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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石对于罗千水不是人这件事感到非常的惊讶。但是观察阮南烛和程一榭的表情,他们两人的脸上却似乎并未见太多的愕然之色,仿佛早就见惯了这样的事情。
阮南烛回到了他们的旁边,道:“我和他们聊了一会儿,没什么大的问题,罗千水是在其他门出事的。”
林秋石看着他道:“这样的事情很常见?”
阮南烛淡淡道:“自然是不常见的。”
林秋石:“可是罗千水在其他门死掉为什么还可以……”
阮南烛却是打断了林秋石的话,他的语气里竟是含了几分冰冷,似乎并不想让林秋石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最好连问题也不要问,他道:“这件事不重要——至少在这扇门里不重要。”
林秋石闻言只好点点头,虽然他觉得阮南烛此时的态度有些奇怪,不过阮南烛的话并没有问题,罗千水的事情和这扇门的确无关。
在确定了罗千水的身份之后,阮南烛便同意了和他们合作的事,开始讨论起了晚上如何找到钥匙的事。
阮南烛道:“我们不能全部进屋,你们两个在外面等着。”
林秋石不同意阮南烛的提议:“我觉得我去比较好。”他停顿片刻,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毕竟现在罗千山和罗千水到底是敌是友还不能分清楚,如果我在里面遇到了什么事,你也好施以援手。”
但若是阮南烛在屋子里遇到了情况,恐怕他和程一榭都束手无策。
阮南烛沉吟片刻,显得有些犹豫。
程一榭淡淡道:“阮哥,你总不能一辈子都护着秋石的。”
林秋石闻言微愣,他总觉得程一榭话中有话,扭头看了他一眼。
阮南烛面无表情:“你怎么知道我不能?”
程一榭不说话了。
两人的气氛有些僵,林秋石只好道:“南烛,让我去吧,没事的。”
阮南烛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终是同意了林秋石的计划,决定由他一人进入屋内拿取钥匙,而他和程一榭在外面守着罗千山和罗千水,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整个团队里的人便死的七七八八。
这扇门和其他门与众不同之处,便是如果没有道具,你甚至无法判断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是死是活,有可能在同一张床上和你睡在一起的人,甚至可能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大概在下午三点左右,阮南烛又和罗千山他们讨论了一些关于取钥匙的细节。
“到时候我会进入镜子里,将那对母子从门口引开,这段时间大约在五分钟左右。”罗千水似乎早就很坦然的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她平静的叙述着,“所以你们的时限就是五分钟,必须在五分钟内离开那间屋子。”
“嗯。”阮南烛说,“你们找到门的位置了么?”
“还没有。”自从早晨阮南烛挑明了罗千水是死人这件事后,罗千山脸上便没了那种彬彬有礼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懒得再伪装的冷漠,他说,“但是肯定就在三十四层。”
阮南烛思考着什么。
“你们呢,准备派谁进去?”罗千山问。
“我去。”林秋石说出了他们讨论的结果。
“你去?谁决定的?你的朋友?”听到林秋石的回答,罗千山的目光移到了阮南烛身上。
林秋石说:“不,是我自己想去的。”他道,“有问题么?”
罗千山对于林秋石的答案略微有些惊讶,也对,会有谁主动将自己置于险境呢,他的眼神里出现了些许别的意味,“你不怕?”
林秋石道:“怕什么?”
罗千山笑了:“自然是怕死。”
林秋石有点奇怪他这个问题:“没有人会不怕死吧。”
罗千山摇摇头:“不,你是没有见过真正怕死的人。”
真正害怕死亡的人反而会被恐惧打倒,有的人甚至会在进入第一扇门的时候就因为恐惧而做出不可挽回的举动,当然这些事情罗千山也懒得和林秋石说,他只是直觉觉得,眼前这个叫做余林林的人有些特别。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五人静待着夜晚的到来。
晚上八点,走廊上面又开始出现那股浓郁的焦臭味。
林秋石他们按照约定到了走廊之上,看见已经在那里等待的罗千山和罗千水。
罗千山抬手看了看手表:“八点四十罗千水会进入镜子引开他们,八点四十五你们必须从里面出来,钥匙就在屋子里最中心的墙壁上挂着,很容易找到。”
阮南烛道:“这是罗千水在镜子里面看到的?”
罗千山看了阮南烛一眼,点点头。
果然,他们之前的说法在撒谎,那扇门根本没有开,兄妹二人之所以能看到钥匙所在的位置,只是因为罗千水可以在镜子里面穿梭。
离八点四十还有三分钟,阮南烛将一个血红的镯子递给了林秋石。
他什么也没说,林秋石便默契的将镯子接过来,戴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以生命安全为第一目标。”阮南烛声音轻轻的,“实在拿不到就算了,一定要出来。”
林秋石点点头。
滴答一声,八点四十到了,罗千水转身走进了身边的镜子,林秋石注意到她的手腕上似乎系着一根红线,将她的身体和罗千山的连在了一起。
走廊尽头静静站着的被烧焦的母女二人也有了反应,她们看向身侧的镜子,真如罗千水所说的那样,转身进入了身侧的镜面之中。
林秋石拔腿就跑,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尽头的那间被烧焦的房间外面。
浓郁的焦臭味灌入了他的鼻腔,他一只手用湿毛巾捂着口鼻,一只手拉开了已经被烧的变形的房门。
眼前的房间已经完全看不出白天时的模样了。
整个房子都是黑色的,无论是家具还是墙壁都因为高温而变形发黑,但和整个屋子格格不入的,却是那一面面挂的到处都是的镜子。
镜子依旧完好无损,几乎每个角落都被笼罩在镜面之中。
林秋石不敢耽搁时间,快步走进了房间,目光在屋子里搜索,想要寻找到罗千山口中那面挂着钥匙的墙壁。
林秋石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直到进入了位于左侧的卧室,他才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卧槽。”在看到了卧室里面情景后,林秋石少有的骂出了脏话。
只见卧室不大的墙壁上,竟是挂满了密密麻麻的钥匙,这些钥匙每一把都长得一模一样——正是用来开门的青铜钥匙。
乍一看去,绝对足足有一两百把。
林秋石抬头看了看表,他还有三分半的时间——要怎么从这几百把钥匙里面,寻找到他想要的那把呢?林秋石额头上溢出点点汗水,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咔擦……”然而就在林秋石思考时,他身后忽的传来了镜面被敲打的声音,林秋石转身,居然在自己身后的镜子里面看到了一个人形,虽然换了套衣服,身体也有一半是焦黑的,但林秋石还是从他的长相里认出,这人正是这个酒店里的服务生。
他站在镜子里,用怨毒的眼神盯着林秋石。
这眼神太过可怖,让林秋石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咔嚓,咔嚓……”镜子里的男人开始用手用力的敲打面前的镜子,镜子上面开始出现明显的裂纹,一副随时可能会碎掉的模样。
男人走到了镜子边缘,将那半边焦黑的脸贴到了镜子上,嘴里嗫嚅着诅咒般的话语。
林秋石看到了男人的眼睛。
和男人丑陋的面容格格不入的,是他黑色的眸子。那眸子如同波澜不惊的湖水,反射着暗色的光。
林秋石看着他的眼睛,神情忽的变得有些恍惚,他仿佛听到了女人的哭闹和孩子的嚎哭。
有男人在的咒骂,还有镜子被摔碎的声音传来。
“你走,你走,你不要再回来了。”女人如此说着,“我恨你,我恨你——”
“你恨我,你凭什么恨我。”男人说,“你算什么东西!”
“啊啊啊!!”有东西摔碎了,红色的火苗从里面窜了出来。
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而随着镜子碎裂的声音,惨叫声却渐渐微不可闻。
孩子的哭声也是如此,他们似乎被什么东西夺走了叫喊的能力……不,或许是直接夺走了生命。
接着便是摔门而出的狼狈脚步声。
恍惚之中,林秋石感觉画面似乎移到了别的地方,他看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将男人的模样映照其中,而就在男人转身狼狈逃离时,一双焦黑的手,却从镜子的角落里慢慢的伸了出来,抓住了男人的脚,将他硬生生的,拉入了镜子里。
林秋石看到这里,忽的感觉手腕刺痛,他神色一凛,才发现自己竟是已经走到了镜子的面前,再往前走一步,便要和镜面贴上了。
而镜面的那头,便是带着恶意眼神的男人。
“咳咳咳咳。”林秋石咳嗽几声,终于从幻境里挣脱出来,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八点四十四——他只有一分钟了!
钥匙,钥匙,钥匙,到底哪把才是真正的钥匙。
在这一刻,林秋石有种自己仿佛真的置身于火焰之中的错觉。而林秋石敏锐的听力,却捕捉到了一串从镜子里面传出来的轻微脚步声……时间快到了,那对母子要回来了!
危机的情况,反而让林秋石的头脑更加的清晰,他的脑海里浮现了线索的那三句话: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铜镜找到了,史镜也找到了,那么最后剩下的人镜呢?
到底什么叫做以人为镜,什么又是得失?
林秋石看向了镜子里的男人,他忽的想起了阮南烛说过的话,阮南烛说,门是有规则的,意味着新生并未死亡,因而一般都不会设出必死的局面。
那么眼前这个被困在镜子里的男人,是否有着别的用途?
林秋石走到了男人的面前,开始观察起了男人的模样。
男人站在镜子里,黑色的眸子怨恨的看着林秋石,林秋石盯着他的眼睛,忽的注意到了什么——男人的眼睛里,映照着一片小小的景象。
那景象并非是屋子里场景的倒影,而是完全不同的画面。
那是一个小小的床头柜,床头柜的上面摆放着属于一家三口的合照,这一刻林秋石恍然大悟。
他转身朝着床边奔去,用手翻开了那张已经被烧焦的全家福,全家福下面,是一把漂亮的青铜钥匙。
林秋石终于明白了得失二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时时间仅剩片刻,林秋石抓起钥匙便转身狂奔,不敢再做停留。
五秒,四秒,三秒……林秋石看到门口时,面露喜色,然而,他的脸颊刚挂上笑容,便僵住了,因为门口出现了两个身影。
一高一矮,高的牵着矮的,浑身已经被烧的焦黑,高的那个一只手牵着小孩,另一只手竟是抓着房门,对着林秋石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
房门要被关上了——林秋石的脑子反应极快,他手一扬,便将手中的钥匙直接扔出了门口。
随即咔擦一声,房门重重的落了锁。
林秋石跪倒在了地上,大声的咳嗽起来。
屋子里的温度开始猛地升高,伴随着浓郁的烟雾,林秋石感到了意识在逐渐的抽离,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要死了。
面对死亡,林秋石的内心却处于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之中,他的脸颊贴在地上,看着焦黑的墙壁,脑子里走马灯一般的闪过了无数的场景。
有他的,有栗子的,有朋友的,还有……阮南烛的。
走马灯里的阮南烛可真好看啊,林秋石闭上眼睛前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这都快死了,脑子里还想着个男人……
黑暗笼罩了林秋石,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软了下来。
……
滴答,滴答,是水滴的声音。
林秋石感到了一种剧烈的干渴,他微微张了张嘴,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水……”
接着便有湿润又柔软的东西轻轻的在他嘴唇上拂过,林秋石慢慢睁开眼,眼眸感觉到了微弱的光。
“醒了?”有声音传来。
林秋石剧烈的咳嗽了好几声,他终于看清了眼前坐着的人,是程一榭。
程一榭的手里拿着一根棉签,上面沾着水。
“一榭?”林秋石看见他有点懵逼,“我、我没死么?”他现在还记得自己昏迷前的画面。
从理论上来说,处于那样场景的他怎么也是必死无疑。
“我是千里。”双子里的另一个无辜的睁着他的大眼睛,“秋石,居然没有认出我,脑子里只想着我的哥哥。”
林秋石:“……”为什么明明挺正常的事,在你嘴里就变了个味道?
“我出来了?”林秋石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痛,连声音也格外的虚弱,“我还以为我死了呢……”
“没死。”程千里说,“阮哥才差点死了。”
林秋石一愣,立马从床上坐起来:“什么?!”
程千里道:“唔……现在已经没事了,放心吧,只要不直接死亡,以我们身体的恢复能力很快就会没事的。”
林秋石:“不不不,南烛怎么会出事?”他记得自己在出来之前已经把钥匙丢出去了呀。
程千里:“那我就不知道了,他现在还在昏迷。”
林秋石揉揉头:“我出来多久了?”
程千里:“两天。”
林秋石呼出一口气:“你哥呢?没事吧?”
“没事。”程千里说,“他中午的时候会过来,你想问什么自己问他吧。”
林秋石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中午时分,给程千里送饭的程一榭出现在了医院。
“醒了?”程一榭道,“感觉怎么样。”
林秋石躺在床上,看着自己手上扎着的点滴:“还不错,我是什么病?”
程一榭说:“和阮哥一样,失血过多。”
林秋石哦了声。虽说是失血过多,但林秋石并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疼痛的地方,事实上除了那种浓重的虚弱感之外,就没有其他异样了。
“南烛没事吧?”林秋石还是很担心他,“我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程一榭道:“他没事,修养几天应该就能出院了。”他停顿片刻,低声道,“是阮哥又开了一次门,把你救了出来。”
“重新开了门?”林秋石道,“可是那对母女不是守在了门口么?”
程一榭:“说来话长。”
林秋石:“那就慢慢说,反正我也不急。”
程一榭点点头,用简洁的话语描述出了惊险的场景。在看到母女提前回来把门关上之后,阮南烛直接疯了,他毫不犹豫的掏出了武器制住了罗千山,逼着罗千水再进了一次镜子,再次引开母女后冲进了门里把林秋石救了出来。
当时整个走廊都燃烧了起来,抱着林秋石回来的阮南烛几乎成了个火人,皮肤被烧伤大半。
万幸这样的伤是在门里面,不然人可能早就没了。
之后火势开始蔓延,他们在被烧死之前找到了出去的门,用钥匙离开了那个世界。
当然,因为阮南烛的举动,他们和罗千山兄妹的合作关系也直接宣告破裂,程一榭对此非常的不屑,表示门里面本来就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林秋石听完笑着问道:“那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吗?”
程一榭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些许无奈,然后很轻的点了一下头。
林秋石有种自己在逗小孩子的感觉,哈哈笑了起来。
大约在傍晚的时候,阮南烛也清醒了过来。他虽然和林秋石的症状一样是大量失血,但身上确实有外伤的,那些伤口看起来就像是被人用镜子划了,医生还问了要不要报警。
林秋石坐着轮椅被程一榭推着去看了阮南烛。
阮南烛躺在床上,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鼻间还插着氧气,看起来整个人都处于极度衰弱之中。但那双黑色的眸子,却亮的吓人,如同布满繁星的夜空,让人有种灵魂也被吸进去的感觉。
林秋石叫他的名字:“南烛。”
阮南烛嘴唇微动,轻轻的嗯了声。
林秋石道:“谢谢你。”他说完这话又感觉有些不合适,都道大恩不言谢,如果不是阮南烛,他可能已经没办法从门里面出来了。这会儿门外面的他可能已经从楼上跳了下去,亦或者是用了什么别的死法。
“应该是我谢你。”阮南烛声音很轻,好像漂浮在空中的羽毛。
林秋石道:“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等着你出院。”阮南烛现在太虚弱了,即便是几句话,也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林秋石的目光移到了阮南烛的手上,阮南烛的手很漂亮,手指白皙修长,无力的放在床边时,可以看到上面棱角分明的筋骨。而此时这双漂亮的手上,却被绷带裹住了,这似乎只是阮南烛身上伤口的一个缩影,很难想象在阮南烛的病服下面,到底隐藏了多少个这样的伤口。
林秋石敛了目光,让程一榭推着他离开了病房。
身后的阮南烛呼吸渐渐匀称,似乎又睡着了。
林秋石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忽的低低的开口,他说:“值得吗?”
程一榭站在林秋石的身后,虽然这句话没头没尾,但他还是明白了林秋石的意思。
他说:“只要他愿意,就是值得。”
林秋石笑了起来:“也对。”
“走吧。”程一榭说,“你也要好好养身体,争取尽快好起来。”
林秋石点点头,被程一榭推着回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