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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这姑娘是死在睡梦中的,两块魂都在自己身上,省的咱们再找了。”贺悠启动起车子。
此时,我特不争气的肚子,咕噜噜冒出了一串响声。
不等贺悠嘲笑我,我赶紧开口解释:“我也是一觉睡到开会前,我也没吃饭。”
贺悠却没像我想象的那样嘲笑我:“先把碎片送回兴茂大厦归档,待会去吃饭。”
我猛点头。心里想着,以后出门得在包里塞几块巧克力,我可不想也患上低血糖的毛病。
刚回兴茂大厦,贺悠就接到了小孙的电话。
他接了电话,嗯嗯的应了两句,就挂了。
到了七楼办公室,贺悠抽出个空文件袋,把刚收回的灵魂碎片装进去,仔细的缠好文件袋背面的绳扣,然后拿了支笔,在文件袋封面上写上几个字:
邢存梅,十九。
我愣了一愣:“那女孩只有十九岁?”
贺悠点点头,放好文件袋:“小孙刚拿到的死者信息。死者已经被送到殡仪馆了,也已经联系到她的家人了。”
我很震惊。十九岁,难道不应该是正在大学里享受青春的美好时光吗?为什么这个姑娘会死在廉价的群租房里?
贺悠看我:“楞什么,走啊,吃什么?”
我情绪不佳:“随便吧。”
贺悠打量着我挂下的脸:“怎么,还伤感起来了?”
我对他的语气很不满:“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过同情心?”
贺悠直了直后背:“我的同情换不回这些人的生命。我希望你认清,这只是一份工作,你不必投入过多个人情感。”
我无言以对。可能对于在归档局工作多年的贺悠来说,这些灵魂并不再是和人的生命是共同体,而是单纯的独立的碎片而已了。
而对于我,还需要更多的时间适应。
我和贺悠下了楼,两人都有些犹豫着不知道要吃什么。
“要不去捷哥那吧。”贺悠说。
捷哥那不是酒吧吗?能有什么可以果腹的东西?
看出了我脸上的疑惑,贺悠接着说:“他那有好吃的,走吧。”
没一会,贺悠开着车带我到了骑士酒吧。
这时也就五六点钟,推开门走进去,酒吧里空空荡荡还没顾客,捷哥正在吧台里坐着玩手机。
看见我们进来,捷哥也没什么意外的表情:“来挺早啊,喝什么?”
我的肚子此时又不合时宜的大响一声。
捷哥哈哈大笑起来:“明白了,怪不得今天过来了,贺子,你干脆改名叫耗子得了。”
我红着脸坐在吧台边:“刚做完任务,不知道要吃什么,贺悠直接就把我带过来了。”
捷哥站起来,一边系上围裙,一边回我:“来的好,正好今天没人预约。”
说罢又扬了扬下巴指使贺悠:“你进来打点着。”
接着捷哥就钻出了吧台,朝台球桌后面的暗门去了。
贺悠进了吧台,笑着对我说:“等着吧,捷哥的手艺可不是盖的。每周捷哥的私房菜可就只做一顿,今天算是我们碰上了。”
贺悠很少笑面对我,这次站在吧台的灯光下对我露出笑脸,竟让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的瞌睡眼弯起来,不似平常的冷漠,眼睛里亮亮的透着光。薄薄的嘴唇勾起来,有种少年感。
被他笑的我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望着吧台桌面。
没想到,贺悠还是有蛮亲和的一面嘛。
“喝什么?”贺悠突然问我。
“水就行。”
贺悠又笑了:“那我来安排好了。”
他从酒架上取下几瓶酒,在水池中涮了涮调酒的器具,将几瓶酒中分次序的缓缓倒入调酒杯中,稍晃没两下,便取了一只大肚圆口深杯来,缓缓的倒了进去。
我好奇的看着杯子里的草绿色液体:“调酒师调酒的时候不是都会花式抛摇调酒杯吗?你怎么弄得这么简单?”
贺悠小心翼翼的在杯口抹上一圈粗盐,推到我面前,才开口回答我:“不是每款酒都是同一种调法的。尝尝,春光乍泄。”
我端起杯子,看着里面暗色的液体,嘀咕了一句:“怎么看着像毒酒啊。”说罢,小口的抿了一口。
这杯“春光乍泄”,同我之前和李光在酒吧里面喝过的那些五光十色的鸡尾酒不同,它的味道非常醇厚,在酒的气味中还混掺了一点点薄荷的香甜。
我问贺悠:“你还会调酒?”
贺悠还没答话,身后传来捷哥的声音:“贺子,你小子又拿我的酒来做人情。”
我回过头去,看见捷哥端了两个盘子从后面的暗门里走了出来,他把两个盘子直接端到了台球桌旁卡座里的桌面上,招呼我们过去。
我走过去,才看清,原来捷哥端着的是两盘意面。
捷哥招呼我们在卡座里坐下:“你们先吃,我到吧台里去,一会就要来生意了,今天时间比较赶,做不了其他什么菜,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吧!你们要是没任务,等迟点咱们再出去夜宵。”
我已经饿的不行了,坐下就开始举起叉子,把面朝嘴里拨。
贺悠也坐过来,手里端着刚才我的那杯酒,放到了我的盘子旁边:“吃完面再喝酒,一起吃的话胃容易不舒服。”
我有点惊讶的看着他,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贺悠可能被我看的也有点不好意思,坐下来吃着面掩盖着自己刚才的关心:“看什么?这可是我的经验之谈,不然你以为我的低血糖和肠胃炎是怎么来的?”
我心中一笑,低头不再提。直到囫囵吃了半盘面,我才隐约琢磨起这面的味道来。
这盘意面和其他西餐厅里的普通意面长得倒是很像,味道却截然不同。我不知道捷哥在里面放了哪一种特殊的香料,吃起来颇有一番异域滋味。
“怎么样?是不是和之前吃过的意面都不太一样?”贺悠问我。
我点点头问他:“捷哥是有什么秘方吗?”
贺悠回答我:“这你就得去问他自己了,反正我是从来都没问出来过。以前我们聚会的时候都是捷哥掌勺,他的手艺没话说。后来他离开了归档局,开了这么一间酒吧,被我们怂恿的,每周搞一次私房菜。最开始主要的食客还是我们几个,到后来名声慢慢传了出去,也有很多人过来预约了。”
一盘面还没吃完,酒吧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客人。捷哥在前面招呼着,过不了多久,有一位店员也过来上班了。
我和贺悠吃完面,都觉得心满意足。两人坐在卡座里,我小口喝着贺悠为我调的这杯“春光乍泄”,贺悠坐在我的对面也喝着一瓶啤酒。伴随着酒吧里轻缓的音乐声,我们两之间仿佛产生了一丝共鸣,都觉得这片刻宁静的时光十分难得,谁也没有开口去说什么。
直到贺悠一瓶啤酒见底,他才开口:“我说你,要不要搬到归档局的宿舍,和小妍一起住?”
我点点头:“嗯,我是这么打算的,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贺悠眼睛投在酒吧里那些年轻人身上,好像想了一下,才开口接着说:“你说今天下午咱们做的这个任务,那女孩她家人现在已经赶到了吗?十九岁的年龄出了这样的事情,估计家里人很难接受吧。”
我有点无语。听他的语气,我大概明白,他想表达的是一个女生住可能并不是十分安全,但是这种表达方式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吧,难道不知道会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吗?
见我没答话,贺悠接着问我:“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搬?”
我抿了一口酒:“东西还没收拾完,等到东西打包的差不多我就搬过去。”
贺悠点点头:“小妍还很好相处,她性格比较柔,你如果跟她住在一起,要多照应她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我很敏感的察觉到了他仿佛对小妍有一种超乎同事之外的关心。
趁着难得聊得热络,我借着酒劲问他:“怎么,你很关心小妍?”
贺悠没料到我会这么问,意外的看了我一眼:“关心,大家都是同事,当然要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