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试药

“沈堂主，”陆芊芊仓皇道，“师兄有些不妥，不知沈堂主能否随我前往笺羽阁看上一眼。”

林伊人眸中掠过一丝讶异，跨门而出，边走边道，“言公子可曾拿到谷姑娘的解药？”

“申姑娘将解药送来了，可如今师妹缓过来了，师兄却似乎又中了毒。”陆芊芊急急道，“我担心申姑娘在解药里做了什么手脚，一时手足无措，正巧见沈堂主回来，便冒昧敲了门。”

林伊人眸光轻闪，随着陆芊芊踏入了笺羽阁中。

与午后相比，眼下的笺羽阁里散发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一眼看去，沿窗的案几上层层叠叠堆满了中药，大约有二十余味。

陆芊芊见林伊人盯着中药看，轻声道，“那是师兄配方子的药材，让我熬给师妹喝的。”

“谷姑娘不是已经有解药了，”林伊人蹙眉道，“为何言公子还要给她开方子？”

“师兄对师妹一向紧张得很，只怕是专门给她开了什么补药。”陆芊芊嘟囔着朝二楼走去。

林伊人正思忖间，二人已来到言绪卧房门口。

笃、笃、笃……

陆芊芊轻轻敲门，屋内寂静一片，毫无动静。

陆芊芊面色陡变，径直推门而入，惊然看见言绪唇角染血，昏倒在床榻之侧。床榻之下有一滩暗色血迹。

“师兄！”陆芊芊惊呼一声就要上前。

“不要动他。”林伊人拦住陆芊芊，“去茉蘅阁把申姑娘叫来，就说我找她。”

陆芊芊微微一愣，只觉得眼前之人隐隐带着一种令人敬畏的尊贵之气，令人不由自主想要信服，迟疑一瞬，便奔下楼去。

林伊人扶起言绪，指尖轻搭言绪脉门，心中顿时一沉……言绪脉搏微弱散乱，气若游丝，宛如秋叶飘零，朝不保夕。

不一会儿，楼阶上便传来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申陌儿袅袅走入言绪卧房，对林伊人嫣然一笑，“沈堂主嘱托之事陌儿已然完成，不知为何还要在夜半更深之际，召陌儿前来接受训诫。”

林伊人起身道，“申姑娘见到言公子此等情形，似乎并不意外？”

申陌儿淡淡瞥了言绪一眼，“陌儿并非倚岚门下，既然言公子执意以身试药，与陌儿又有何干系？”

“以身试药？”林伊人眸中掠过惊异之色。

“夕泠宫之毒以冠绝天下四字形容绝不为过，言公子本身亦深谙用毒之法，否则我怎会中了他的招？”申陌儿冷笑道，“不过，言公子亦解不了我给谷小扇下的毒，只是不知为何，他明知解药是真的，却硬要自己配了方子给谷姑娘服用。解毒之药对症是药，不对症则是毒，言公子若是在研制解药之时，让药性自指尖或气息渗入体内，中毒亦在情理之中。”

“那我师兄所中之毒该如何解？”陆芊芊在一旁急道。

“沈堂主，”申陌儿美目流盼，轻轻扫过林伊人，“夜间醉云楼一事实非我所愿，如今谷姑娘中的毒已然无碍，不知言公子的解药可否换取聂神医赶赴夕泠宫一趟？”

陆芊芊瞪着申陌儿，不明白她话中之意。

林伊人沉吟片刻，“好。”

申陌儿娇笑一声，意味深长道，“那谷姑娘怎么生得这样好福气，不仅有言公子以命相惜，还能让沈堂主屡次向陌儿妥协。”

林伊人缓步走下楼阶，冷道，“为了贵宫少宫主早日无恙，申姑娘还是尽快为言公子解毒吧。”

笺羽阁一楼，寂然无声，林伊人正欲跨出门槛，忽而脚步微滞，侧首看向里屋。一道浅色锦帘挡住了林伊人视线，林伊人轻拂衣袖，锦帘如遇清风，翩然扬起一角。

里屋卧榻之上，一个单薄身影躺在衾枕间，沉沉昏睡。林伊人定定注视那身影片刻，迈步而出，小心阖起两扇大门。

次日，秋慕尧与众人继续在履言苑中操演，并未派人催促言绪入阵。谷小扇所在的空门，暂时由秋闪闪守护，而博罗斋护法莫铁山则临时顶上了言绪的位置。

早膳过后，林子衍和林音音就躲在屋子里窃窃私语，待林伊人在院中做了几个吐纳回来时，二人已神秘兮兮地铺开了一张地图。

“伊哥哥，”林音音指着地图，神色极为兴奋，“今日.我与五哥哥要去这两处青楼逛逛。”

“青楼？”林伊人神情微滞，看着林子衍道，“你怎可带音音去那种地方？”

林子衍苦着脸道，“原本只想避开太子出去转转，是音音闹腾着一定要去青楼。”

林音音不满道，“不过是花些银子去买个乐子，怎么伊哥哥就说我胡闹了？”

“花些银子，买个乐子……”林伊人轻咳一声，微微揉了揉额角，“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自然是她的苏哥哥。”林子衍幸灾乐祸地看着林伊人道，“除了苏卓云，谁有这胆子同她说这些？”

林伊人抿了抿唇，对林音音道，“今日和五哥哥到市集转转就好，绝不能去青楼。”

“前几日.我已去过市集了。”林音音争辩道。

林伊人正要开口训诫林音音，忽见祁境匆匆而入，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林伊人侧首问。

“公子……”祁境嗫嚅着，欲言又止。

林伊人叮嘱林子衍道，“今儿个就是翻了天，也绝不可带音音到青楼去。”说罢，示意祁境到院中说话。

二人行至院中，祁境忽而道，“公子也许该常去青楼坐坐。”

“怎么？”林伊人戏谑道，“莫非你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没有的事。”祁境顿了顿，“江湖上近日传出了关于您和苏公子的谣言……”

“无妨，”林伊人唇角微勾，“这本就是我让北使暗中散布的流言，不过是为了与申陌儿撇清关系，给她找个退让的台阶。”

祁境愕然抬首，“公子能借这等断袖之事做为谋划，果真高瞻远瞩……”

“断袖之事？”林伊人指尖一抖。

祁境正色道，“江湖上传闻您与苏公子出则同车，入则同榻，形影不离，亲密无间，只因苏公子打算与香雪山庄洛姑娘定亲，公子异常不满，故而已与苏公子决裂。属下听着，众人皆已认定，公子有龙阳之好……”

林伊人身形僵硬，默立片刻，“祁境，你说的很有道理。”

祁境道，“公子本就是深谋远虑之人……”

林伊人抬手打断祁境，“让施莫、邱毅准备马车，今日.我要与子衍去青楼坐坐。”

祁境迟疑，“那郡主……”

林伊人返身朝吟薇阁走去，“带她一起去开开眼界也好。”

身后，祁境神色茫然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