,这位师侄中了鬼面蛾的毒粉,前来贵寨寻求解药的。”
说罢,师叔拉着我上前,将我手臂上的绷带拆开,展示给老人看,过了一宿,师叔的药浆已经被我吸收,不过整个手臂黑乎乎的,还带着刺鼻的味道。
老人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顿时脸色一变,说道:“对不起,我苗寨之人绝不会无故伤人,如若无仇,就不是我寨子之人所下,你们另寻高明吧。”说罢他就伸手赶人了。
他的表情实在有些奇怪,师叔也察觉到了,站在那边不说话。
就在这时,我们身后忽然有一群人急匆匆地赶来,有人用苗语大声叫喊着,之间那老人和苗家汉子顿时脸色大变,推开我们就跑了过去,与此同时寨子里也出来了一群人,有几个背后还背着弓箭。
好家伙,我刚才怎么没见寨子里有这么多人啊!难不成全都埋伏在木栅栏背后?
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是这样子排外的还真是少见。
我回头一看,在那群人簇拥下,有四个人抬着一个担架,火急火燎地往寨子里面跑,我透过人群看见担架上躺着一位浑身是血的老婆婆。
与此同时,那老爷爷却是回头看了我们一眼,随即一声厉喝,几个苗人抄起刀就朝我们冲了过来。
我艹!这是什么情况!我们可什么都没干啊!
师父和师叔顿时一惊,急忙将我们护在身后,准备应战,与此同时,人群中响起一个沙哑而虚弱的声音:“住手!让他们进来!”
一听到这个声音,原本大叫着朝我们扑来的苗家汉子立即挺住脚步,一脸茫然地回头打望,只见那老爷爷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挥了挥手,招呼人带我们进去。
我们跟着人群直接进入了苗寨深处,来到一处位于山坡顶端的院子内,那些人将小心翼翼地将老婆婆放到床上,同时立即有人上前查看老婆婆的伤势,结果被老婆婆制止了,她让所有人离她远一点,不准碰她。
见状我满脸诧异,哪有人身受重伤还不允许人看的,其他人也满脸的不知所措。
老婆婆伤势十分严重,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往外咳血,眼看着生命垂危。
然而她还是坚持着,伸手吩咐其他人离开,让我们以及那个老爷爷和一个小女孩留了下来。
瞧见我们几个外人这么受神婆重视,寨子里的其他人更是大惑不解,然而这是神婆的命令,没有人敢违抗。想必她就是苗家寨的神婆苗凤儿。
苗寨虽然避世而立,很少与外界接触,但是并不代表其中没有厉害的修行者,苗寨之中,神婆算得上修为最高之人,在苗寨内话语也举足轻重,地位不亚于大长老,西南十二寨每一寨的神婆都是出类拔萃之人,能够重伤此人的修为也绝对不差。
待其他人离开,师叔才走上前,说道:“我来看看。”
这一次神婆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师叔来到床边,不过他没有给神婆把脉,只是低头凝视了一番,师叔深知蛊术的恐怖之处,并不敢随意触碰。
随即,师叔开始在锦囊袋中寻找药物,同时,师叔让师父上前用愈合术替苗凤儿治疗外伤。
老爷爷和小女孩想要上前,结果被师叔厉声喝退,“苗老中了空头蛊,别过来!”
说罢,师叔拿出药草,放在手心,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手心倏然燃起青绿色火焰,手中的药草迅速融化。
对是融化了,而不是干枯!化成了一滴浓郁的黑色液滴,悬浮在空中,接着他又加了一种药草,口中咒语不停。
与此同时,苗凤儿却在床上用汉语吩咐起了后事:“老苗,这几人是我寨子的贵客,好生招待。如果我走了,让小珠继承我神婆的职位。贾寨已经投靠了马家,欲吞并其他苗寨,通知所有苗寨,多加提防,马家家大势大,切莫急于替我报仇连累全寨。”
苗凤儿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就感觉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就仿佛要放弃一般。
“师父!”听罢,小女孩砰然跪下,哭得梨花带雨。
“苗老,坚持一下,你还有救!”师叔一边熔炼着草药一边好言宽慰道,瞧见他满头大汗,也是心急如焚。
而苗凤儿只是微微一笑,看着小女孩默然不语,在师父愈合术的治疗下,苗凤儿的伤飞快地愈合,不过这些只是皮外伤,真正威胁到其性命的是她体内的空头蛊。
最后一束草药熔炼完毕,我看到师叔手心的液滴大小没什么变化,却变得五颜六色,仿佛一颗五彩珠子。
接着,师叔猛地将液滴拍入苗凤儿的胸口,口中的咒语也是当即一变,又紧又疾,而他的手还在苗凤儿胸口上方,我瞧见有一丝丝绿色流光从他手心缓缓流入苗凤儿胸口,不过几秒钟,流光倏然倒流,我看到一只头部透明全身乌黑,如同桑蚕一般的蛊虫蜷缩着身子被流光紧紧束缚,向外拉扯。
瞧见蛊虫被拉扯出来,师叔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然而在那瞬间,苗凤儿突然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只见她眼中的光芒倏然消散。
“啊……师父!”小女孩看到这一幕,顿时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嚎啕大哭。
而师叔顿时脸色一边,惊叫了一句:“连心蛊!”随即猛地咳出了一口浓血。
“怎么回事!”师父也是大惊失色,“气息突然就没了!”
师叔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着手心的蛊虫,说道:“好狠毒的手段,蛊连心!一旦蛊虫离体,人必亡!苗老自己是知道的啊……”
说完,师叔手掌猛地一握,手心的蛊虫倏然爆裂成无数血浆,师叔眼中,有一抹怒火在熊熊燃烧。
老爷子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双眼通红,喃喃道:“连心蛊是下蛊的大忌,这样心狠手辣之人,必将遭受所有蛊师的讨伐!小珠,好生学蛊,你师父这仇,我们必报!走!”
说罢,老爷子拉着小女孩出了门,我听见他在外面声嘶力竭地用苗语大喊着。我听不懂内容,但是似乎在宣布着苗凤儿的离世。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有人怒吼着,有人痛哭着。
声音在我脑海中回响,揪地我的心一阵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