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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石川两侧的“东军”和“西军”为了“水攻”之事而殚精竭虑之时,各地持着不同立场的诸侯也被卷入了激烈的争斗当中。
比如越前的朝仓景健和朝仓景镜互相宣布“取得决定性胜利”,并分别向平手汎秀和织田信长请功,要求给予名分认证以及金钱、物资上的支援。
武田胜赖在东海道布置了两千人作试探,上杉谦信也有再次跨过越中的态势,他们在北信浓和西上野的交战又一次结束了,现在全部打出“上洛讨伐乱党”的旗号,至于究竟谁是乱党暂时还不确定,要取决于后续发展。
相应的,德川家康在远江、一向宗在加贺,则是表现出强硬防守的姿态,并严厉谴责敌军的毁诺行为。
当然,大家都知道,由于秋收将近,组织大军需要更多精力,他们估计不会真的轻易打起来。
西国的毛利家倒是动了真格,吉川元春一万三千人攻入但马,来势汹汹,剑指生野银山,别所长治领七千五百兵,前往妙见山,借地形固守,亦是分毫不让。
孰料,小早川隆景暗中已经说服备前的宇喜多直家,见敌重兵已经离开,方才挥师二万,水陆并进,直取播磨。
留守在室津城的,是别所长治的亲戚淡河定范,仓促间仅有二千余兵卒可用,寡众悬殊,岌岌可危,但他得知城外有众多骑士,心生一计,放出二十匹年轻健美的母马,施展“美马计”,令攻方的坐骑们性起失控,脱缰肆蹄,兵遂不战而乱,自相践踏,狼狈撤退。
宇喜多直家一见风声,便最早逃回到备前,然后还颇有余裕的准备好了营帐食物,殷勤接应了小早川隆景的败军,令后者火冒三丈却又无话可说。
毛利家山阳一路的攻势就如此瓦解。
山阴那边,吉川元春面对易守难攻的地形,也是徒呼奈何,只能把愤恨发泄在周边的一圈支城上面,全部烧毁了事。别所长治的主力几乎没有受到战损。
此役令淡河定范扬名,“东军”的整体气势稍稍高涨。
再到九州群雄,亦都表达了鲜明的立场。而且并非是仅仅借助大义名分而已。
大友宗麟显然对平手汎秀在南海道的扩张十分耿耿于怀,尽管四面楚歌,仍然派遣了三百条船、五千精兵,来到四国岛上,意图协助妹婿一条兼定恢复统治,顺带支持了一下前途未卜的三好长治。
相应的,岛津、龙造寺等却只在口头上指责大友氏,实际忙着在其他战线扩大地盘,似乎是在坐视“祸水东流”。
同样北伊予隶属于毛利家麾下的河野氏,也不可能积极地去跟大友家作对。
由于河田长亲被调走,长宗我部元亲也不在土佐,群龙无首之际,一条兼定获得一定程度欢迎,很快聚起二三千人的“义军”。
负责留守四国西部的是中村一氏,他自己手上自然是没多少兵的,加之任职时间尚短,又不是什么善取人心的豪杰,于此一道,无法与敌人相争。
但中村一氏别出心裁,借助大友军异地作战,四处劫掠,引人反感的事情,巧妙地说动了当地的有力国人众西园寺公广,令这位颇有实力的“文武全才”态度转为平手氏的临时盟友,并成为抵抗军的核心。
同样是被赶出家门的前任大名,与一条兼定截然不同的是,三好长治没有受到阿波、赞岐国人众的欢迎。
一方面是他人望太差,另一方面,也是平手军的威势太深入人心。
三好长治在大友家的帮助下,尝试联系了十几家豪族,然后第二天那十几家就全部跑到浅野长吉那里去通风报信以示忠诚了。
尽管浅野长吉只带了极少的随从,身边兵丁不满百人,看上去毫无任何威胁,但是国人地侍们依然畏之如虎。
五年内四次登陆扫荡,打得阿波、赞岐两国豪族丢盔弃甲,闻风丧胆,再加之平手汎秀作为“南海探题”一直是间接通知,没有实施过严苛的压迫,众人很难生出反抗的想法来。而十河存保、三好康长等人则是出于对个人和家族前途考虑,坚决与过去划清界限。
三好长治忙了半天才找到了两三个支持者,没奈何只能灰溜溜低下身段再去恳求大友宗麟再增加投入,这当然没那么容易实现。
由宇和郡的西园寺公广为中坚,阿波、赞岐提供后援,于是中村一氏和浅野长吉也动员出了数千军队来对抗大友军的入侵。
然后双方在伊予国浮气郡试探性地展开交战,经过两个时辰后西园寺公广寡不敌众,被迫后撤,一条兼定随即紧追不舍,斩获颇丰但自军阵线也彻底混乱。次日凌晨,提前进入林中埋伏的西园寺家臣土居清良,仅带着铁炮兵百人,于大雾弥漫中到处开枪射击,营造十面埋伏的假象,接着趁乱奇袭敌方本阵,活捉一条兼定,令其兵不战自溃。
……
收到各方消息的时候,平手汎秀已经在石川的西岸初步建好了几段土垒,确保就算是洪水来临也能有办法应付。
这期间,隔河相望的两军间或进行了火器的对射,或者小规模突击厮杀,单边已经产生了超过四位数的伤亡,但两边的主帅仍未投入主力作战。
东军的明智秀满一度趁夜色在下游成功偷渡,绕后袭击,烧毁了少量的军粮和物资仓库,但被三云成持及时发现,损兵折将狼狈后撤。
西军的山内一丰也曾借助友军的火力掩护率领六百人越过河流,并在对岸站稳了脚跟,可惜后续增援稍慢,就又被柴田胜家反推回去。
合战开始已经一个月,仍是彼此对峙,寸步难进,打消耗战的局面。
这段时间下来,河流上游的水位没有太过异常的上涨——至少没有涨到足够引发洪流的程度。
生驹亲正、丹羽氏胜所筑造的临时蓄水工程似乎成了无用功。
当然,平手汎秀花费了比敌人多三倍功夫弄的土垒也大概率派不上用场了。但他的财力远不止敌方三倍,所以还是不亏的。
蓄水为兵的策略失效,四国的一条兼定、三好长治又不够得力,掌握着濑户内海水运之利的西军看上去正处于优势。
拥有六七万人的东军完全没有办法跨河去进攻车阵,那等于自寻死路,人数优势难以发挥。后勤反而成了问题。
不到四万人的西军却可以每天都毫无顾忌地吃着大白米饭。
一直到八月中旬,眼看着水攻、四国变乱的话题已经即将冷却,又发生了一宗新闻,说是“三鹿屋”的各地分店,忽然反常地接收到大量以“兵粮券”抵换大米的业务,疑似是刻意挤兑。
同时作为“三鹿屋”主要供货商之一的高野山根来寺派人致歉,说可能无法履行原本定于今年秋后的六万石粮食合同。
这在四下战乱,生产很可能受影响的背景下,就显得是雪上加霜,对平手氏商业集团的信用造成了一定的冲击。
商家和町民看到类似的风声,肯定会积极采购囤积粮食来规避风险,尤其是经过了去年的经验教训之后。
如果处置不当,西军可能会面临有钱买不到粮食的窘境。
对于一次接一次的盘外招,平手汎秀终于决定不仅是应对还要反击。
首先他派人在商界传播说:“织田弹正得到京都、奈良等地商人的帮助,是因为许诺得胜后将驱逐界町的会合众,将地盘和特许经营权赏赐给有功之臣。”
这个真假姑且不知,但非常符合情理的谣言,令界町豪商们如坐针毡,中立者纷纷向津田宗及靠拢,加大了对平手家的支持力度。甚至连一向与木下秀吉关系极佳的今井宗久与千宗易也不得不所有表示,来维持在“会合众”当中的地位。
得到更多支持之后,平手汎秀进一步宣布,以糙米每石八百文,玄米每石一贯,白米每石一贯零三百文的高额价格公开向列国商人收购粮食。
尤其是针对山城、大和、近江、尾张等国的中小型粮商,或者村民自治团体。向他们许诺,如果之前与京都的商人签订好了合同,也不要紧,大可反悔了事,把粮食运到和泉来卖出高价即可。其中产生的违约金,平手家将代为补偿。
玉越屋、三鹿屋、春田屋的商人,以及临济宗、一向宗的僧侣们,接收到命令,把平手汎秀的授意带到了东军的身后地盘。
不到十日,双方在经济战当中的位置就发生了根本改变。
现在轮到东军的士兵担心了。
对此言千代丸——现在已经该叫做平手义光,他还不太理解,他表示疑问:“并非所有商人都会被价格与合同约束,总有些人是为了商业以外的原因而选择立场,我们花再大的心思,也不可能真的令织田弹正买不到粮食。”
平手汎秀笑而不语让他好好再想。
不过,没多久河田长亲就在私下碍不过少主的请求,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确实不可能真的让织田弹正买不到粮食。我们只需要让东军的士兵,觉得他们有可能会买不到粮食,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