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二章 雪冷烟寒

乌兰绮前来筱安？林伊人微微蹙眉。

“多谢世子。”林伊人拔地而起，向西南方向掠去。

九玄峰顶，崖壑峥嵘，枭鹰队早已摆平了两百余侍卫，故而林伊人与言绪一路的行程极为顺利。

“言某有一事好奇，想请王爷解惑。”呼啸的冷风，将身后言绪的声音吹得有些飘忽。

“世子请说。”林伊人道。

“九玄洞乃是洞中之洞，寻常人连入口都难以找到，王爷上回也说，是无意中见到某人叩拜，才大致推测出了九玄洞的方位，言某想知道，那胆敢违背圣命、暗中叩拜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过是个做了亏心事，唯恐被索命的宵小之辈。”林伊人足尖轻点，掠入紧挨着岩壁的松柏林。

言绪见林伊人不愿多言，眸中掠过一抹深意。

入林近百米后，林伊人翻身落地，自怀中取出竹哨，轻吹三声。不一会儿，两道身影凌空而下。

“王爷！”当先一人正是宗栎，身后紧跟着枭鹰队的方良。

“裘致在后面，你去接应一下。”林伊人对方良道，说罢，与言绪跟着宗栎朝松柏林深处走去。

又前行了大约百余米，一片碎石映入眼帘，林伊人心中一喜，却发现前方尽是厚实的岩壁，并无任何山洞的痕迹。

“王爷，请朝上面看。”宗栎道。

林伊人抬头望去，只见距离地面大约二十余米的地方，有一个高约一丈，宽仅为一米开外的洞口。

“这儿？”林伊人眸中掠过一丝狐疑之色。

“属下确认无误。”宗栎道，“当年，先帝命龙五在九玄洞外督造机括颇为周折，其中一个难题便是洞口距离地面太高，进出极为不便。属下暗中在林子里查探了一圈，积雪下的确有搭建高台的旧日地桩，至于上面的洞口，虽然封闭得极为精巧，但仔细察看，轮廓依旧较为清晰。”

林伊人沉吟一瞬，看向言绪，“言公子曾说，九玄峰的九个洞口很像是前人早早布下的阵法，如今亲眼所见，是否觉得大失所望？”

“大智若愚，大巧若拙……”言绪顿了顿，“九玄峰奇景到底是人为，还是天意，言某实在难以揣摩，不过照眼下所看，九九归一，此洞为第九洞。”

千崖万壑，山高垂雾，云涛翻涌，雪冷烟寒，林伊人闻言眸中狐疑一扫而空，当即翩若惊鸿，掠上绝壁。

他要救她，他能救她，她会幸福地活下去，拥有他一生都无法拥有的寻常百姓的幸福。

看着林伊人难以抑制的喜悦，言绪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失落。多年来，能够让谷小扇信赖依恋的人只有他，可不知从何时起，身前这个姿容绝世的男子，竟然成为了谷小扇的守护者。谷小扇躲在他的港湾中不愿醒来，如同多年前一样，逃避着曾经发生的一切，她用翯王府埋葬了灵观镇，也用林伊人，埋葬了对自己的记忆吗？

站在狭窄的洞口，林伊人和言绪皆没有冒进。林伊人自怀中摸出火折子，轻轻吹了吹，借着微弱的火苗，二人立刻在山岩内壁发现了零零星星的油灯。

啪！火折子自林伊人指尖弹出，迅速擦过一个个灯芯，一盏盏油灯被点燃，火光摇曳，幽暗如豆。

“宗栎，你在外面守着。”林伊人说罢，与言绪朝山洞深处走去。

山洞内的空气并不如林伊人想象得那般闷窒，只是有股长久与世隔绝的气息，类似丛林深处枯枝腐叶的特殊味道。二人行进不过十余米，洞壁两侧便愈发狭窄起来，洞穴顶部更是怪石参差，竟比洞口还要局促许多。

“龙五修造机括整整花了两年时间，怎会洞内依旧如此难行。”林伊人不觉摇头。

“龙五并未想到晔帝会将洞口封闭，故而在入口处完全保留此处地貌，想来也是为了防止误入者发现此洞异样。”言绪道。

“言公子所言有理。”林伊人颔首。

二人沿着狭窄的通道小心前行了大约七八十米，一股温**气突然迎面扑来。林伊人很难形容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仿佛洞内并非颓垣废址、乱石穿空的荒凉之地，而是春意盎然、草木苍翠的山野田园。

“小心。”言绪忽然在身后道。

林伊人脚步微微一滞，却并未发现周围有任何动静。

“前方可能有深潭，这山洞年久失修，里面铺设之物多半已经腐朽。”言绪解释道。

“洞中深潭？”林伊人眸中掠过一丝讶异。

“倘若所料不错，在那深潭之后，便是通往九玄洞的通道。”言绪道。

“深潭之后……此话如何理解？”林伊人疑惑前行。

“王爷可曾听过，西海龙君为了爱女三公主开凿湳水潭的民间传说？”

林伊人略略思忖，“传说，西海龙君的三公主出游时迷恋湳山风景，定要在该地安居，龙君便为三公主在湳山脚下建了个深不可测的湳水潭作为宫殿，但湳水潭与西海远隔千山，无法相连，西海龙母常常思念爱女，于是西海龙君便设法将湳水潭的潭底与西海海底修通，以便能够让爱女常常回家探望。”

“不错，”言绪道，“正因为两地水脉相连，故而有人声称，在湳水潭沉的船，不久会在西海的海边出现。”

“莫非言公子所谓的深潭之后，竟是要自水底方能过去？”

“言某只是揣测一二，此洞玄机恐怕还不止于此。”

二人正说着，前方已是一堵石壁，看似竟然再无去路。火折子的火苗在林伊人手中剧烈摇摆，林伊人顺着风向看去，立刻在石壁右侧发现了一条仅能够容纳一人通过的幽深隧道。

林伊人正欲举步前行，却被言绪一把拉住。

“温**气是从这儿上来的没错，但当年医圣惠迦和桓帝带着奄奄一息的顾芍筠，如何从这样窄的通道里过去？”

“言公子的意思是……”

“这石壁应当是龙五所立，为的就是将误入者引入歧途。”言绪说着，用凌云刺在石壁上轻轻敲击，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误入歧途？”林伊人道，“言公子的意思是，在右侧通道中必有伤人利器？”

“或许，”言绪扫视左侧山岩，“也有可能是将误入者引至潭水边，令其无路可走，不过无论怎样，此举都是为了转移视线，避免外人发现九玄洞的所在。”

咚！咚！凌云刺在左侧的山岩上轻轻敲击，声音依然与此敲击前方石壁时并无二致。

“不可能……”言绪一边自语，一边手持凌云刺小心后退。

啪！啪！直到言绪退至第七步，岩壁终于发出了异样的声响。

“有了。”言绪轻声道。

林伊人走到言绪身边，在他的示意下将火折子靠近岩壁。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二人视线所及之处除了粗粝凸凹的岩石，并无其他任何异样之物。

“难道错了？”言绪微微蹙眉。

林伊人看了看周围，“倘若反其道而行之，言公子要寻之物会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