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消费

雁翎城，距离天仙阁所在的小青山脉不出二十里，同时连接东西两路往来商贾交通的要道，可谓东越地域内有数的繁华城邑。

若由东城门直入，穿过高耸的石砌城墙，迎面便是延绵上千米的东市城区，两旁屋宇错落有致，往来人群络绎不绝，熙熙攘攘，从早到晚都是一派热闹景象。

这座城邑名义上虽是归属东泠，实际却由赵氏家族掌权，每一代赵家家主都会世袭雁翎城城主，至今已延续了近百载，家族地位稳固，底蕴深厚，且与诸多江湖门阀往来密切，在东泠之中早已拥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

来自小青山的一对少年少女结伴走入雁翎城。

走在前面的任琴琴不断环顾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一双闪亮亮的美眸子眨也不眨，四处张望不停，就像是一个刚从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小土妞。

方小宇跟在后面，噙着淡淡笑意不露声色地打量着少女。

任琴琴转过身来，见方小宇目不专情地盯着自己看，还带着一脸色眯眯的坏笑，微羞道：“小宇，你只顾盯着人家做什么。”

方小宇应道：“好看呀！”

今天任琴琴穿了一件精致淡青色百花裙，腰间系着时髦的香包，还梳了个桃花髻，斜刘海半掩额头，乌黑秀发上点缀着几朵花瓣形的装饰，从脑后披散下来，比起她平时的淡雅形象，更添了一抹成熟的娇艳。

虽说是个从山里来的土妞，但天生丽质比之城里的大家闺秀也毫不逊色，加上刚过碧玉年华就已十分丰腴成熟的身姿，这才刚进城，就已惹来了众多火热的视线。

听着方小宇的话，少女轻妆淡抹的俏脸飞起红晕，热气直窜耳根子，佯怒跺脚道：“不许嘲笑人家。”

方小宇耸了耸肩，将视线随意移向别处。

任琴琴朝他走近几步，瞧了一眼方小宇背后露出的刀柄，无奈地微撅着嘴道：“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哪有人逛街还带着刀的。”

“呃……”方小宇用布将身后的铁刀掩住，尴尬道：“习惯了，下次一定注意啊！”

说着他又想起了什么，有些犹豫道：“天仙阁规定没过试炼的弟子不得下山，我们偷溜出来……真没关系？”

任琴琴俏皮一笑：“没事没事，从前巧灵师姐也带我来雁翎城玩过，今天可是一年到头最热闹的花灯节，咱们只要早些回去，别被人发现就成。”这次偷溜出宗门本就是她的主意，目的是想借此机会带方小宇出来放松心情。

方小宇无奈地笑了一笑，对这笨妮子真有些无语。

也不想想，他本来就与赵家结怨，这一进城不等于入了贼窝嘛……不过想来也并无人知道他们的行踪，方小宇才没有反对这次行程。

随后，两人并肩而行，汇入了来来往往的人流之中。

今天雁翎城里四处张灯结彩，街道两旁高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再用鲜花来点缀装饰，炫丽缤纷，充满浓浓的喜庆味儿。

方小宇也是个长期的家里蹲，没出过几回山，对这里的风俗节气一窍不通，听任琴琴介绍，今天是东泠一带盛行的花灯节，每到这天，大街小巷都会张灯结彩，装扮各种灯光花饰，哪怕足不出户的深闺小姐们也都会精心打扮，结伴出行，故而这天也是风流公子哥们猎艳的大好时机。

久而久之，这花灯节也被视作当地的情人节了。

“小宇，你瞧这胭脂怎么样？”任琴琴抓着一小盒红彤彤的染料，巧笑嫣然：“这种‘绵燕支’是燕南那边的特产，阁内的姐妹们都喜欢的。”

方小宇哪懂女孩子家的东西，干巴巴笑了一声：“你喜欢就好。”刚想掏腰包付钱，一眼瞥见摊牌上标价的二两银子，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都说泡妞得花钱，泡极品妞就得花大价钱，出来之前，方小宇才偷偷去找老张借银子，跟他一样穷得叮当响的老张翻箱倒柜，最后颤巍巍地翻出了自己的棺材本，把仅有的三钱银子给了他。

这里的货币流通并不发达，主要还以贵金属充当货币，十钱的份量就等同于一两，这搁在普通人家里，一两银子都足够充当半年的花销了。

一盒胭脂居然就要二两！

方小宇攥着兜里那点可怜的碎银，被这死贵死贵的价格惊得眼角抽搐。

幸亏最后任琴琴自掏腰包就付了账，拾起那盒绵燕支，再拉着方小宇的手臂笑盈盈地道：“那边铺子的东西也不错，咱们快去看看。”

本想为红颜慷慨解囊的方小宇噙着苦涩笑容，只能任由她拉着走向下一家门庭若市的店铺。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方小宇算是尝尽了囊中羞涩的苦果。

两人在琳琅满目的商铺里兜兜转转，这繁华街市里的东西没哪样是三钱银子能买得起的，瞧见隔壁那些潇潇洒洒为女伴买单的公子哥们，饶是方小宇脸皮厚如混凝土，也有种挖地洞往下钻的冲动。

好在任琴琴自己的腰包厚实，一路逛下来见啥买啥，乐在其中，丝毫没有让方小宇担心钱财问题，这才缓解了尴尬。

…………

夕阳已在地面洒下一层金粉，方小宇蹲在某间裁缝店门前，不时抬头朝门内张望，无奈沉醉在绮罗丝织里的少女死活都不记得要出来。

方小宇精神萎靡地叹了口气，摸摸肚皮，感觉有些饿了，索性起身去附近摊点买些吃的。

当他途经一处路边摊时，一个身材精瘦的摊贩笑容可掬地招呼道：“小哥，来瞧瞧咱这里的东西，全都是古董咧！”

方小宇用眼角余光对他摊上的东西扫了扫，光是听着这话就知道是个坑钱的奸商，心里冷笑一声，收回目光，就要去对面买烧饼解馋。

“嗯？”在即将转身时，方小宇又忽然顿住脚步，扭头朝精瘦摊贩的摊位上多看了一眼。

见状，精瘦摊贩顿觉有戏，赶紧加把劲揽客：“小哥，随便看看，保管都是真品，假一赔十！”

方小宇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在摊位前蹲下，对摊贩卖力吹捧的各种稀奇玩意儿置之不理，目光锁定着一块亮白色的铁片。

他伸手拾起铁片，仔细端详了一下，原来是一把断掉的刀刃。

方小宇用手指摸了摸刀刃的断裂处，估计这把刀原本长度超过三尺，刀身狭长，应该是正宗的雁翎刀。

刚才他之所以被这把断刀吸引，是因为敏锐觉察到这刀身虽然从中折断，刀刃却依旧寒光耀眼，毫无缺口，此刻被自己拿在手上，甚至还有一丝寒意从中渗入皮肤。

方小宇心中一动，这些特征足以让他确定，铸造这把刀的材料，必定用上了寒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