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章节数字搞错,应该是第一百五十六章,错写成第一百四十六章,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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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冲心下恼怒,有些口不择言道:“若不是刘琨,家兄不会身死。”
那少年听到刘琨的名字,脑袋却是嗡了一下,脸色也微微动容,沉吟片刻才道:“庞县令,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身为大晋官员,怎么可以开口闭口侮辱上司?刘越石大人乃我朝柱石,岂能出手陷害令兄,这其中怕有什么误会吧?”
庞冲摇摇头:“绝对没有误会,当日家兄庞本身为辽东太守,一直心怀报国之志。期间,慕容廆屡次侵犯我大晋国土,劫掠我大晋百姓,家兄憎恶其行,久欲除之,但却一直认为时机未到,并不想立刻和他翻脸;后来,那刘琨得知家兄的志向,于是派人送信,希望我家兄能尽快谋划除掉慕容廆,还说他这边则会与王浚说明,并请那代公拓跋猗卢派兵协助,到时候希望我家兄带兵加入他的并州军。家兄当时感念刘琨忠义,这才决定提前对慕容廆动手。
家兄散尽家财,招募死士数百,准备趁慕容廆前往蓟城的路上将其击杀。但哪想到,有那小人提前泄密,刺杀的事情败露,慕容廆抢先设计害我兄长,还污蔑家兄屠杀他们慕容鲜卑,他们是被迫反抗。
家兄身死,王浚大将军不但不帮我家兄报仇,反而恼怒我兄长背后与刘琨交好,又不肯得罪日益强大的慕容廆,我家兄一心为国,如今却含冤九泉,死后却还落得个为劫掠银钱、主动挑衅友邻属国,被人误杀的恶名。
如今四年过去了,也不见刘琨出面为我家兄洗刷冤屈,这难道不是刘琨的过错么如果不是这位堂堂的越石公怂恿家兄对抗慕容廆,家兄会提前发动计划,不幸身死么?就算是家兄身死,如果他肯为家兄出面,我也信服,可是他如今不闻不问,不就等于他陷害了家兄一样””
少年的双拳微微握在一起,极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那中年人一见少年脸色连变,自然明白他为何烦恼,如果再任这庞冲说下去,以这少年对师长的尊重,只怕下一刻庞冲就会脑袋开瓢。
于是,忽然大笑几声,却是故意打断庞冲道:“庞县令,你也有趣,尽说这些陈年往事做什么?我们两个一介商贾,不懂你们官场上的事情,你和我们说也是无用”
庞冲冷笑一声:“只怕不是不懂,而是不敢吧?我算看明白了,你们这些人却都是避祸的小人,一听闻事情与王浚和刘琨这样手握重兵的肱骨之臣有关,就无人肯再为家兄鸣冤,唯恐避之不及,”
那少年见他言辞如此激烈,忍不住冷声道:“令兄是否有冤屈不归我所管,但令兄的忠义却是得到了百姓的承认,人活在世,要么为求虚名空老一场,要么为民做事,不求闻达。
如今令兄已经身死,百姓也都感念他为国尽忠,就连我等商贾也是时分钦佩。可是庞县令你现在只凭自己的推想,就随便污蔑刘越石大人,又怎能叫人信服,你口口声声说别人是避祸的小人,那你背后议论别人的行径又算什么?你这样才是真正丢尽了庞太守的脸”
庞冲闻言,却冷笑道:“刘琨是你什么人,你如此关心、为他说话?两位,还要继续装商人么?说吧,你们究竟是何人,我这里没耐心陪你们闲聊。”
庞冲一改往日的软弱,开始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王烈自然不怕他如此,这种手段他前世见过多少,所谓虚张声势说的就是庞冲这样的人。
心有仇恨和不甘,却没有能力改变,于是愈发的愤世嫉俗,王烈才不会惯着他。
少年冷笑道:“你真想知道我们是谁?就不怕再也当不成你这个太平县令么?”
庞冲摇摇头:“这个‘窝囊’县令不当也罢,不过两位莫拿大话欺瞒我,就算你是那新任章武太守,到了沧县也提不起威风,更何况我听说那太守也是个追名逐利,贪得无厌的家伙,不但不好好处理政务,在担任平舒县令的时候,竟然还勾结盗匪劫掠当地大户,比我还不堪呢,他这种人又怎么可能来沧县这个烂泥塘,怕是现在他还躲在平舒城里与小妾吃酒吧。”,
那少年闻言,看了一眼中年文士,中年文士却咬牙道:“放屁,那新任的令狐太守爱民如子,热心帮助百姓,与商人共同发展谋利,你怎么能说他是追名逐利呢?”
庞冲冷笑不语,眼中尽是鄙夷。
中年文士却是气得直摇头,但却又不好反驳。
那少年却看向庞冲:“庞县令,你难道就不想真正做一次沧县的主人么?”
庞冲摇摇头:“两位,不要妄图拿大话欺我,快说出你们的身份,否则请出去”
语气严厉,神色坚定。
中年文士与少年两人对视一眼,那少年笑道:“想知道我们是谁很简单,庞大人请看这个。”
说完掏出两方铜印,递过庞冲。
庞冲接过一看,又看了一眼中年文士,面色一变,犹豫了一下,还是拜倒在地:“见过令狐太守,见过王长史,下官糊涂,言语多有得罪,望太守大人和长史大人恕罪。”
两人正是王烈和令狐艾。
王烈见庞冲如此,却是有些不屑道:“庞大人,我看你没有糊涂,刚刚你诬蔑家师之时,言语思路可是清晰的很啊。”
庞冲闻言抬起头,却坚定道:“这件事情上我只是把我所知道的全说出来,并无一丝诬蔑,长史大人若不信,自请治庞某不敬之罪,但庞某绝对不会收回自己所说的话。”
王烈却是忽然冷静下来,对庞冲道:“这件事情我不了解,但我一定会向家师询问,将来给你一个公道,希望你在结果出来前,不要再到处去讲,毕竟你这个也没有什么证据。”
庞冲想了想,再次拜倒:“如此,多谢王长史襄助。”
这一次,却是真心拜倒。
令狐艾却是在一旁气咻咻道:“好你个庞冲,你刚刚还说我的坏话,怎么不见你对我道歉?”
王烈一撇嘴,却上前一步扶起庞冲:“庞县令,以后说话可要讲究真凭实据,令狐太守大度不与你追究。不过,我看你这县令当的好无趣,我若是你早就辞官不干了。”
庞冲无奈道:“两位大人,你们如此试探我,难道就想看我出丑么?”
王烈摇摇头:“我们怎么可能是来看庞县令你笑话的?我们是想让庞大人能和我们合作,一起铲除徐氏恶霸,还沧县青天。”
令狐艾也道:“正是如此,只要庞县令能帮助我们做事,那么之前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庞冲闻言,却不屑道:“上一次,王浚大将军发兵上万,想要彻底控制沧县,都不能成事;却不知道令狐太守和王长史此次来带了多少人马?若也有上万,恐怕那徐氏兄弟早就遁入其他州郡,若是少了,两位大人恐反为其所害,我却更吃罪不起。”
王烈一咧嘴:“人马不多,但有十余骑,只要庞大人肯襄助,我们定可一战而下。”
庞冲有些诧异有些不屑到:“两位大人好胆气,但请恕冲下官胆小,不能相随。”
在庞冲看来,王烈和令狐艾这完全是在消遣自己。
十余骑?难道你当自己是天兵天将么?这十余骑去消灭徐清,岂不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庞冲自是不肯当马前卒,一是不相信王烈他们能用十几人就做到王浚都做不到的事情;二却是因为他大哥庞本之死,让他对大晋官方实在失望。
现在在他看来,王烈不过是个黄口小儿,痴心妄想罢了。
见庞冲如此惫懒,令狐艾一拍亭子里的栏杆,怒道:“庞县令,请注意你的身份现在,我以太守的身份命令你去”
庞冲却一拱手:“那小人就只好请辞回家养老了。”
令狐艾气得一把抓住庞冲手臂,就要斥责他。
王烈笑了笑:“人各有志,太守大人,这种事情不能强求的。”
令狐艾气得忍不住骂了句:“真是个‘窝囊县令’”
但这庞冲鸭子嘴死硬,他还真不能强迫他做什么,而且就算他现在下令免去庞冲的县令之职,也对此战毫无益处。
见王烈开口相劝,庞冲却是又道:“谢长史大人对下官的厚爱,那下官告辞去休息了。”
王烈却道:“且慢,从平舒远来,我们带了礼物给大人您的。”,
庞冲一愣:“礼物?”
自古只有下属给上级送礼,什么时候改成上级给下属带见面礼了?
王烈点点头,转身从地上拎起一个锦盒。
庞冲此刻也有些好奇,自己不过是别人眼中一个公认的窝囊县令,怎么身为自己上官的王烈还要送他礼物?难道是要用一些黄白之物让自己动心,好能帮助他?
所以庞冲立刻道:“长史大人,你莫以为我收了你的礼物就会改变主意啊,这是什么”
王烈闻言,却也不恼,直接打开锦盒,庞冲还有些不快的脸色瞬间变的煞白,锦盒中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正对着他。
烛火晃动间,那人头的双眼睁死死的盯着他,散去的瞳孔却更加渗人。
庞冲心里震撼,尽管那人头上边满是尘土和血污,甚至鼻梁有些塌陷,但他还是马上认出,这人头的主人正是沧县徐氏的族长徐清的堂弟徐虎。
庞冲只觉得从脊背腾起一股凉意:“王长史,你怎敢杀徐虎,你难道不知道他就是徐清的堂弟么?”
他也曾听人提起过王烈,知道这个少年这些年的行事,人都称其狠辣冲动,但没想到却真狠辣如斯,刚入沧县,就杀了徐虎,这明显是要和渤海徐氏不死不休啊。
王烈却故作诧异道:“这狗贼叫徐虎么,我和令狐太守入城前在城外茶棚歇息,这狗贼却带领一群贼子冲出,想要劫掠我们的钱财,但他们武功实在太差,反被我和手下悉数杀死,诶呀,这可不好了。”
庞冲闻言,心下又惊又疑,他丝毫怀疑徐虎是否能做出这等杀人劫掠的事情,因为在沧县这徐氏家族早就名声在外,虽只是徐清的堂弟,但仗着自己大兄的势力,在沧县欺男霸女,就没有他没做过的恶事。
如今莫说劫掠一个商队,就算年前,王浚曾有一批五十几人的小型军粮车队经过,都被他们假冒青州刺史曹嶷的手下劫走。
这种人天不怕地不怕,可以说是只有别人想不到的,没有这些人不敢做的。
今日王烈说他劫掠他们,所以被杀,却也的确有可能。
可是王烈却装糊涂,说自己不认识徐虎,这未免太把他当傻子了吧?
徐虎死就死了,可王烈这么做,就等于彻底和徐氏一族开战一般。
王烈和他们开战也没什么,可为什么要拿徐虎的人头给自己,这小子分明是心怀叵测
想到这里,庞冲恍然大悟:“王长史,你这哪里是送礼给我,分明是要送祸害给我,是不是我若再不识相,不答应与你一起剿灭徐氏,你就会散布谣言,说是我勾结你害了徐虎性命?”
庞冲此刻又好气又好笑,这王烈行事不但狠辣,而且无赖,怎么可以用这种不君子的手段来胁迫自己?
王烈却是毫不在意,一咧嘴笑道:“庞县令,您这是什么话?其一,我是真心来给你送礼的,我开始真的不知道这是徐虎,我以为是一般贼寇,既然是贼寇,我杀之应当,但我这人有一个优点,从不独占杀贼之功,我见庞大人在沧县困苦,不得升迁,索性把这贼首的首级送给你,你也好去蓟城请功,你却如此污蔑我,真是让我伤心啊
其二,既然你告诉我这是贼子是徐虎,那我为民除害却更是应当,如果你不答应和我做这种替天行道的事情,那对不起,我不会散不谣言的,人头我也会带走”
庞冲下意识的接到:“你真带走,不找我麻烦?”
王烈笑道:“我找您麻烦做什么,我可是来送礼的哦但等明日我派人把人头正大光明、敲锣打鼓的送到您府上,而那时我估计已经出了城,回到平舒后,我也不再管沧县任何事情,我就不信我在平舒城坐拥千军万马,徐清敢去找我报复”
王烈这番话说出,却是一副理所应当,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惫懒模样,说完还特意对庞冲一拱手,做出一副告辞的模样。
庞冲听完,气得一指王烈,骂道:“好你个王烈,还说什么送首级去蓟城请功,怕是我还没走出沧县县城就被人杀死在街头了,你,你这少年太卑鄙了”,
王烈笑道:“一般一般,大晋第三。”
庞冲颓然放下手臂,沉吟半响,抬起头时,毅然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王烈哈哈一笑:“不急,先请庞县令移步,去我居住的客栈,我与你细细说。”
庞冲无奈,只得随王烈和令狐艾两人从县衙的后门直接去了王烈居住的客栈。
临走前,叮嘱老仆,无论谁来找就说他已经睡下,若实在找的急,就先稳住对方,再来客栈寻他,反正也只有一墙之隔。
去的路上,令狐艾有些好奇,附耳问王烈:“主公,你说你是大晋第三卑鄙,那前两位是谁?”
王烈笑道:“暂且还没想好,不过我觉得我怎么也比你纯洁一点,你肯定要比我卑鄙一些吧?”
令狐艾气得一抓头发:“算我嘴贱,早知道你这家伙会这样说,我还问你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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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三人回到客栈,引庞冲见了几个被捆绑在辎车里的徐虎手下,还有徐清的外甥林伏。
见到徐虎的那几个手下,庞冲到没觉得有什么,这些家伙不过都是沧县内的地皮无赖,被王烈擒住也不显他本事。
至于林伏,庞冲之前根本没有见过,但一听说他的身份,却是心惊不已。
“抓住徐清的外甥,而且据说还是徐家目前唯一的男丁”庞冲大概明白王烈准备做什么了。
王烈却也不隐瞒,直接将自己的计划简单的对庞冲说了一遍,庞冲听完计划后,看向王烈的目标顿时变得更加畏惧。
他之前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位少年长史的故事,虽然看似他在沧县过着隐居一般的生活,但也自有自己了解消息的渠道,那时候心下多少对这少年的经历还有些怀疑,甚至不屑。
他一直认为这少年只是好运,凭借什么拜了刘琨为师,但今日一见却是深深为王烈的手段所惊惧。
够狠够辣,而且行事绝对是环环相扣,不给敌人留余地、。
而且就在刚刚,自己当他的面,指责他的老师刘琨,王烈竟然能隐忍不发,这份气度和心智就很是难得。
却不知道王烈心底根本就是对刘琨怀有无限信心,而且王烈为人最知孰轻孰重,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铲除渤海徐氏,控制住沧县局势,其他的都可以暂且放在一边。
而且王烈听完他的话,当时就认为的是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也暗自下定决心,等回到平舒,一定要写信给师尊,弄明白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若真是庞本无错,他也希望自己能在师尊面前为庞本讨一个说法。
不过,王烈一直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阴谋,只是暂时抓不到头绪。
庞冲却是不知道王烈所想,但对王烈却是多了几分信服和敬佩。
而王烈需要庞冲做的其实也很简单。
王烈提出,既然马上就是徐清的寿辰,王烈提出由庞冲引荐,他们一行趁机混进徐府,趁机擒下徐清。
当然,徐清为人谨慎,身边常年有十几名护卫,虽然徐府内的家丁并不多,不过几十人。大多数私军都在城南军营驻扎,但据说徐府内有暗道,若一旦惊了徐清,那些护卫拼死保护下,徐清一旦逃入暗道,王烈他们就会前功尽弃。
所以,进入徐府的身份一定要想好,既不能引起徐清警觉,还能无限的接近他。
当然,他们肯定不能以什么庞冲的手下的身份进入,谁都知道庞冲是孤身来沧县赴任的。
至于他们混进徐府的身份,王烈也已经想好,就是那苏良女人阿莲一家所从事的职业倡优。
庞冲去拜寿,引见王烈等人做倡优助兴,到时候再引徐清近前,好能一举擒下他。
而只要顺利擒下徐清,就即刻行使下一步计划。
庞冲听完计划,点点头,表示徐清的确要过生日,而且就是明日,只是今晚就要抓紧时间筹备一切,否则怕时间上来不及。
王烈又问,他“失手”杀了徐虎,若徐虎今日不回徐家,徐清可会警觉。
庞冲想了想:“徐清这人虽为一方土豪,但心思灵巧,也够聪明,不过徐虎毕竟只是他堂弟,平日里常年在外花天酒地,有时候十天半月也不会一次家的。,
而且,就算徐清怀疑,只要大人你这边不走漏风声,他一时半刻也查不到你的身上,只要明天计划顺利,等他醒悟也已经晚了。”
知道这些,王烈心下更有信心,知道自己这一步算是走对。
王烈深深看了侃侃而谈的庞冲一眼,笑道:“县令大人这些功课做的很足么,真看不出你是今日才下定决心要除掉徐氏一族的?”
庞冲自然明白王烈这是在说他开始推三阻四,不肯帮助他们的事情。
却是苦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我为太守和长史大人出力,乃是为公事,在公事上下官一向时很上心的。”
令狐艾闻言,不屑的摇摇头,他却还一直记着刚刚在县衙后院,庞冲埋汰他的那些话,虽然是无心,但却体现了他的真意。一想到这点,我们的令狐太守就咬牙切齿。
此刻听庞冲如此说,却忍不住道:“庞县令如此伤心,需不需要我上书给王刺史,拔擢你为我的副职啊?”
庞冲却是一拱手:“多谢大人,求之不得。”
令狐艾第一次遇到比自己还厚脸皮的下属,却是气得哑口无言,他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自己是戏言,这等戏言只会被人笑话。
不理令狐艾和庞冲你来我往,王烈却对庞冲认真道:“庞大人,我等既是同朝为官,自当齐心杀贼,而这沧县回复清明后,你可以堂堂正正做一县令,堂堂正正为而一个人,这就是我带给你的最好礼物,也希望从今天起,我们能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