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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落在她脸上的泪痕上,他将手背在身后,紧紧攒着手中的扳指。
宝月在哭泣中见缝插针地朝他望去朦胧地一眼,便见他安安静静地独坐在边上,一点答话的意思也没有。难道要他给一句不娶旁人有这么难么,分明从前他也对她发过这样的誓的,难道就因为原先摆在天枰另一端的不是年氏?
想到这儿,她越发伤心,豆大的眼泪不要钱一样的落下来,可她绝不要偷偷委屈,她仰起脸展示自己的眼泪,直直地盯着四爷。
见她哭的这样惊心动魄,四爷只觉得心中仿佛有细细密密的丝线在不停的抽动,他将拳头握的更紧了,几乎就要伸手去她擦去泪水。
“你要找个清净的地方过日子,那阿午呢?你也不管了?”四爷面色依旧冷硬,语气却到底软和几分。
方才还是淡云煦阳,霎时便是凉风徐来,细雨连丝,淅淅沥沥地落在窗边,又滴滴答答地穿过半开的窗户落到宝月的手背上,这场忽如其来的风雨在她心中不断的翻搅着她无端的忧愁和嫉妒。
她现在的面目是不是很难看,面对妒火中烧的陈阿娇,汉武帝是怜惜还是厌恶?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她原本也以为自己可以气定神闲的。
宝月定定地望着他,见他迟迟毫无动作,心里也冷了下来,她不要再为了别人这个样子。
她自顾自地拿起帕子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决绝地别过头去,“我尚不知自己的下场,如何管得了阿午。”
倒是狠心,他淡淡冷笑出声,“你多年独占枝头,若我真撂手了,你以为府里的人会待你还像现在一样和善?你可知别人府上失宠的女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别说清净生活,保全性命也难。”
“昔日陈后也不过是罢居长门,福晋和李氏在府中亦得自在,难道我连一处容身之地也没有吗?”
宝月见他左顾右盼,就不肯给自己一句斩钉截铁的回答,心中更觉凄楚凝噎。
她听不进去这些旁的话,只想要他一句无论如何也不娶年氏,她拒绝那个已知的未来会发生的任何可能。
“你不爱与人计较,所以无所谓福晋她们。你就知道你口中这个年氏,也不会在意你?”
他不看她,只垂眸盯着手中的茶杯,竭力端住面上的冷峻神色,心中却一阵好笑。
何况在他心里,李氏和福晋如何能同宝月相提并论,可他不想宝月得意,到底将这话咽了下去。
“果然......”宝月一听到他提年氏,便红着眼眶唰地站起身来,“你果然动心了,你若不耐烦见我,便另拨一个地方给我住,免叫我碍了你和你新欢的眼!“
年氏人还没见到呢,四爷就看也不看她一眼了,他何曾对自己这样冷淡过,无非是嫌自己逆了他的意,要栏他纳一个出身名门,父兄得意,又合心意的美人而已。
她气的浑身发抖,粉面含怒,失望又委屈地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寒意,“我若早知如此......”
“够了,我待你有何处不好,你竟然还觉得后悔了?”
四爷听到这话,终于忍无可忍,他心中涌起一股怒气,重重放下茶盏,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荒唐话堵了回去,他不愿听,也不想知道她后头要说的话。
“就一件这样小的事,也值得你这么跟我闹。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你就要跟我情断义绝?”他眼中满是不解,亦觉得十分失望。
这么多年了,她对自己依旧殊无信任,情断义绝的诛心之语岂能随口而出,难道在她心里,他们之间的情分是可以这样简简单单就不要的东西吗。
“玉娘,适可而止便罢了,你不能太过分了,”他起身出去,衣角甩出一道干脆的弧度,话音随着珠帘摇动的脆响落下,“我亦不是事事都能由着你的,尤其是这些不该说的话。”
什么是不该说的话?宝月怔怔望着他的背影,要他给一句承诺,是过分的、不该说的话吗?
“王爷!外头正下雨呢。”
玛瑙诧异的声音从帘外传来。
四爷脚步一停,却半响没有听到里头有丝毫动静传来,他看了看廊下的细雨,天际是雾蒙蒙的阴霾。
“走吧。”
随着他这句薄如烟雾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宝月的四周终于又归为一片寂静。
“这究竟是怎么了?”玛瑙唉声叹气地进来,她收拾了桌上的帕子,为宝月端来一盏热茶,“纵然侧福晋心里不高兴,也要忍耐着些,毕竟是主子爷啊。”
“你也觉得他会愿意要年羹尧的妹妹的,是不是?”宝月沉默一瞬,她捧着茶杯,以一个逃避的姿势望着窗外,凉雨如愁思一般连绵不绝,她甚至不敢听玛瑙那句她已经心知肚明的回答。
“我看也未必——”珍珠在她面前刷地关上那扇透雨的窗户,“侧福晋快别坐在窗边了,仔细着凉。我冷眼瞧着,四爷分明没有那个意思,咱们何必杞人忧天,即便是要选秀了,侧福晋怎么就知道那人一定会指到咱们府上来呢?”
我就是知道,宝月垂下眼睫,默默不答。
玛瑙和珍珠对视一眼,宝月这是已经钻到死胡同里去了,她们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边,为她出谋划策,派遣愁绪。
“谁家里还不是个二品大员了,咱们还是大姓,不过是一个汉人家的女子罢了,侧福晋且宽心些。”
宝月却被珍珠这话说的越发心凉了,她几乎是绝望地回头看了珍珠一眼。
30岁的二品和四十多岁的二品是一回事吗,再说汉人,别说她并不多么认同满族人就高人一等。康雍乾三朝,后宫里多少汉人,人家爱新觉罗家的指不定就好这一口呢,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见宝月神色渐渐难看,玛瑙连忙给珍珠使了一个眼色,她换了一个角度试图劝劝宝月,“即便进来了,谁又知道王爷会不会喜欢她呢,咱们王爷和您情投意合,也不是将就委屈的人。您若总对着王爷提,才是把人活生生推过去了。”
“是啊是啊,”珍珠也跟着应和,“左不过都有这一日的,咱们侧福晋国色天香,神仙玉骨,才不会输给谁去,又有三阿哥,将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宝月无法从这些话里得到一丝一毫的安慰,爱难道是可以争抢强求得来的吗?如果那位年氏甚至不如自己,无论是相貌,还是别的什么,岂不是叫她到时候更加难堪吗。她不敢试,所以宁愿从一开始就堵死这条路。
“左不过都有这一日的。”她咀嚼着这话,心中升起的无奈化作沉沉地一声叹气,福晋当年看她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自己如今的心情一般?
她忽然觉得很没意思,靠在椅背上,打心底泄出一股颓唐,她低头瞧着茶杯中漂浮的纤枝细叶,不明白茶有什么可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