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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王烈问案时对那几个百姓好言相劝,褚洽认定王烈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此刻见王烈问他“有何解释”,自然不落下面子,慢条斯理道:“嗯,既然是将军相问,那下官就卖将军一个面子,我手下家奴的确动手,但也是事出有因。因为这些人非议我,还动手袭击我,他们也是护住心切,不过看在王大人的面子上,就赔给这些贱民一些药费好了。”
说完就从怀中掏出一个皮囊,从里边掏出几颗金粒子,又小心的放回去一些,扔在那几个百姓面前两颗,不屑道:“一群刁民,不就是为些银钱么,拿回去买棺材吧?”
然后直直的看着王烈,一副我赔了药费也说了软话,你还能把我怎样的态度。
令狐微却被褚洽这种行为气得老脸通红,指着褚洽道:“褚洽,你也是读圣贤书的人么?你怎么敢如此侮辱别人”
褚洽却冷笑道:“令狐族长,你如今也转了风向么?你也不要太得意,这可是江左,你难道想与我作对不成?”
王烈眼中寒光一闪,这世界上敢这样在他面前摆谱的人已经不多了,而敢于当他面威胁他手下的人更不多,至少曾经这样做过的人,都被他收拾的很惨,甚至丢掉了性命。
褚洽,不过是一个小人得志的伪君子而已,王烈又怎么肯惯着他。
王烈却一咧嘴,笑眯眯道:“这么说褚大人是承认他们说的话了?”
褚洽闻言,看了几眼那些百姓,犹豫了下,还是梗着脖子点头道:“我手下是打了他们,不过我已经赔了医药钱;若大人无事,我想回府休息了。”
说完,一拱手,然后就准备离开。
褚洽也没有心情再和王烈搞好关系,经过这件事情,他已经认识到他和王烈之间已经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这矛盾绝对不是自己与王烈把酒言欢一次就可以解决的,自己回去后一定立刻着手布置对付王烈的事宜。
否则,看今日的局面,王烈随时会拿他开刀。
但他却忘记一件事情,既然王烈今日敢先下手对付他,又怎么可能给他再陷害自己的机会呢?
王烈了听褚洽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点点头,对在一旁的令狐艾道:“先生可曾记下?”
令狐艾点点头:“已经记下,大人请过目。”
王烈接过那竹牍看了看,点点头,又让令狐艾把那份堂供递给褚洽,然后道:“褚大人先不忙着走,这件事情总要有个结果;这份证供,希望褚大人认真看了,如果属实请写上自己的名字。”
褚洽冷眼看着王烈,结果竹牍一看没,上边无非是某年某月某日,阳翟诸氏家奴当街行凶伤人芸芸,也没有说要处理他什么,心下更认定王烈是不敢动他,只是威胁他而已,也就不再犹豫,提笔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
一边写,一边心中暗道:“王明扬,你真以为凭借这个就能治我的罪么?”
他却不知道,王烈是何等样人,只有他没有想到的,却绝对没有他不敢做的,尤其是他已经厌恶褚洽到不能再厌恶,于公于私,今日王烈都不可能再放过褚洽。
王烈再次从褚洽手中接过那写满了证供的竹牍,认真的吹干了上边的墨迹,把它重新交给令狐艾,然后却脸色一变道:“来人,把罪犯褚洽和动手伤人的恶奴都给我拿下”
褚洽闻言,喝道:“王烈,我敬你是至尊使者,所以才任你胡闹,尔身为朝廷官员,又怎么敢徇私枉法,随便抓捕朝廷命官?”
王烈笑骂道:“徇私枉法?我若是徇私枉法,今日就该在这众目睽睽下将你放走;可惜,褚洽,今日是你自己招认了罪行,而且在证供上写了自己的名字,难倒你还想抵赖不成?”
褚洽怒道:“这算什么罪?我已经陪了钱的”
王烈不屑道:“赔钱?你看你扔在那地上的臭钱可有人要?如果赔钱有用的话,还要我这个武功侯做什么”
说完,王烈一拍几案,长身而起,面向堂内众人,朗声道:“诸位父老,诸位同济,诸位将士,今日烈在这里请大家为我做个见证,见证我王明扬是不是肆意拿人。,
诸位都知道,我大晋律中明确规定,伤人者杖责三十,发配三百里,致人重伤则发配边疆,致人死地,则枭首赔命;却不曾有一条律法说官吏之奴可以随便伤人,然后只赔钱就可以了事
如今这褚洽纵奴行凶在先,认罪在后,褚洽虽为我大晋官吏,但知法犯法,应罪加一等,按律应负教化不利之罪,刚刚又出言诽谤诸位父老,所以依律杖责五十,出手伤人的恶奴也一概杖责五十,发配边疆,永不得赦”
说完,王烈冷眼扫看一干京口县百姓和管理,再次提声道:“本官依律办事,哪一个不服,今日本官允许你们说话,不服就站出来”
王烈这番话掷地有声,褚洽那边脑中已经一阵眩晕,只知道大声叫骂却不知道如何反驳,一副疯狗乱咬人的模样。
他手下那些家奴一听,大多数人都目瞪口呆,有几人却褚洽身后那位大人派来保护监督褚洽的,曾经是亡命江湖的大盗,却不甘束手就擒。
竟然抽出腰刀准备反抗。
这下却正中王烈下怀,那边早就准备好的狂澜禁卫,不待王烈吩咐已经一拥而上。
就在堂内众人的注视里,刀劈矛刺,片刻就将意图反抗的几人杀死。
又将其与人捆缚起来。
这一下,再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王烈本就句句在理,身后那些狂澜军士兵刀枪出鞘,杀气凛然,只要不是白痴都能看出,这个时候谁敢说不服,就是和那些敢于反抗的家奴,是同样的下场。
褚洽那边,更是被苏良亲自压住,想要挣扎却根本不能。
此刻,令狐微领头拜倒道:“武功侯断案公正,我等拜服”
一干百姓也纷纷跪拜称善,要求王烈尽快惩罚罪犯。
此刻,诸洽却是如被雷击,转瞬明白过来,骂道:“竖子,你竟然敢陷害老夫,老夫可是王王处仲的人,你和我家主公有盟约在身,你不能处罚我”
王烈一瞪眼,怒道:“诸洽,看清楚了,这是你自己亲笔签名的认罪书,哪个陷害你了?这证供就算呈给至尊,我也一样有理,在场的父老乡亲也会替我作证至于王大将军,我相信他也不会容你这样为非作歹,败坏他的名声吧?”
说完,好遥遥一拜西边,以示对位于建康城中的王敦的尊敬。
褚洽一看他这副做作的模样,气得暴跳如雷。
那边令狐微等人却再次拜倒:“大人,褚洽无德,敢于威胁大人,实在可恶,大人一定不能饶让而且大人今日是为我等才被此人威胁,所以我等愿为大人作证,我现在就写下一切所见,我等万民签名以保大人平安。”
诸洽听到这些,牙根恨的发痒,对令狐微等人道:“你们这些愚民,难道我会为这个被惩罚罢官么?就算我被杖责,我还是这一县、一州之主,到时候王烈还能保你们一辈子不成?而且王烈你有什么资格动我,我又不是你的下属?”
王烈闻言,不屑道:“诸洽,你才是蠢货,我是至尊使者,这才领命就有监察百官的权利,你一个小小的州刺史也敢威胁我?很好,你竟然敢再次出言威胁上官,威胁百姓。令狐参军,麻烦你再记录这老家伙的一条罪状出言不逊,罪加一等至于我动不动你,不是你说了算的,你以为你今日还能做稳这个位置么?我先把你的屁股打烂来人,将人犯褚洽当堂杖责,以儆效尤”
诸洽一听,哪肯受辱,他自诩世家出身,又有功名在身,王烈就算真要杖责他,也会在后面进行。
而且按照大晋律法,官员挨打是不用露出屁股,甚至可以在身上垫上一块垫子做一定的保护。
但没想到王烈似乎一点不懂这些轨迹,直接就让人在大堂上扒下褚洽的裤子,准备杖责,这事情若传出去,他可真就是名誉扫地了,今后也不用在江左官场立足?
因为仗义执言,进谏劝君被杖责,那是美谈一件,甚至可以名留青史;可若是因为纵奴行凶,威胁百姓被杖责,那就是羞辱终身的事情了。,
褚洽拼死挣扎,叫骂不断,屈辱让他已经恨极了眼前的男人,恨不得能杀死他:“如果我能一剑刺死他,就算死也值了”
褚洽正这样想,这时候苏良却忽然松开了一直紧紧把着褚洽胳膊的手臂,褚洽也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的就按照自己心中所想,第一时间就拔出了佩剑。
然后大步冲向面前的王烈,王烈却一动不动,冷笑着看着他。
眼看褚洽就要奔到王烈身前,却听苏良怒吼一声,一拳打在褚洽的手腕上,褚洽只觉得手腕处嘎巴一声,腕骨断裂,佩剑掉在地上。
接着,就听见令狐艾高喝:“罪犯褚洽,拔剑刺杀至尊使者,按律当斩”
褚洽脑袋嗡的一声,立刻明白自己又上了对方欲擒故纵的当,刚刚身后的苏良肯定是故意放开自己,好让自己冲动之下反抗。
而如今自己拔剑的事情,又成了众人皆知的事情,想要抵赖都不成了。
“我要死在这里么?我要死在这里了么?不可以,我家中有万贯家财,有美人相伴,我将来还要升官,要位列三公九卿,要封侯拜相,我不能死”
这一刻,褚洽甚至有一种跪下去求王烈放过自己的冲动,但他毕竟还有几分傲气,却是强挺着,握着手臂咬着牙,眼睛死死盯着王烈,一幅要吃人的模样。
那边王烈听了令狐艾的宣读,却忽然露出一副犹豫的表情,然后道:“罢了,他不仁我不能不义,看在王处仲大将军的面子上,饶罪犯不死,杖责五十,然后押入大牢,听后至尊发落”
一旁的谢艾心底暗笑一声,别人以为王烈是突发仁慈放过了褚洽狗命,但他知道王烈也是不想和王敦撕破脸皮,毕竟褚洽名义上还是王敦的人,而且如果王烈把从狂澜禁卫暗组那里得来的情报交给王敦,想来以王敦的火爆脾气,就算能饶褚洽不死,但阳翟诸氏也要彻底从士族中除名了,而且王敦也会主动去搜寻褚洽背后之人的蛛丝马迹,到省了狂澜军的麻烦。
谢艾带着怜悯的眼光看着褚洽,这家伙肯定还没有回过神来,否则以他的头脑,若知道如此,肯定会恳求王烈现在就杀死他,落个死无对证,否则一旦被王敦知道事情的真想,动手对付他们阳翟诸氏,那时候他和生不如死又有什么区别。
这一刻,谢艾知道,王烈终于彻底抛弃了心底的仁慈,准备在江左大动干戈了,而这真是一件很值得他期待的事情呢。
可是,不管怎样,褚洽今日算是躲过一次死劫,人其实在心底深处都不会主动想死,哪怕是不怕死的人,褚洽一听王烈说不杀他,心里却猛的一松。
这一下,刚刚强自坚持的傲气尽丧,只觉得阵阵刺痛从断骨处传来,这些年锦衣玉食的他何曾遭受过这种痛苦,忍不住哀号起来。
众人见他这副模样,心下都有些恻然,王烈却再不留情,一声令下,也不用县内的那些官差,狂澜军内狂澜禁卫的执法队上前,抡起棍子,两人一组,对准案犯的屁股,噼啪之声响彻大堂。
诸洽开始还在大声喊痛,后来就变成了哀号,最后又变成了恳求,恳请王烈绕过他,再无开始的嚣张气焰。
王烈却是毫不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数年前,还是一介小卒的他,不也正是这般模样,被人陷害压在地上,杖责三十么。
那时候又有谁能帮他,而今日一介小卒可以稳坐案前,杖责一个枉法的士族,这就是实力改变一切。
更何况,褚洽是罪有应得,王烈又怎么会同情他。
四周的百姓却在令狐微的带领下,大声叫好,甚至还有人高呼:“打死这个民贼,打死他”
褚洽听了,又疼又气,只觉得那些叫骂斥责在耳中越来越响,似乎被人放大了一般。
怒火攻心之下,棍子还没打完,就晕了过去。
王烈一看,冷笑一声,这一刻,他心中对某些士族所怀有的恨意彻底被解开。
说起来,这还是褚洽的一件功德,让他打开了心结,否则王烈内心里总有对大多数士族的敌视,这对他入驻江左绝对没有好处。,
王烈一摆手,示意手下停止继续杖责褚洽,然后对堂下众人一环手道:“诸位,今日烈出于不忿,为民请愿,所做的事情激烈了一些;诸位回去后不要声张,伤者一会可领取五百文的诊病钱,然后回家安心养病,不要再参与其中,以免连累诸位,一切自有烈一人承担”
众人一听,顿时更加感激涕零,忙道:“我等愿与大人同进同退。”
有人甚至跪倒在地,连称王烈为青天。
随后,该杖责的杖责,该判刑的判刑,一干人等全不放过,褚洽则被人送去郎中哪里救治,他的狗命还要留下,与狂澜禁卫得到的证据全部送到王敦哪里,到时候好能让王敦明白事情原委。
王烈也不管堂下诸洽死狗一般的模样,带着令狐艾返回了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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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了诸洽,王烈却毫无欣喜,因为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至少在表面上诸洽是王敦的人,虽然王烈留了褚洽狗命,也准备把自己掌握的褚洽背着王敦做事的证据交给王敦,但王敦却难免会误会他,进而提防他。
王烈并不是不想对付王敦,至少在冠礼时,听程元谭说起自己的祖上,说起祖父王戎被王敦等人所害,父亲王抗南下至今生死不明的事情,他就对琅琊王氏没有一点好感,甚至数次设想过兵发江左,为祖父和父亲报仇。
而且王敦为一己私利,曾数次坑害王烈和幽州,于公于私,王烈与王敦翻脸都有现成的理由。
但王烈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深知现在并不是和王敦翻脸的好时机,至少王烈在搞清楚谁才是幕后黑手前,并不想太针对王敦。
否则,按照现在得到的情报显示,那暗中的敌人却是恨不得王烈能误解是王敦做了这一切,目的就是想要王烈和王敦开站,而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在军力上王烈现在肯定占据优势,但在地利和天时上,王烈却一点优势也没有,这里不是北地,百姓心思也都不会向着王烈,再加上各个世家的暗中阻击,王烈甚至可以想象自己就算胜利,所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满目疮痍的江左,而且自己的兵马也要尽数调遣到江左,到时候幽州必然有失。
因此,王烈才饶了褚洽一命,并将所有的证据都交给王敦,让王敦做出正确的判断。
不过这次借机收拾诸洽,王烈却相信,只要那幕后黑手知道了,一定会坐不住。
你时候,王敦再一发难,幕后之人至少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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