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惜书正向雨轻报备近几日的进出款项,由于是刚开始发展家具生意,除了免费送与认识的熟人,其他购买者也大都是士族人家,都是友情定价,算是打了半折售出,自然没有多少进账。
“雨轻小娘子,胭脂铺子的进项全都拿去补家具作坊那个大窟窿了,我们现在可是只赔不赚的。”
怜画还在伏案整理着胭脂铺子的账册,这些日子大都是她在负责胭脂铺子那一边,而惜书则被分派去打理家具作坊,一应发货前的检查全都是由她负责。
“这就是明星效应引领市场消费,赠与名士家具,就相当于给我们的家具做代言广告,他们的影响力可以吸引更多的消费者,等我们打响了品牌,在各地都有了知名度,到时候就是‘千金散尽还复来’,何愁不赚个盆满钵满?”惜书含笑说道。
雨轻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还是惜书领悟力高,怜画你就太性急了,做生意也是要细水长流的。”
怜画噘嘴道:“总是夸她,我看蒸馏酒的事情她就做不好,所以才交给甜甜来做的。”
“蒸馏酒的技术可是机密,也只有甜甜心思缜密,派她去盯着酿酒作坊那里,雨轻小娘子才会放心。”
香草也凑了过来,把沏好的一壶茶放置桌边,无奈说道:“昨日一整天都见不到你们的人影,只有我和梧桐留下来陪着雨轻小娘子解闷了。”
“刚才梧桐不是说要送糕饼给阿飞小郎君,去了老半天怎么也不见回来?”怜画说着就探头从窗口向外望去。
惜书微笑道:“雨轻小娘子说今日会有客人到访,特意吩咐她去前厅看看。”
所谓的客人就是陶侃,雨轻已经让陈大娘转告他,让他今日来裴府拜访爷爷,想必他现在已经到了。
前厅上,裴绰正聆听着陶侃关于屯田的一番见解,捋须点头,很是赞同他所说的观点。
在曹魏时期朝廷向屯田的农民征收租税所依照的办法,正是枣祗倡导的“分田之术”,就是由官府提供土地,收获的农作物按照比例分成,借用官牛的人,官六民四;不用官牛的人,官民对分。
虽然这样的办法也包含着一定程度的剥削,但是达到了积粮供军的效果,百姓虽然吃点亏,但是能有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不过后来屯田剥削量日益加重,分配比例竟达到官八民二的程度,自然就引起了屯田民的逃亡和反抗。
屯田土地又不断被门阀豪族所侵占,于是屯田制度逐渐被破坏了。到了晋朝,更是废除了民屯,兵屯虽然继续存在,但所起的作用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昔年军阀混战,归根到底打的就是粮草。魏武帝(曹操)的军队积极地在交通便利的地区实行屯田制度,不但粮草供应有了保障,而且大大减轻了农民运粮的沉重劳役负担。这也为曹魏的建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陶侃慢慢说道:“其实寓兵于农、兵农合一的制度更适合当下,想来岭南一带荒地遍野,若能适当的开垦,屯田固边,我想朝廷筹集赈灾粮食也会容易许多.......”
“你还真是颇有见地,难怪雨轻向我们极力推荐你。”
说话者正是裴宪,只见他带着一名白袍少年缓步走进来,那少年上前躬身施礼道:“彦胄(钟雅字)拜见裴爷爷。”
裴绰呵呵笑道:“彦胄,这位是陶士行(陶侃字)。”
“原来是陶先生。”钟雅含笑施了一礼,脸上并未有任何鄙夷之色,只是眼前的这椅子倒让他甚觉惊奇。
裴宪淡笑说道:“彦胄也是昨日刚到的洛阳,还特意带来了一些茶饼,不如把雨轻叫来,她对茶还是有些研究的。”
钟雅唇畔泛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还真是清香怡人,不似自己平常喝的茶。
裴绰示意前来奉茶的梧桐去请雨轻过来,梧桐颔首退出去后,疾步走回雨轻的书房,禀告了她前厅的情况。
“好吧,你们整理好了账本就下去休息吧,中午我会和爷爷一起用饭,等顺风回来,告诉她小厨房里留了一盘马拉糕。”雨轻说着就提裙迈出门去。
走在廊上春风拂面,心情舒爽,当来到厅上,看到钟雅时,她立时皱起眉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福了福身,便走到裴绰身边,也不说话。
“雨轻,彦胄说上次在陈家赏梅时见过你一面,没想到你们早就认识了。”裴宪笑道。
雨轻噘嘴,故意不理睬钟雅,只是看向陶侃这边,闲聊了几句,原来陶母的身体好些了,还说要请雨轻来家里叙话,总之是一些温馨家常,雨轻听着很欣慰。
没过多久,陶侃就告辞离开了,反倒是钟雅留下来陪着他们一块用午饭,在饭桌上,雨轻白了他好几眼,钟雅只是一笑置之。
待用过饭后,雨轻说自己要午休,便先行退下,她走在游廊上,口中喃喃道:“讨厌鬼,真讨厌,赶都赶不走。”
“你说谁是讨厌鬼?”钟雅快步赶上来,笑问道。
雨轻摇晃着小脑袋,说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就因为我在陈家识破你是女儿身,你就忌恨到现在,还真是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雨轻冷笑道:“你若是离我远远的,我会感激万分。”
“你就这般讨厌我?论家世,论才貌,我有哪一点输给了郗遐?”钟雅靠近她,笑问。
雨轻退后两步,说道:“郗遐从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就凭这一点就强过你百倍。”
“对人不能有偏见,”钟雅负手走了过去,说道:“本来我是想告诉你有关临淄那几起案件的事情,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了。”
雨轻听闻怔住,然后马上追过去,问道:“钟雅,你这次是从琅琊来的,对不对?”
“我偏不告诉你。”钟雅一脸得意的看着她。
雨轻抿了抿嘴唇,略带歉意的说道:“那次在陈家赏梅时,我心情不好,所以才拿你出气,一个人压抑太久,就会因为一点小事而生怒,偏偏是你撞到了枪口上,我言语多有冒犯,请见谅。”
“你可是诚心向我道歉?”钟雅有些不太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