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风太大

“爷爷，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呀？”

老松树下，老者悠然而卧，眼皮子一抬，又合上了眼睛，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

小云儿有些着急了，“阿哥可还在院子里跪着呢。”

老者施施然的睁开眼睛，摸了摸腰间的葫芦，轻轻一掂，砸吧砸吧嘴。

“想都别想，说好的一天一葫芦！”小云儿撇过头去。

老者意兴阑珊的叹息一声，侧了个身背对着她，一只手靠在了腰上，手指上吊着个葫芦在腰际咯哒咯哒的晃悠。

“哼！只能一点！喝多了你又要发酒疯！”

小云儿鼓着小嘴，一把夺过葫芦往院子里跑去，不一会又拿着葫芦跑了出来。

“快说！不然晚饭没得吃！”

老者喜滋滋打开葫芦，恨不得舔尽最后一滴酒，又好不满足的摇了摇空空如也的葫芦。

“嗯……既然如此……”

老者卧坐起身，曼斯条理的掏出了烟杆，再掏出了火柴，在小云儿要吃人的目光之中，终于不疾不徐的说道：“爷爷不答应呢其实是有原因的，这小子不懂变通资质可以用愚蠢来形容，要学术法这点很重要，还需要磨砺磨砺，嗯……等他什么时候拼出隔壁老王最新的那副木人影，我就勉强收了他吧。”

老者眯着眼，吐出烟，看着五十米外的小院子。

小云儿愣了半晌，阿叔的木人影？可爷爷不是说……

“好！我一定可以拼出那什么木人影，老先生这回可不能出尔反尔！”

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院门口，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可老者为何听到这话，反而一副差点被烟呛到岔气的模样。

……

“小云儿，那木人影到底是什么？”

两人走在路上，他问道。

“哦，那木人影我以前玩过，可简单有趣咧，一会你玩了就知道了。”

小云儿拉着他，五十米路一下就到了。

胡渣中年男子似乎忙完了活，正一个个把雕刻好的小人往一个木盒里装，在他旁边还有另一个已经装好的木盒。

他看清了那木人的模样，没有人脸，指头那么厚的一片，倒像是个被压扁的人。

“阿叔，我要玩你最新的木人影！”

胡渣男子摸了摸小云儿的脑袋，笑道：“小云儿啊，我这最新的木人影可不简单，你没拼个好些年可拼不出来。”

“啊……这么久啊……”

小云儿吐了吐舌头，看向了少年，见此，胡渣男子也是疑惑地看了少年一眼。

“这位……阿叔……我想看看那个木人影可以吗？”他犹豫道。

“哈哈，没问题，就冲你这声阿叔叫得实在，喏，拿去吧。”胡渣男子爽朗的笑了笑，很是亲切的把两个木盒子递给了他。

他也是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好说话，微微一喜，谢道：“谢谢阿叔。”说完，就捧着两个木盒急着要往回跑。

小云儿急忙拉住他，说道：“阿哥，木人影要在这玩呢，来，跟我来。”

少年迷迷糊糊的被拉进了院子，院子里一个个大箱子绕叠成圈，也注意到了一样奇怪的东西。

只见一张平铺开的白幕布被绳子吊在了空中，在幕布后有两根两米多长的木头贴在一起，立在地上。

他走近了看看，发现两根木头都是中空的，而两根木头的中段都有个碗口大小的洞，洞后面都放着两个烛台。在木头的最顶端，顶着两个转机箱，一旁还架着个梯子。

像是一道流水线的工作。

“有点像江湖上杂耍皮影戏的感觉。”少年呢喃道。

“不错，差不多和皮影戏一个道理，不过，我这可是实打实的。”胡渣男子笑了笑，突然有些怅然道：“我这一生一共和人比试过一百四十八场，我都全部保存了下来。”

“一生……”他听着有些纳闷，这位阿叔看起来正值壮年，怎说的如此丧气话，而且那些比试又如何全部保存下来？

“阿哥，快开始吧，一会我要去做饭啦，我先教你怎么玩。”

小云儿说着便开始动起手来，先是点燃两个烛台上的蜡烛，又随手在院子里的一个大箱子里取出了两个小木盒，爬上梯子，把木盒里的木板人一片片放了进去，然后转动转机箱的把手，一直转了十多圈才爬下来。

“快看幕布。”小云儿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提醒道。

这时，上面转机箱开始一阵颤抖，把手开始一圈圈倒转，一块块木人板从两个长木中段的空洞闪过往下掉。

随后，白幕布上竟然跳出了两个小人影正在一拳一脚你来我往，竟是在打斗？由于现在还是黄昏，幕布上的人影倒不是那么清楚。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战斗。”阿叔在背后说道。

少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保存的。

“太神奇了……”

小云儿爬下梯子，对着他道：“阿哥，就这么玩，会了吗？”

他点了点头，心中了然。

这木人影，简单来说就是把阿叔生平战斗通过皮影戏的方式还原出来，还真是实打实的。

刚才他仔细数了数，院子里正好有一百四十七个箱子，而这最新的一副，很明显，是阿叔的最后一次比武。

要想拼出这最后一场战斗，还得把先前一百四十七场战斗看了才行，否则，自己根本无从下手。

少年定了定目光，便向墙边的箱子堆走去，上面有标号，他迅速找到了二号，照着小云儿之前的做法，第二场战斗很快就浮现出来。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他才把这一百四十七次战斗看完，但是越看就越觉得惊骇，其中武学，精妙难言。

他没有动手拼这第一百四十八场，又回头，准备重新看这一百四十七场战斗，细细斟酌。

一个月的时间，小云儿和他成了阿叔家的常客，小云儿则是在摆弄着最新那副木人，而他，继续在体悟，没有管最新的那副木人，他深刻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想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见少年近乎不眠不休的研究这木人影，今日，阿叔也是好奇的问起了缘由，小云儿便是把其中来龙去脉一说。

“阿叔，我也是不明白，爷爷明明说过阿哥是块好料子，怎么就说他资质愚钝了呢？救回阿哥那天他就说过咧，阿哥的精神力异于常人的强大，修习术法事半功倍，啊，爷爷好像交待过我谁都不能说……”

少年听到这话，突然转过头看着小云儿，一脸的迷糊。

哪知阿叔听了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你们这两个小东西，一点都不了解这牛鼻子啊，牛鼻子的脾气我最了解不过，就是好面子，哈哈，没想到这牛鼻子倒是算计到我身上来了。”

阿叔笑得二人一阵莫名，却见阿叔接着大笑，似乎很未过瘾：“想必牛鼻子这一个月都急死了，明明心里打着小九九，非得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哈哈，笑死我了。”

“哎呀，阿叔，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哩？”

小云儿着急，少年也是不由自主的凑近了些。

“咳咳！我说隔壁老王，我说怎么老头子我这一个月睡都睡不安稳，原来是你在背后嚼舌根！”

牛鼻子老头没有一点预兆的跑进了院子里，不断埋汰着阿叔，说着还冲着小云儿狠狠瞪了一眼，“你这丫头，有事没事胳膊肘往外拐，到底谁才是你的亲爷爷！”

“爷爷……我又咋滴啦……”小云儿嘟着嘴，一脸不愿，双手插着腰，一副你不给我解释我就倒你酒的架势。

老者急忙打了个哈哈，立马板着脸冲着阿叔道：“隔壁老王，你是不是想跟我急来着，老头我可不怕你。”说着还挽起了袖子，露出了两截干瘦的手臂。

“你说对了，我还真是要跟你急，竟然敢算计我？”

老者面色一变，急忙道：“老王！咱有话好商量，这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阿叔可不理他，冲着少年笑道：“小子，我告诉你，什么叫说一是一，说二还是……哈哈……”

老者面色焦急，不给阿叔说话的机会往阿叔手臂一抓，没想到阿叔瞬间挣脱了老头，大笑一声，少年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之时阿叔已经不见，不知何时站在了屋顶，心中顿时大骇。

阿叔在房顶看着着急不已的牛鼻子，大笑道：“他那话的意思啊……”

“王炸！”

却听一声怒喝，一股惊天的气息从院子中蔓延开来，直冲云霄，顿时风起云涌，天地色变，晴空之雷轰轰炸响，不绝于耳。

原来是老者从怀里摸出了两张符朝阿叔一甩。

轰！

“你这死牛鼻子，跟我来真的！王炸都摸出来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今天我非要揭了你的老底！小子，你听我说，这牛鼻子就是死要面子，你若一开始诚心诚意拜师，不拿那有求必应要挟他，你早就没这么多事了，哈哈，还说一是一说二是两个一……喂，牛鼻子，你还有王炸？”

“王炸没有，三风三火三雷，飞机！我炸不死你啊我！”老头一把从怀里掏出了一沓符，足足九张。

轰！

“你这牛鼻子！你越来劲我越要说！这说一是一，说二还是一的意思呢，就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你顺着意思恭维他几句。这牛鼻子忒不要脸了，竟然还说你资质愚钝不懂变通，换作我是你，我也没那么厚的脸皮变通啊，哈哈！”

“王八羔子，你还没完没了了！丫头，把爷爷床底下的家伙拿出来，爷爷要摆五行封天阵！”

“不要！”

“你！你这死丫头，胳膊肘还拐不回来了，我可是你亲爷爷！”

“爷爷，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小云儿用手掌靠着耳朵，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阿叔站在房顶笑个不停，对着少年说道：“哎，这牛鼻子一开始就发现了你精神力的强大，早就起了收徒之心，谁知道整了这么一出，要不是小云儿说漏了嘴，我还真替他擦屁股了。”

这时候，少年突然双膝跪地，对着气疯的老者一拜：“师傅！之前风太大，我什么都没听见！徒儿正式给您叩头了！”

阿叔：“……”

小云儿：“……”

牛鼻子老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