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你如此为郡主考虑。”林岂檀微微颔首,“朕念你忠心,赏你绫罗珠玉两套,无论你一会儿是输是赢,朕都赐你在皇家百菊宴上与朕同席而食。”
“两……两套?!”谷小扇素来对饮食没什么兴趣,却极为喜欢女孩儿家装饰打扮的小玩意,如今听得林岂檀赏赐绫罗珠玉,猜着定是宫中的稀罕物件,当即大喜叩拜,“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见状皆面面相觑……谷小扇丝毫不在意家财万贯的简景然,也全然不理会与皇上同席而食的恩宠,居然只为了些许绫罗珠玉神采飞扬、喜上眉梢,着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要知道,即便是皇家百菊宴比武大会的魁首,也未必能够面见皇上,更遑论与晔帝同席而食了。
“起来吧。”
眼见林岂檀面色有些不大好看,林伊人唇角渐渐浮起一丝笑意,若论买椟还珠,真是没有比谷小扇更拿手了。
“那民女就和师兄下去比擂了。”谷小扇眉眼弯弯起身。
言绪随即对林岂檀施礼,“草民告退。”
“慢着。”林岂檀打量言绪,“今日比擂没你什么事,既然你一心仰慕喆王,不如与简景然一起在这儿坐坐,一会儿观擂时,也好为喆王讲评一二。”
林伊人闻言,心中不由一沉。谷小扇和苏卓云之危迫在眉睫,雷火之事唯有林伊人和言绪洞悉全局,如今若是他二人皆被困在品轩楼内,谷小扇、苏卓云、叶浮生恐怕转眼便有杀身之祸。
哐——哐——擂场上的金锣又敲了起来,“倚岚门弟子谷小扇……倚岚门弟子谷小扇请上擂抽签!”
林岂檀看着沉吟不决的言绪,眸光烁烁,“怎么,莫非你此前所云景仰喆王的话都是假的?”
言绪自知再无退路,“皇上如此平易近人,草民心中感激涕零,今日能够有幸与皇上和喆王同席,实乃草民三生修来的福分。”
林岂檀轻嗯一声,漫不经心抿了口茶。吴奂声立刻走到一边,小声关照随侍太监和婢女为言绪和简景然增设食案、果蔬之类。二人随之撩袍落座,简景然坐于日摩舒下首,言绪坐于简景然下首,正巧与林伊人遥遥相对。
“谷小扇——”棕衣武将的吆喝声又传了上来,“再不上擂抽签就算输了啊!”
林伊人心中微微一动,蓦然回想起当日在秋逸山庄,林涧之和言绪欲对弈棋局时,秋闪闪的解围之语……言公子可知,这世间棋局还有第四种情形?……棋局已开,却未下一子,此为弃局。
没错,不上擂台,不抽签,谷小扇就可以算输。只要有申允芃比擂,夕泠宫就绝不会点燃雷火,谷小扇弃局,让苏卓云和申允芃二人相搏,才是保住谷小扇、苏卓云、叶浮生最佳的法子。
只是……林伊人缓缓摩挲茶盏边缘。进入品轩楼前,他交给宫木端的字条,应该已经在言绪手中,昨夜在那字条上,林伊人写下了“毒药、暗器”四个字。
皇家百菊宴比武大会明文规定,参赛之人一律不许使用毒药、暗器,若有违规,立刻取消比擂资格。当日,洛小北便是借助一根梅花针,堂而皇之把单刀少年赶下了擂台。谷小扇一旦用毒或施放暗器,立刻会被淘汰出局,然而这法子虽巧妙,却有一个最大的漏洞,那就是谷小扇在未遇到申允芃前,有可能和苏卓云展开对决。
毋庸置疑,谷小扇一旦与苏卓云比擂,便是夕泠宫点燃雷火的最佳时机,申允芃只要作壁上观,便可轻而易举成为比武大会的魁首。心念及此,林伊人忽而觉着,林岂檀若是将谷小扇、言绪、简景然都留在品轩楼内,才是解除困局最好的法子。
“谷小扇刚才被叫去了品轩楼。”楼下传来叶浮生的声音。
厅堂内,顾流萤美眸一滞,视线不自觉朝轻纱飞扬的楼台飘去。
品轩楼?!冯谨台仰首看了看雕梁画栋的楼台,赶紧朝棕衣武将打手势。擂台之上,锣声顿止。
谷小扇并不知林伊人百转千回的心思,悄悄朝林音音喏了喏嘴。
“皇伯伯……”林音音显得有些坐不住。
“急什么,”林岂檀放下茶盏,对林居曜道,“女大不中留,你平日这么宠着音音,也未见她像挂念那姓苏的那般挂念你。”
“皇兄教训的是,臣弟的确失职。”林居曜恭敬道。
林音音托腮,瘪了瘪嘴。
“你,”林岂檀看向谷小扇,“自认能打得过今日比擂的二人?”
“打……是打不过。”谷小扇老实道。
“听你这说法,还话里有话了?”林岂檀道。
“民女与申允芃结了些梁子,所以想让他吃些苦头。”谷小扇道。
“呃?”林岂檀剑眉微扬,“既打不过他,怎样能让他吃着苦头?”
“民女的荷包里,放了好些毒药粉,”谷小扇拍了拍腰间,又挥了挥手中的绝韧铃绳,“还有,昨夜师兄帮民女改装了兵刃,若是使用得当,这几个小铃铛里可发射出十余枚细针,不怕他不中招。”
昨夜?林伊人眸光微动,这么说,言绪的想法与他如出一辙,都希望谷小扇尽早出局,免遭雷火之灾。
“毒药粉、细针?”林岂檀蹙眉,“不是说比武大会不许用毒和暗器吗?”
“民女只是想让申允芃吃些苦头,并未想着要赢他。”谷小扇道。
林岂檀顿时了然,“你违规出局,申允芃中毒受伤,如此一来,倒让苏卓云得了便宜……”林岂檀瞥了一眼林伊人,话音一转,“听说你与翯王也极为相熟?”
“嗯……”谷小扇用眼角瞄了瞄言绪,见言绪不动声色挪了挪食案上的玉箸,立刻心领神会,“早先在秋逸山庄时,民女就见过太子、翯王和郡主,只是当初不知三位身份如此尊贵,还与太子、翯王、郡主发生过一些争执。郡主大人大量,不计较民女的过失,待民女极为亲厚,故而来到宜樊后,民女曾与郡主有过一次接触,至于太子和翯王,民女着实高攀不起,又哪里能够说得上相熟二字呢?”
听到谷小扇一口一个太子,将自己硬扯了进来,林涧之的面色愈来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