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九章 物竞天择

林伊人不由浅笑，“小扇的性子可是与王妃当年有些相像？”

“那是，”简婧美眸流转，得意道，“不过，本王妃可比那丫头……”

“姑姑！”简景然仿佛担心简婧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插话道，“姑姑不必担心侄儿拖累族人，若非因为小扇，景然绝不会有心踏入仕途，如今小扇既已觅得良缘，景然自会在比武大会中适时落败。”

“景然，”简婧当下红了眼圈，“姑姑今后在牧塬王庭再帮你物色好姑娘。”

“姑姑与姑父情比金坚，着实令人称羡……”简景然黯然道，“可天下之大，只有一个小扇，侄儿眼中怎还容得下他人。”

“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简婧又是心疼，又是犯愁，“老太太给你定的史凝雪哪儿不好了？门当户对、知根知底不说，同样也是个冰雪聪明、活蹦乱跳的丫头，又比谷小扇差哪儿了？”

史凝雪？林伊人微微眯眸。

彼时在翯王府，他曾听祁境提到过这个名字。那小姑娘好似出自简家老太太卢七芸娘家出五服的支系，听闻模样俊俏，聪明伶俐，很得简府上下喜欢。

“此事原就是曾祖母一厢情愿的安排，凝雪不过十五岁，只是喜欢跟在我身后胡闹罢了，哪儿对我有什么情愫。”简景然嘟囔。

“哎，你这话说的，”简婧顿时不服，“那谷小扇看上去也就比史家丫头大一丁点，怎么她就能懂男女之情了？你莫不是与她做过些什么，居然敢将老太太的话也抛之脑后了！”

“姑姑怎么净说些没有的事，”简景然面色通红，尴尬不已，”当年你与姑父远走高飞，不也是没听曾祖母的话……”

“咦？你小子翅膀硬了，现在倒编排起我的不是了！”简婧撸起衣袖就朝简景然打去。

“姑姑别打……哎哟……”简景然立刻抱头逃窜。

“王妃，”林伊人上前拦住简婧，“简少侠乃是坦荡之人，他与小扇既然缘薄分浅，王妃便大人大量，宽宥他一回好了。”

眼见简婧气咻咻罢了手，简景然赶紧对林伊人和言绪道，“景然已知小扇与南宫少侠两情相悦，绝不会做夺人所好之事，但小扇参加比武大会，指不定会遇上什么险情，混战之时，在下若与小扇一组，好歹可以帮她抵挡一阵，因此这赛事，景然依旧会如期参加。不过，与南宫少侠的比试，我看就不必了，回头他若伤了我，凌海帮和简府少不得要生些事端，因为景然而令双方长辈为难，实在是景然的罪过。”

林伊人闻言，心头微微一震。南宫冀、洛小北若是遇着此事，只怕眨眼间便能闹个天翻地覆，简景然虽看似单纯执拗，却事事以人为先，骨子里透着一股顶天立地的凛然正气，让人不由心生赞佩之意。

“简府后人果然高情远致，人品贵重。”林伊人由衷道。

简婧撇了撇嘴，“这样活着就不嫌累得慌。”

“姑姑……”简景然无奈看了看简婧，继续道，“此外，小扇性子顽皮好胜，回头烦请二位关照她一声，比武大会不过是几场同道间的切磋较量而已，切勿将输赢看得太重。”

“简少侠说的是。”林伊人微微颔首。

“那在下与姑姑就先告辞了。”简景然对林伊人和言绪抱了抱拳，不由分说拉起简婧，走出了东篱草堂的后院。

“这王妃着实有些意思。”言绪道。

“听闻五年前，她与牧塬王庭青骏王爷日摩舒曾有过一段传奇般的不解之缘，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林伊人道。

“青骏王爷在牧塬王庭地位非同一般，此次他来宜樊，你认为会有什么目的？”

“或许只是为了陪王妃省亲而来，你上回也见着日摩舒谈及王妃时宠爱的神色，若是牧塬王庭果真打算在皇家百菊宴上动什么手脚，日摩舒怎会愿意将王妃牵扯进来？”

“也是。”言绪顿了顿道，“我……去过源安客栈。”

林伊人微微扬眉，“在去胭脂铺之前？”

言绪沉默片刻，“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我各有立场，难免殃及无辜。”

林伊人唇角微勾，“所谓无辜，亦包括马大逑、范荫袭在内?”

言绪沉吟良久，迟迟不语……他从未轻视过林伊人，但林伊人如此迅速的机变，依然令他有些措手不及。马大逑、范荫袭二人眼下多半已身首异处，林伊人如此坦然相告，显然是表明，他丝毫不惧言绪种种暗中的部署。

“你对喆王倒袒护得紧。”言绪道。

“翯王府与喆王府命运同殊罢了。”林伊人淡淡道。

“距离皇家百菊宴还有些日子，此后的事，你桩桩件件都应付得了？”

“只能说尽力而为。”

“若是晔帝亲临宜樊，你就不怕我出手对付他？”

“你不会。”林伊人道，“谋刺帝王绝无生机，你若动手，谆国固然大乱，偃月国也同样会陷入世子之争，倚岚门必因你覆灭，小扇更是毫无生路。更何况，国与国的较量，只能在沙场上一决胜负，谋刺之举会让谆国大军成为正义复仇之师，偃月国理屈词穷，兵出无名，又怎能与谆国抗衡？”

夜幕低垂，月影疏浅，霜天红叶，桂馥兰香，言绪再次陷入沉默……他不仅是偃月国世子，亦是倚岚门弟子，他不仅是母亲的儿子，还是谷小扇唯一的亲人。林伊人说得没错，谋刺之举只会让偃月国陷入被动，国与国的较量，最终只能在沙场上一决胜负。

“源安客栈，叶浮生怎么说？”林伊人打破令人窒息的沉寂。

“他要见小扇。”

林伊人微微蹙眉，叶浮生分明来过东篱草堂，却并未推开谷小扇的房门，为何又对言绪说要见谷小扇？

言绪见林伊人不语，继续道，“明日，我带她去。”

“你打算借小扇之手杀了叶浮生？”林伊人道。

言绪拈指不语。

“小扇最好的归宿，应该是临桑的简家。”林伊人声音中带了一丝冷意。

言绪黯然垂下眼帘，掩住眸底深深的无奈和痛楚。林伊人心中所想，言绪一清二楚，他从不认为言绪能够带给谷小扇幸福，而这正是言绪多年来备受折磨又无法面对的真相。

简景然，那个眉目俊俏光明磊落的少年，能够给谷小扇一个温暖的家，让她得到一处宁静安歇的港湾。而言绪，只会因为父仇，将那颗孤独漂流多年的心，再次拖入无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