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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与枯黄之色交加在一起的船仓之内,一道人影坐靠船板上,他一手放在膝盖上,随着海浪而左右荡漾,脚下的船板之上,早有干枯的青苔染生,木板之中黑色与灰色的划痕十分之多,可见木船已经有些年份了。
烈日之下,湿润的海风阵阵,木船使过了一道暗瞧之后,继续向远海使去,不知要到何方,这时从船舱的另一侧传出一道极为清幽的琴音,琴音若有若无,弹奏的正是鱼盐之曲,音色中正平和,若有若无之中又如同海浪来袭一般,变得十分激昂,一浪接着一浪,让所听之人心中澎湃,过了许多,海浪退去,声音又变得若有若无,就好像海浪正在远去一般,最后琴音随着浪音而止,给人予荡气回肠之感。
木船的船仓占据了整艘木船一半的地方,供渔民在海风与日晒之下做休息之用,此时船仓有两人,一年轻灰袍男子和一个挽着古琴的姑娘,姑娘十五六岁左右,抚琴之间时而看向那男子,只敢抚琴却不敢出声,因为对面的男子似乎不怎么喜欢自己,她心里面一直很奇怪:平时爹爹娘亲最喜欢自己抚琴了,一曲便能消除忧愁,抚完之后,娘亲总会疼爱地搂着自己说:“好女儿,乖女儿。”爹爹虽然比较沉默,但也很是宠爱自己,哥哥一般是不喜欢我抚琴的,但出来打鱼也不希望我受苦,总是把我藏在船仓里面。好朋友阿时姐姐也不讨厌我,总是和我聊天,一起洗衣服,还偷偷到江里洗澡。好兄弟阿力哥说很喜欢我,说很快就要向爹娘提亲娶我,我说不要,但他也不生气,说等到我说要为止。我没做什么坏事啊,也没得罪他,他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说话,教哥哥修仙却不愿意直接教我,我很害怕他,可是又有些伤心。
“泥哥,我抓到一条大鱼!”这时船舱之外正在撒网捕鱼的鱼小鱼跑了进来,兴奋地对那灰袍男子说。
那叫泥哥的立刻来了精神:“是吗?我去瞧瞧。”他朝着船仓外的鱼小鱼走去,鱼小鱼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脸稚气,就一大男孩,一指船头跳动的一条灰色鳞甲海鱼,说:“看!”
泥哥见海鱼能有两只成年人巴掌大小,点点头:“是挺大的。”
“妹妹,你也来看看啊,今晚我们有大鱼吃啦,不用吃小鱼了。”鱼小鱼又冲着船内大喊。
妹妹鱼小丸应了一声,脆生生地走了出来,却是含羞地问了一声:“泥哥好。”
那泥哥向船行驶的方向看去,竟是毫不理会。
鱼小丸黯然低头,鱼小鱼拉着她的手臂:“妹妹,你看大不大。”
鱼小丸笑着点头:“大,爹爹一定要赞你了。”
鱼小鱼嘘了一口气:“爹爹才不会赞我呢,等再捉几条,今晚娘亲就有得忙了,好久没有一顿吃这么多鱼了,回去我们再从地里摘些辣椒和青菜,叫娘亲和鱼一起煮了,肯定好吃。”
鱼小丸说:“幸好泥哥教会了我们鱼盐法诀,才长大了力气,要不你也不能帮爹爹做好船,也没有力气划桨出来的。”
鱼小鱼哈哈一笑:“泥哥早说了不要我们谢他,他就是我亲哥,泥哥,是不是?”
泥哥点头:“以后用功修习鱼盐法诀就好,不必有许多杂念,过几天我再传授你们鱼盐功法,到时别说抓鱼了,你们要到林子去找些兔子来吃也行。”
鱼小丸觉得很残忍:“泥哥,我们不抓兔子好不好,只抓些野鸡,可以给爹爹煲鸡汤来喝,那他的病也就可以好得快点,哥哥喝了鸡汤也就更有力气了。”
泥哥只淡淡点头,自始至终也没看鱼小丸一眼,只看着大大咧咧的鱼小鱼发笑,看起来十分偏心。鱼盐之地和筑仙之地十分类似,鱼盐凡人天生具有捕鱼晒盐之能,而且鱼盐孩子比之寻常成年人还要强壮有力,只是海边渔民聚居地带却十分复杂,不仅有原本鱼盐之地的凡人聚居在此,还有很多从外地来的凡人,由于海滩十分辽阔,鱼盐凡人也就没有抵触,千年来,相处得极为融洽,往往有些鱼盐凡人会帮助寻常凡人的家庭,送些捕来的鱼来帮补家中的温饱。由于凡人主要以捕鱼晒盐为生,渐渐地,寻常凡间的渔民因为能力过于低下,地位日益减低,得到如今不是成为了鱼盐凡人工人,便是家奴,日子过得可谓十分清苦,近年来,海鱼越来越不好捕捉了,而且出海风险极大,一些独立的寻常家庭只能以晒盐为生,吃的还是要用劳动去向鱼盐凡人来换。
鱼小丸的家父长得牛高马大,本来还能独立或者随着鱼盐凡人出海捕鱼,吃鱼或者用鱼到凡间换其他吃的,勉强养活了一家人,但好景不长,一日病重不起,家中光景便日益趋微,到得后来,家母不得不带领十三岁的儿子出海碰下运气,却没想遇到了台风,幸好他们没有使出多远,只可惜被海风吹回岸边之后,木船已经用不了,如此家母只能靠着晒盐维持日子,但换来的钱帮家父买药已经不足,所以她不得不放弃休闲的生活,从此在一待遇还算好的鱼盐之家当起了丫环,才含辛茹苦地带大了一儿一女,还能帮相公买药,只是相公之病却难以痊愈,近来更是有恶化的迹象,家中日日沉浸在忧伤之中,一天长子鱼小鱼流着泪偷偷撑着木排要出海捕鱼,心想捕了鱼换许多钱要给父亲请最好的大夫,然而大浪之中就要葬身大海之中,他又是后悔又是害怕,大声喊救命。
那时泥哥恰逢经过,便顺手救了他,本想就此离开,所救之人却长跪不起:“你是仙人,仙人!请你救救我的爹爹,我愿意一生为你做牛做马。”
泥哥也是有父有母之人,心中侧隐,关心地问:“你爹爹怎么啦?”
鱼小鱼便拉着泥哥回到了自家的小木屋之中,泥哥见木屋只有二十来平方米大小,用破木板隔出了三个房子,眼见鱼小鱼径直走各向屋中最小的一个房间,屋中过道甚小,刚刚能容一个成年人经过,泥哥心中叹息着走进了房间,不由十分愕然,原来这个小房间竟和他小时候那“蚂蚁”房间有点相似,房中就一床而已,而且密不透风,他见床中睡有一名高大汉子,几乎已经占据了整张床,男子的长发被打理得很好,却早已经花白,昨一看就像一老头一般,但从鱼小鱼的年龄来看,这个老头般的人物并不是自然老去的。
“仙人,这就是家父。”鱼小鱼含泪地拉着泥哥,目光十分急切。
泥哥对他微笑道:“我定会尽力而为的。”他的心睛立刻开始仔细查看病者的全身血肉,但房中过于昏暗,什么也没能看到,他转头问:“小鱼,你家中是否有明亮的油灯?”
鱼小鱼想了很久:“我可以到娘亲打工的地方去借的。”
泥哥摇头:“你看着爹爹,我一会便回来。”于是闪身离开了房子,不久之后,果然回来,手中还拿着许多造型古朴,雕功精细的油灯,他一盏盏挂在了房中的木板墙壁上,十来盏油灯一经点着,屋中变得通明,他立刻用心眼看去,终于在明亮的灯光下看到病者的身体状况,病者全身血液流转缓慢,而且多有淤血,他想应该是长期卧床不起的缘故,并不是什么大病,于是看到了内脏,从大脑至胸口,他就发现了一些端倪,心脏的左心房竟有大块的硬块,影响了人体的血液流通,难怪病者的气息会变得若有若无,硬块十分之大,他苦想许久,才想到以原始玄气将硬块磨成粉末,再由血液运出心脏。
不久之后鱼小鱼看到父亲的脸色恢复了红润,不由大喜,眼见父亲睁开了眼睛,却是吐出了一口黑血,又是大吃一惊。
泥哥向他摆手:“说道,没事的,这是毒血,吐了出来的好。”
鱼长流一醒就看到了泥哥,微弱地问:“先生是谁?可是你救了我?”
“爹爹,他是仙人,是仙人救了你。”
这时鱼长流又咳了出来,血液呈鲜红之色,泥哥不由心惊:这是鲜血,据晴儿所说的医书记载,鲜血为内伤所致,病者体内必定还有隐患。于是吩咐鱼长流躺下休息,心睛立刻观察,很快就发现他右腹的肝状较常人的肿大,却是不知如何医治,苦思良久不得其果,只得带着鱼小鱼到凡间寻了几位名医来,其中一位名医把脉之后说道:“病人眼神涣散,所谓肝与目连,病根定是在肝脏,我又用手摸了一下他的右腹,发现右腹红肿,而且按下会产生剧痛,再也没有疑问了,只是时日已久,病根深种,我只能先开药给他疗理,等过段时日再来看看,你们切记把药熬了之后,喂他日服三餐,如此我三天后再来。”
……
鱼小丸一想到泥哥对自己一家的恩惠,就又敬又畏,也不敢打扰他,回到船仓之中后又再抚琴,这琴是泥哥来了之后送给她的,所以十分爱惜,以前的却是坏得不能拿出来了,只能在家中小心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