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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莉尼雅的汉语名字叫做“香雪兰”。香雪兰是一种白色的野花,花香清幽如兰,生长在温暖的阳光下。在亚美人中有以花为名的传统,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迦楼罗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女并不是在康德尔学院,而是在无名区的郊外。那是四年前的一天,那天阳光正好,不太冷也不太热,迦楼罗漫无目的地走在这个城市的边缘,履带车轰鸣着从泥地里驶过,激起的尘埃将贫民区的街道化作一片狼藉。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女孩。准确的说,是一群孩子围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
“哑巴哑巴,是个脏娃娃,脏娃娃不洗澡,脏娃娃不说话,脏娃娃是哑巴!”孩子们围绕那个小小的女孩唱着跳着,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推倒。但是女孩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把一张写着“我不会说话,你们能和我做朋友吗”的纸片举起来,傻傻地笑着给每一个人看。一个孩子夺过她手里的纸片揉成团,等她追过来的时候又把纸团扔给另一个人,就这样逗着女孩在一群人中间跑来跑去。一个名叫陶塞德的黑小子正要结果伙伴扔过来的纸团,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一个人握住了,他回过头来,便看到了迦楼罗冰冷的眼睛。孩子们被这个黑头发的亚美人吓住了,他穿着崭新的制服和小皮靴,他们知道那是主城区的大人物们才会有的装扮,听说大人物的孩子也是大人物,大人物们都是些不讲理的家伙,想打谁就打谁想杀谁就杀谁。于是孩子们落荒而逃,边逃边唱他们自创的歌。
“哑巴哑巴,是个脏娃娃,脏娃娃不洗澡,脏娃娃没有家……”
女孩拾起遗落的纸团,轻轻地把它打开,举到迦楼罗的面前,露出个憨憨的笑容来。
迦楼罗忽然觉得很愤怒,他夺过少女手中的纸片撕了个粉碎,然后说:“够了!”
女孩的笑容忽然凝固下来,她默默地蹲到地上,用手指再地上写着:“你能和我做朋友吗?”
迦楼罗看着这个只穿了件麻衣、露出瘦弱的胳膊和腿的女孩说:“我不是你的朋友,你也不会有朋友。”
女孩继续写:“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大家都不和我做朋友。”
迦楼罗冷冷地说:“当然是你的错,因为你很弱,弱小的人不配有朋友。”
——所以,不要再乞求了,乞求是换不来朋友的。
女孩就那样蹲在地上沉默着,一滴泪忽然落到了尘埃里。她写到:“我明白了!”
她站起来,用嘴型对他说:“谢谢你!”
看着女孩空洞的眼神,迦楼罗没来由地心里一痛,但是他看着女孩落寞的离开,到口边的话始终没有说出来。
然而第二天他又看见了那个女孩,在康德尔学院里的大会场中。她穿着崭新的白色吊带裙,头发梳的光滑油亮,手臂和腿上贴满创可贴。
第一眼迦楼罗并没有认出她来,只是满脸疑惑地看着突然拽住自己衣服的女孩。
香雪兰对他笑笑,默默地掏出小纸条写到:“鬼哥哥?”
迦楼罗看了看她满是伤痕的手臂和腿,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光鲜亮丽的孩子和昨天那个在下城区的泥地里跌跌撞撞的孩子是同一个人。
欣喜的同时,他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迦楼罗思索了良久,装模作样地皱着眉头说:“鬼哥哥太难听了,叫哥哥就好了……或者你可以叫我迦楼罗!”
女孩眼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来,她在纸条上写到:“知道了鬼哥哥!”
后来才得知,她的家虽然在下城区里,但和他一样是康德尔学院的学生,她装成那样不过是为了和下城区的孩子交朋友。
迦楼罗不止问过她一次为什么要叫自己鬼哥哥,但直至现在,面对这个问题她总是说:“鬼哥哥就是鬼哥哥。”
四年的时间里,香雪兰一点点长大,一点点漂亮起来,她身上的光芒越来越耀眼,性格却原来越冷漠。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少,和人的交流的频率也渐渐变低,虽然因为这样如空谷幽兰般的气质吸引了一大批男生,却再也没有了当年那个傻女孩的影子。
有时候迦楼罗就会想,是不是四年前自己不说那句话,她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清浅的呼吸声传来,睡梦中的女孩皱着眉头,一双纤细洁白的腿毫无防备地露在衬衫外,她不自觉地抱住迦楼罗的胳膊,像只猫一样依偎在他身边。
虽然她总是鬼哥哥鬼哥哥地叫他,但实际上她比迦楼罗还大上两岁,而他们今年同级,因为香雪兰已经在三年级停留了两年。
作为康德尔学院公认的第一美女,她在文化知识学习的方面总是缺根筋,当然不止是学习方面,她在生活中也是个令人牵挂的家伙,诸如忘记吃饭啊,实验课的时候忘记熄灭酒精灯啊,这一类的事故频频发生。
十六岁的女孩已经发育得很好了,几乎彻底摆脱了少女的青涩感,可这个毫无身为年长者自觉的女孩总是小心翼翼地缩在迦楼罗的身后,甚至走路时候还要拽住他的衣角。
迦楼罗在康德尔学院是个名人,他出名的一半原因正是来源于身边这个女孩。想和香雪兰表白的男生不计其数,可每次有人想把她单独约出去的时候,这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家伙摸摸她的脑袋,香雪兰便跟着他风一样走了。也有人偷偷借班里女生的名义把她约出去,可是往往男生还没来及和她说上话,就能感受到来自身后杀气腾腾的目光。因为这个原因,男生们不禁纷纷记恨起迦楼罗来,不甘心的少年们就提议说要和他来一次“男人之间的决斗”,迦楼罗无比轻松地答应了这个无理的请求。可就在这个时候香雪兰默默地路过,举着写了“怎么了”的小白板晃晃,顺便自然而然地挽住迦楼罗的臂弯,在男孩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