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局里开会,之后有事谈,估计需要两个小时。下班等我一起走,开我的车。"手机屏幕一亮,传来了韩秋实的音讯。
这么忙?是为大检查的事吗?边想边发出"知道了"三个字,向春早真想再问上几句,可看到时间已近一点,怕打扰到他,也就放下手机,转而打开电脑,盯着屏幕,却无法集中精神工作。
转头看了看刚才还在摆弄指甲的王曼丽,突然发现她正盯着手上的东西发呆,不禁奇怪道:"什么呀?"
"三千烦恼丝。"捏起指尖,王曼丽抬起头来,嘴角一牵,笑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这是?眯了眯眼,看清了指尖上捏着的两根弯曲的长发,脑子里突地冒出来“再怎么心如钢铁也能绕指柔”,向春早心里禁不住生出一种忐忑的感觉。
"这么看我干什么,有些无聊而已。"扬起手扔了头发,拍了拍手,王曼丽哼笑道,"这几天忙着应付检查,没顾得上我爸,他的药快接不上溜了,我出去买些回来。"
说完话,翻出包挎在胳膊上,歪着头看了两眼,喘了一口粗气,扭着腰身出了门,直到下班也没有回来。
对于王曼丽的举动,虽说有些奇怪,可想到她闹情绪的时候,这样的事曾出现过两三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明天自然就烟消云散,向春早也就不往心里去了。
"自己还有一堆子麻烦事,操人家的闲心干什么",嘟囔了一句,向春早锁门下楼,直奔韩秋实的车而去。
"嗯,状态不错,看样子是缓过来了。"掐了烟,摁进烟灰缸,抬头看着向春早的脸,韩秋实点了点头。
"好多了,谢谢你。"慢慢坐下来,系好安全带,顿了一下,向春早转过头来,"对了,我憋了一下午了,不吐不快。你昨晚怎么回事?真的绑了刘志强?"
"嗯。"应了一声,韩秋实踩了油门。
只一声"嗯"?英雄壮举都做到家了,还惜字如金?蹙着眉头,向春早笑道:"你当时是怎么想的?竟然把宝贝的绳子都用上了,不想跟我交待交待细节?"
"你都知道了,我还交待什么?"看着前方一长串的车流,韩秋实轻描淡里的回道。
他不想让向春早知道,就在下午的局机关会议后,他被李明亮叫了去。
详细了解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抛除私人感情,李明亮强调,做为一名党员、单位领导、公职人员,不能放纵自己的行为,希望他以后要注意自身形象,把握处事分寸,不要再做不稳妥的事。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昨晚的事今天就传到局长的耳朵里,也太让人无语了。现在的人是不是都闲大发了?专等着拣一些噱头搏眼球?
你们爱搏就搏吧,拿我垫背做什么?让我注意形象,把握分寸,他刘志强难道就不是党员了?就准他胡闹,不准我…
想着想着,心里冒出稚气的嫩芽,韩秋实轻轻弹着方向盘。
不吱声,一个人眨巴着眼睛琢磨什么呢?探头看了看韩秋实,向春早禁不住问道:"你怎么想到把刘志强送他爸手里?老爷子身体不太好,你就不怕吓着他?"
"哦,车刚启动,正好刘志强的手机响了,我听着他语无伦次的也说不明白,老爷子又急得直喊,我就把手机夺过来了。"抿着嘴唇,韩秋实转过头来,"和老爷子沟通了下,稳妥起见,就把他儿子送过去了。怎么,有想法?"
"去,你做得那么好,我感激还来不及,哪里有什么想法?"嗔着韩秋实,向春早顺口问道,"对了,大检查怎么样?局里满不满意?"
"我们准备得那么充分,样样过关,局里当然满意了。"话语间透着骄傲,韩秋实觉得自己走上领导岗位以来,在工作上所做的努力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满意就好。"望着依旧阴沉沉的天,向春早突然觉得胸口发闷,眉头一皱,想到了女儿,"唉,不知道苗苗身上的淤青好些了没有?常末见了会怎么想?"
"应该没大碍了。"你自己的腰还疼着,怎么不见你关心一下自己?真是的,摇了摇头,拐过路口,韩秋实望见了小区大门口像平时一样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没大碍?没大碍是怎么说的?愣了一下,向春早接着道:"说是常末、她,还有你妈妈一起吃午饭。我有些奇怪,他们三个在一起,小祥小瑞哪里去了?不会是扔在家里自己玩儿吧?"
"是的,他们两个确实自己在家,午饭都是自己吃的。"减下车速,韩秋实瞥过来一眼,"我妈不放心苗苗,特意下楼看她的。可能觉得有必要,就一直陪着她了。"韩秋实接到过妈妈的电话,大致知道了家里的状况。
"有必要?怎么叫有必要?是苗苗情绪很糟糕,还是她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跟我掖着藏着干什么?是怕我担心上火吗?声音越来越急,向春早竟有些恼怒。
"怕常末不理解,苗苗情绪很低落,正好我妈去了,一来二去的,就说到一起了。听我妈说,她做通了常末的思想工作,一切向好,万事通达。"车子驶进小区,韩秋实边说话边扫见两个保安对着他的车咬着耳朵,不禁哼笑了一声。
顺着韩秋实的目光回过头,见两个保安躲闪不及的尴尬相,向春早既无奈又好笑:"看这副样子,我们两个是被出名了,一不小心还成网红了,真是无聊。"
"爱说说去,甭理他们。"一个右转,驶向停车场,韩秋实突然转头道,"哦,刘志强很不舒服,我和张科长送他去医院输液了。对昨晚上的事,他很后悔,可他不敢再找你们道歉,觉得没脸面对你们。"
张科长?哦,老科长,有她照顾着,刘家的生活应该很快恢复正常的。
至于刘志强,自作孽不可活,我是没必要再管他了。
委屈自己,勉强女儿,我是不是被别人的道德观绑架了?有意义吗?他们父女间的关系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我再也不掺言了。
轻轻拍了拍韩秋实的手,向春早心中升腾起对韩家母子无限的感激之情,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法言喻的苦涩滋味。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能,不但不能护女儿周全,还连累韩秋实成为别人的笑料。
怎么可以这样?浑身的傲骨和自尊哪里去了?暗自攥紧拳头,向春早决定要约刘志强一次,跟他做最后的了断,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再也不给他任何兴风作浪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