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九章 动荡

林居曜神色大变，撩袍而起，“快让暗卫带郡主回来，此时万万不可惹出什么乱子！”

“王爷，”袁佐期赶紧拦在林居曜身前，“皇上若是得知郡主在筱安大闹，反而不妥，不如王爷派暗卫护送郡主前往宜樊，随后给翯王修书一封，托他多加照看郡主。”

林居曜停下脚步，“你是说……”

“王爷虽与翯王府极少走动，但从未对覃贵妃和翯王有过落进下石之举，郡主一向喜欢与翯王玩闹，倘若王爷请翯王暗中相助，亦未尝不可。”袁佐期道。

“也是，”林居曜想了想，“皇上颁旨为音音择婿，本王前去宜樊干预也不大妥当，若是托伊人帮音音物色个她喜欢的人做魁首，此事也不算太过委屈了音音。”

“王爷说得是。”袁佐期道。

“司秀，”林居曜对婢女道，“你跟着郡主一起去宜樊，告诉翯王，若是郡主有什么行止出格的地方，尽管严加管教。”

“是。”司秀转身奔出书房，叫了两个暗卫便急匆匆而去。

辛州和江诺离开后，林伊人去了一趟凌海帮的驿站。这两日，南宫冀恢复得并不快，好在略略开始进食，比最初醒来只知道混混沌沌唤着谷小扇的名字时好了许多。

相比之下，祁境的情形算是有了突飞猛进的好转，就连言绪也百思不解，啧啧称奇。林伊人依据承诺，不再派人跟踪言绪，言绪进出随意，与林伊人之间亦少了针锋相对的凌厉。

申允芃依然神踪难测，每日早出晚归，暂时还没有给林伊人带来太多麻烦。唯有谷小扇，虽然不论走到哪儿，手中都捧着一碟鲜枣吃得欢，可面色却显得比前几日更为清瘦苍白，让林伊人有些隐隐的担忧。

林伊人曾带着谷小扇去看过南宫冀一回，南宫冀得知谷小扇中了夕泠宫的毒，当即痛斥谷小扇那日莫名躲着他。谷小扇自然不甘示弱，二人又吵了个鸡飞狗跳，差点没把凌海帮的驿站给烧了。

这一回，林伊人左思右想，无论如何不敢再带谷小扇探望南宫冀，省得他二人又是一番拳打脚踢、你死我活的闹腾。

“沈堂主。”岳迟远远看到林伊人身影，赶紧迎了上来。

“南宫冀今日怎样了？”林伊人边走边道。

“少帮主恢复得还不错，只是一个人在屋里闷了些。”岳迟道。

“谁说小爷闷？”屋内，陡然传来南宫冀一声怒喝，“没那死丫头烦我，小爷不知有多快活！”

“沈堂主请。”岳迟将林伊人请入南宫冀屋内，自己识趣地退了下去。

林伊人见南宫冀朝自己身后瞧了瞧，立刻没好气道，“小扇气色不大好，我没让她过来。”

“找个借口不来罢了。”南宫冀躺在床上冷哼一声。

“你果真不想参加比武大会？”林伊人道。

“那些个争名逐利的东西有什么意思，远不如我在凌海帮自在。”南宫冀道。

“秋姑娘呢？你就不想哄她开心些？”

“闪闪……”南宫冀微微踌躇，“她心中若是喜欢大英雄，我自然也不勉强她与我在一起。”

“南宫冀，”林伊人直想叹气，“秋姑娘品貌家世哪一点不是上上之选，这姻缘旁人盼都盼不来，偏你到了手还要弄出许多是非。秋姑娘年纪尚小，行事虽难免任性，可心地纯善，也知处处迁就于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知珍惜，要是被你爹知道了，非气得吐血不可。”

“我爹只会打断我的腿。”南宫冀嘟囔道。

“你真是被谷小扇弄晕了头……”林伊人正要开口训斥南宫冀，岳迟突然匆匆领着马奕进了屋。

“堂主，”马奕神色慌张道，“谷姑娘好像不大好，小的一时找不见言公子，只好先来知会堂主一声。”

林伊人和南宫冀神色俱是一变。

“怎么个不好法？”林伊人道。

“郑大夫说，谷姑娘脉象散乱，如屋漏残滴，乍疏乍密，神气涣散，竟似无药可救之症……”马奕嗫嚅道。

“胡说！”南宫冀自床榻上翻身而起，“她前日来瞧我时还好好的，怎会一转眼就变成这般状况了！”

林伊人蹙眉沉吟……寒毒加上断肠蛊，谷小扇果然撑不下去。这毒，唯有申允芃能解，可眼下的问题是，无论林伊人和言绪如何设法完成谷小扇答应申允芃的三件事，谷小扇恐怕都撑不到皇家百菊宴比武大会开始的那一日。

“我先回去看看，”林伊人对南宫冀道，“你安心养伤，小扇的消息回头我会派人告诉你。”

“小扇……不会有事吧？”南宫冀星眸中满是焦虑。

“不会。”林伊人缓缓吐了口气，负手而出。

他会竭尽全力不让她有事，但她是否就一定能够化险为夷，转危为安……林伊人心中没有丝毫的把握。

车轮滚滚，马蹄踏踏，扬起的车帘外不时传来商贩们的吆喝声，林伊人看着飞逝而过的街市，不禁回想起当初在香雪里成衣铺外遇见谷小扇的场景。

彼时，谷小扇手中窘迫，被隆兴成衣铺的老板娘奚落为乞丐，那时的她，还是一个俊俏的白衫少年。之后，谷小扇又在这铺子外，被两个衣裙鲜亮的少女嘲笑为丫鬟，那时的她，捂住撞痛的左肩，朝两个少女的背影龇了龇牙。再后来，林伊人与谷小扇在窦乌巧遇，林伊人让柳羡给谷小扇买了几套衣裙，谷小扇极为喜欢，却最终因为林伊人要借助言绪对付太子，而将那些衣裙留在了船舱里。

为了赶到水漓湾帮林伊人解困，谷小扇将自己和言绪的包袱忘在了归云客栈，来到宜樊后，谷小扇只买了随身换洗的粗布衣衫，连一件女孩儿家像样的衣裙都没有。这一切，林伊人并非没有留意到，只是言绪日日在谷小扇身边，林伊人对谷小扇的嘘寒问暖，很容易会变成流水有意落花无情的尴尬。

可是眼下，林伊人突然想亲手给谷小扇买两套衣裙，他渴望看到她欣喜雀跃的模样……那娇俏可爱的小姑娘，还能有多少美丽的岁月？

车帘外，闪过一道绛红色的身影。林伊人眸光轻闪，撩开车帘。他看得没有错，那邪魅狂狷之姿，不是申允芃又是谁？

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申允芃侧身而入，无声无息消失在高墙之后。

林伊人看了看大门，对挥鞭疾驰的马奕道，“去查查这户人家的底细。”

“是。”马奕低声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