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彦启经过前几日操演,已经熟门熟路,很快就闯入了空门。
因着前次误伤了谷小扇,秋彦启此次攻入空门后,自然格外小心,只与谷小扇虚晃了几招,便踏入了殁门。
殁门启动,新八门中五星形赫然在目,分属弃、离、铿、祟、毋五门的辰星、太白、荧惑、岁星、镇星之位上,站着柳云鹤、屈真子、齐伯竣、孟维阑和阮芯濛,而在五星相连交汇之处的内部,则站着言绪、周施南和秋慕尧。
林伊人头一次见到敌方攻入殁门的情形,不由起身,凝神细观。
残司阵中,谷小扇已翩然退至一角,而言绪、周施南、秋慕尧三人,则团团围住了秋彦启。秋彦启进攻三人中任何一人,被袭之人只一味闪避,让秋彦启如同重拳打在了棉絮中,完全使不出力量。与此同时,另外二人立刻绵绵而上,全力攻击秋彦启。
秋彦启前攻乏力,后退无门,只好返身回击攻袭之人。急如风,静如林,掠如火,不动如山,攻袭之人中一人进攻,一人后退,而最初退让之人则突然全力出击,三人互为补益,珠联璧合,进退得宜,变幻莫测,秋彦启顿时手脚大乱。
林伊人静静扫视残司阵,此时,新八门立于辰星、太白、荧惑、岁星、镇星之位的柳云鹤、屈真子、齐伯竣、孟维阑、阮芯濛在腾挪之间,与言绪、周施南、秋慕尧遥相呼应,浑然一体,即便秋彦启冲出三人包围,也难以招架之后五人联手的攻击。而立于外围楼阁、亭台、游廊、青竹、假山上的弃、离、铿、祟、毋、采、敕七门之人,皆神态悠闲,静观战局,苑中的水池之上,也依然覆着一层白布。
竹林之下,申陌儿若有所思,“这阵法既含星宿生克变化之理,又浑然天成不露丝毫破绽,翯王以为,月圆之夜叶浮生有机会活着出去吗?”
林伊人蹙眉道,“秋彦启出招中规中矩,你若是那叶浮生,可会让自己陷入如此被动局面?”
“秋彦启自然无法与叶浮生相提并论,”申陌儿道,“但众人眼下出手也不过是走个场面,何况,启动阵法最为关键的水池至今未曾动过,要我看,叶浮生有来无回的可能性更大些。”
“但愿如此。”林伊人微叹。
残司阵中,秋彦启转眼已全无招架之力,言绪、周施南、秋慕尧三人立刻齐齐罢手,让秋彦启在一旁稍作喘息。
秋慕尧知道言绪尚在恢复之中,不适再行实战操演,便招呼着众人进入亭中商讨阵法之事。谷小扇则静静坐在石阶上,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并未走开。
林伊人见已无战局可观,淡淡转身,对林涧之道,“月圆之夜颇为凶险,臣弟以为,太子还是前往府衙宅邸避一避的好。”
林涧之冷道,“看你平日自命清高,未曾想骨子里依然热衷向父皇邀功请赏,早间你冠冕堂皇地支走了子衍,眼下还要再设法支开我,到底是何居心?你可知,即便你集齐了辜墨玄铁,也不过是父皇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普天之下,又有何人不是皇上的棋子?”林伊人颇有深意道,“莫非太子急着要做那掷棋之人?”
“林伊人,”林涧之神色一滞,恼怒道,“父皇对骨仙草和藏宝图势在必得,如今辜墨玄铁五枚令牌皆不见踪影,待此间事毕,我看你拿什么给父皇交代!”
“我道太子为何心心念念要进入秋逸山庄……”林伊人心中忽而有些恍然,“原来不过是为了见证伊人一段败绩,好回去后向皇上描绘一番。”
林涧之勾起一抹冷笑,“你若没有把柄让我拿捏,又何需担心此事?”
“如此看来,太子倒的确不可离开秋逸山庄,只好委屈将就几日,待月圆之夜后与我一同返回筱安了。”林伊人微微颔首,忽而仿佛想到了什么,“只是不知那韦鹄旦去娄焘巡查水利是否顺利,如若不大顺利,太子怕是无心对辜墨玄铁之事添枝加叶了。”
“林伊人!”林涧之瞳孔骤缩,面上滑过一丝狠戾之气,“本太子的事,不必你来指手划脚!”说罢,气咻咻拂袖而去。
“太子慢走。”林伊人朝林涧之背影浅浅一揖。
申陌儿见二人唇枪舌剑一番,倒是太子落了下风,不由心中疑窦丛生,走至林伊人身边道,“翯王虽身份贵重,但太子毕竟是一国储君,翯王又何须屡次惹恼太子?”
林伊人遥遥注视着亭台下那一抹单薄身影,“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空空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申陌儿蹙眉道,“陌儿不明白翯王所指为何?”
林伊人豁然一笑,“太子若不是如此在意我的存在,我又怎能屡次惹恼他?”
申陌儿看着林伊人俊美如玉的侧影,蓦然想起昔日湛湛长空,乱云飞度,一个鲜衣怒马傲视群雄的少年,在夕泠雪峰皑皑冰雪之间,立下仗剑天涯的豪迈誓言,只是那少年因经脉受损,如今正日日饱受急痛攻心之苦。
申陌儿黯然垂下眼帘,隐去眸中一缕忧思,“翯王可曾派人去找聂神医?”
“你可传话回去,”林伊人道,“就说聂陵孤月余之后便可赶至夕泠雪峰,让夕泠宫的人好生招呼,不可怠慢。”
申陌儿眸中滑过一丝欣喜,“多谢翯王!”
林伊人道,“那秋盛岚对你心思颇重,你既与太子有些牵扯,倒该避开他些才是,免得给秋逸山庄招了祸端。”
申陌儿浅笑,“翯王真是菩萨心肠,陌儿照办就是。”
林伊人轻嗯一声,不再言语,缓步朝履言苑外走去。
劈劈啪啪……秋逸山庄外突然传来一连串鞭炮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喧闹喜庆的锣鼓和唢呐。
“祁境,”林伊人脚步微顿,“外面可是有新人在办喜事?”
祁境道,“听着这样热闹,多半是什么大户人家娶亲。”
正说着,一道白色身影突然从林伊人头顶掠过,直奔后院而去。
林伊人看着远去的身影,眸底泛起笑意,“民间办喜事可有什么特别的习俗?”
“比宫里自然要简单许多,”祁境道,“但合八字、下聘、坐轿、过火盆、拜堂、敬茶之事,都是要走一遍的。”
“也算难得一见,”林伊人浅笑,“我出去看看,你若喜欢便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