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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顶的烈日略微偏西,洒下火辣辣的阳光。大梁国的京师庆都仿佛一个大蒸笼,逼得大多数人躲在家里面。家有院子和树荫的,纷纷摆放凉席躺在树下,寻找那丝若有若无的微风解暑。
燕王府临湖而建,府中更有水帘、回沟等降温设置,倒是比寻常人家凉爽不少。
话虽如此,土法空调终究效能有限。燕王府里,无论主仆,大都热得昏昏欲睡。主人午休,府里的多数仆从乘机躲在树荫下或者凉亭里偷偷打盹。
整个燕王府一片宁静。府邸深处,临湖的某间院子里,娇小、可爱的岳颖仿佛正在熟睡,其实悄悄竖起耳朵,聆听房间外面的动静。
好半天,岳颖没有听到任何声息。她知道,负责照顾自己的奶妈和几个侍女,肯定偷偷躲到湖边去避暑。
岳颖爬起身,用眼揉揉眼睛,一副还没睡醒的迷糊样。她一边爬下床,一边呼喊:“何妈、珠儿、琳姨,你们在哪儿?”
岳颖站在床边呼喊几声,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她不由欣喜起来。岳颖光着脚丫走向外面,在房屋里呼喊起来:“娘亲,娘亲,你在哪儿?”
岳颖不停呼喊,其实一直刻意压低声音。岳颖在自己居住的厢房里检查一番,出门走向正房。
正房是王妃白婉玲的卧室,房屋高大,面积广阔,隔成好几间,但还算不得宫殿。
院子里,自然有女卫站岗守卫。她们看到岳颖披头散发的行走,不由询问。
岳颖摆手:“我没事。就是做个噩梦,想找娘亲。”
侍卫队长躬身解释:“王妃娘娘,去探望正妃娘娘,尚未归来。”女队长逐渐皱眉,流露怒意:“何妈她们也真是的。怎么一个人都不留下,就会偷奸耍滑。郡主稍待,我这就派人把她们找回来。”
岳颖吓一大跳,急忙阻止:“是我让她们不要待在房屋里。怕她们吵着我。我去娘亲屋里待一会儿。你不要去找她们。她们在忙别的事儿。”
女队长犹豫,点头应命,提议陪伴岳颖。岳颖坚决阻止,独自冲向正房,神色流露慌张。
女队长暗自狐疑。慑于府中规矩,侍卫不得随意进出室内。女队长派人,既向王妃白婉玲禀报,也去寻找负责照看岳颖的几个女仆。
岳颖慌慌张张的冲进正房。她虽年幼,体格却比同龄孩童高大,头脑也聪慧。她估计卫队长会把奶妈、女仆唤来。她不由抓紧时间,狂奔向娘亲的卧房。
岳颖越跑越快,好几次差点摔倒。她冲到梳妆台前,吃力的拉开红木抽屉。抽屉里只有寥寥几件物品,摆放整齐。岳颖取出其中的画轴。
岳颖解开红绳,略微展开画轴查看。待她看清画卷中年轻道人的面庞,她不由流露少许恨意:“就是你!”
岳颖顾不得推回抽屉。她抱着画轴,四处乱冲张望。她原本想冲到窗边,又害怕待会儿升起的烟雾吸引来侍卫的干涉。她改变主意,冲到正房最中心的大厅里。
岳颖扫视一圈大厅,冲到某张木桌前。她抽出某只陶罐里装饰的新鲜花枝。她提起陶罐,发觉里边有水。岳颖扔掉陶罐,转身寻找其它合适的器物。
扫视一圈,各种器物普遍偏小,不适合做火盆。岳颖心中慌张,担心奶妈和侍女随时会来。她不再寻找,走到桌边。
岳颖拉来两张凳子,胡乱凑在一起,当做燃料。她把怀里的画轴往凳子中间一塞。岳颖从衣服里,摸出自己偷偷准备的火折子。她拔掉盖子,轻轻一吹,火折子明显燃烧起来。
岳颖把火折子凑近画轴。她下蹲身子,鼓起腮帮子,使劲的吹气。火折子被吹得火势大旺,却迟迟没有引燃画轴。
岳颖大急,扭头扫视。她起身,先后把大厅里的布垫收集起来。她重回桌边,把布垫一股脑儿的塞到火折子上面。转眼间,火势膨胀,化作一大捧火焰。
黑烟升腾,大火把两张木凳同时引燃。熊熊大火,包裹画轴,剧烈燃烧。岳颖面露喜色,不断缓慢后退。
然而,好半天过去,火焰中心的画轴别说燃烧,甚至不曾焦黑。岳颖惊奇,缓步上前,弓身凑近观察。确定火焰根本没能破坏画轴分毫,岳颖失落,暗自寻思办法。门口突然传来喝问,吓得岳颖轻微一抖。
“你个小混蛋!在干什么?”白婉玲带领几个侍女,冲进门来。她看见大厅中心的火焰,心中恼怒,脚步越来越快。
“娘亲!”岳颖缩着脑袋,不停缓慢后退。
白婉玲冲到火堆前,轻轻一挥衣袖。大片的水花随之落下,顷刻浇灭熊熊火焰。大火熄灭,白婉玲这才发觉木凳中间的画轴。她愈发阴沉,抬手一招,画卷自动飞起。
白婉玲接住画轴,展开一看。她心中恼怒,但也莫名其妙。白婉玲本想喝问,突然改口。她转身面向身后的几个侍女:“你们都出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几个侍女躬身应命,快速走出门去。
白婉玲等待片刻,平息怒火,板着脸向女儿招手:“你过来!”
岳颖摇头,缓慢后退。白婉玲只得主动上前,把女儿逼到墙角:“说吧!为什么烧娘亲的画?”
岳颖缩着头,偷偷打量母亲的神色。她既无可怜,也没愧疚,好似认为自己的作为不算错事。
白婉玲愈发恼怒,严厉喝问:“老实回答我!为什么烧娘亲的画?你若不说清楚,娘亲就狠狠抽你的……”
“抽就抽,”岳颖梗着脖子,“等爹爹回来,看我不告你!”
“你,”白婉玲抬起手掌,作势要打,“你不听话,你爹也会帮着我抽你!说吧,为什么要胡乱放火?你想烧掉娘亲的寝室?”
“不识好人心,”岳颖嘴巴一撇,不免委屈,“我那是想帮你!”
白婉玲莫名其妙:“帮我什么?”
“帮你断掉非分之想。”岳颖没好气的叫嚷。
白婉玲更加迷糊。她能感觉到女儿的认真和恳切。她怒火稍解,皱眉询问:“什么叫非分之想?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岳颖指着白婉玲手中的画卷,“你总是想着你的旧情郎。你都已经嫁给爹爹,为什么还要偷偷想着别的男人?”
白婉玲注视女儿气呼呼的模样,不免目瞪口呆。她实在难以理解:“你在胡说什么呀?我什么时候想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