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赛特公爵手中拿着的那个玻璃饰物早就脱手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他的双手死死地抓着银绝的那只银色冰冷的金属大手,使劲地抠着,却不能将它抠动半分。
银绝眼眸里没有一丝的温度,就这样看着自己的仇人在自己的手中不断地挣扎,无力的挣扎,垂死的哀嚎,既没有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心软,也没有让他产生复仇后那种原以为会出现的快意。
也许他现在捏死的只是众多仇家中的一个,没有看到他们一个个惨死在自己的手上,这滔天的巨恨根本就不能终结,他何来快意?又也许是因为这仇恨侵蚀了他太久,久到让他忘记了自己因何而恨,而只记得仇恨本身。
蕾赛特公爵感觉自己严重缺氧的大脑开始晕眩,开始不断地冒出各种扭曲的画面,死神的脚步声已经传入了他的耳际。突然一幅久远的画面闪过他的脑际,漫天的火光……
“你,你,竟,竟然,是,是……你……你……你,就,就是,他……哈,啊……”蕾赛特公爵断断续续地说着,喉咙随着银绝手上力道的不断加深,发出几声粗嘎的嗓音,慢慢地就没有了声息。
看着蕾赛特公爵那颗头颅耷拉了下来,上翻着的眼珠无神地涣散,心知这人已经断气,但银绝的银色大手却更加用力,“咔嚓”一声,硬生生地把那人的颈椎骨横折断。
手一松,昔日风光无限的帝国显赫贵族——蕾赛特公爵就如同一滩烂泥般直垂落到地上,还好死不死,正正是跌在那满地的碎玻璃渣子上,只穿着一件睡袍的身体,随着跌下的力道,简直是拿肉(rou)体往那些尖锐的玻璃碎片上撞,触到皮肤的每一块玻璃碎片都深入了肌肉,尚温热的血液从全身各处直往外冒。
银绝本没有想过要让他死得如此狼狈的,但看来万般自作还自受,这一切都是这奸恶之人应得的下场。
银绝淡淡地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蕾赛特公爵,见他那肮脏的血液就要漫到自己的脚下了,一转身,朝着门口走了过去,冷凝的表情和进入这房间时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
开了门,就见到了那个一身黑衣的少女,几只小蝙蝠都安静地落在她摊开的手心里,她正眼神专注地看着它们,黑色的面罩下看不清她此时此刻的表情。
这个叫做“小翩儿”的少女,银绝还是前不久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从那个冥寒要抓住的绿衣少女口中得知的。
明明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黑色会如此适合她呢?这难道就是她本来的气质特性?这就是在自己洗白了她记忆之前的模样?一个属于暗夜的动人少女……
银绝定定地看着站在门边黑暗角落里的少女,等自己回过神来时,惊觉自己想了很多不该想的事情,刚刚才手刃了第一个仇人,拉开了他复仇的序幕,他的心思无论如何都应该是放在那上面的吧,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跑到眼前这个少女的身上来了呢?
“走。”银绝迈开脚步往来时的路走去,经过少女身边时,也没有停住脚步,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银绝发现自己在这少女面前越来越难以把控住自己了,这绝对是触犯了他的禁忌,银绝眼神沉了沉。
“嗯……”少女几不可闻地回应了一声,不像往时那个笑得随意、笑得一脸灿烂的她,今晚她觉得压抑,想不通她的“绝”为什么从她的身旁走过而没有停下来等她?
她觉得难过,尤其是当她从那个俊美的男人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时,更是让她轻轻地蹙了蹙秀眉。
回到“银素花园”的军事堡垒,银色的座驾早已经在滑轨上停住了,但车上的两人谁也没有动作。
银绝看着他眼前的操控台,沉默不语,银色的精致面具已经脱下,就放在操控台旁边的座驾挡板上,他的脸色冷冰冰得没有一丝的暖色,虽然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的起伏,但还是从他浑身散发出的气息里隐隐嗅到了一股压抑的怒气。
黑衣少女也是脱去了面罩,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淡色的嘴唇轻轻的勉着,有些不知所措。
“下,下车吧……”银影被车里这样凝滞的低气压震慑得连气都不敢多喘一下,紫色的眼珠偷偷地转过去瞅了一眼一旁坐着的男人,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在生气。
银绝依旧是一言不发,开了车门,也不和少女知会一声,便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
银影也赶紧打开她这边的车门,一只脚刚落到外面的地板上,就感觉到一道黑影向她压来,一抬头,有点意外地,她看到了男人那张俊逸的却毫无表情的脸。
“绝?……”银影弱弱地喊了一声,又赶紧低下了头,视线盯着自己的脚丫,又慢慢地游移到男人那两条笔直长腿上。
银绝还是没有说话,就那样沉着眼睛把窘迫的少女给盯着。
许久,也不见男人的反应,银影终于受不住了这样诡异的气氛,她轻轻地挪动自己的另一脚,也落到地面上。
低头站在男人的面前,低低地嗫嚅了一声,“绝,对不起……”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心思敏感的她怎会不察觉到银绝这几天以来的情绪波动?皱了皱鼻子,感觉酸酸的。
“你不高兴?”头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啊?”银影愕然地抬起了头,看着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睛,一会,才轻轻地“嗯”了一声。她确实感觉到心里闷闷的,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般,不畅快。
看到男人的脸色因为自己的话而变得阴沈阴沈的,少女满怀愧意地低下了头,就知道自己的回答定会让男人更加不快,但她真的不想也不敢在男人面前撒谎。
“为什么?为什么不高兴?”银绝立刻沈声追问道。
为什么?银影眼神有些闪躲,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低低的声音细弱得几乎让人听不清,“不,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