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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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斛兰哼哼说：“要不是当年被人绑了，没准我现在也是个贵族，用那种透明的玻璃杯喝红色的酒，穿那种把腰勒得像水桶一样的裙子，还有人伺候我穿衣洗澡。”

“可那样的话我不就没办法认识兰姐你了吗？”迦楼罗开玩笑地说。

石斛兰忽然皱着眉头陷入沉思，看样子是被这个问题困扰住了。

“啊，对了！”迦楼罗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拉开了制服的拉链。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石斛兰惊恐地抱住胸口向后退去，一不小心倒在藤椅上，“难道是意识到你的兰姐是如此花容月貌么？终于要对你亲爱的兰姐下手了么？兰姐可是一直拿你当亲人啊，没想到你居然对我、对我……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她闭着眼睛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猛拍大腿说：“如果你真的想……那就来吧！”

“你想太多了，”迦楼罗不禁捂脸，“我今天跟人打架了，后背疼的厉害，想让你给我上点跌打酒！”

“喔喔喔！”石斛兰尴尬地挠头，“是这样么？”

迦楼罗默默地脱掉上衣，盘腿坐在地面上。

“你呀，瘦的跟个猴似的，怎么还成天跟人打架？”石斛兰把跌打酒涂抹到他青一块紫一块的后背，轻轻给他按摩着，“就你这体格，能打得过谁？你有时候就是太倔了，太倔的人总是吃亏的……人生在世啊，该忍的就忍忍。”

迦楼罗不假思索地说：“你才是我的老妈子吧？”

毫无意外地挨了一巴掌。

迦楼罗疼的龇牙咧嘴，急匆匆套上衬衫，石斛兰突然从背后把他一把抱住，轻轻把下巴搁到他脑袋上。

她说：“有时候我就会想，如果我小的时候没有被那些坏人偷走，我大概现在也已经有孩子了吧！我的孩子可不能像你，脾气又臭，长得又瘦，打架又打不过，打不过也不知道跑……你这样小破孩最讨厌了！”

“兰姐你今天好奇怪！”石斛兰栗色的长发垂到脖子上，迦楼罗感觉有些痒，不禁缩了缩脖子。

石斛兰放开他，在他背上推了一把，笑笑说：“老娘要换衣服了，你可别偷看哦！”

那个时候迦楼罗并不明白她那个笑容的意味，直到那场战争的火焰焚烧一切，他站在火海里茫然四顾，才意识到她看似随意的话里包含着怎样的希冀。

在这样一个混乱的时代，手中空无一物的人注定要颠沛流离，然而当他决意要握住刀剑的时候，他想要保护的人已经不在了。

天色渐渐暗了，深巷中没有路灯，生活在这里的平民们点亮千万盏灯火，那灯火像是昏黄的烛光一样，微弱而且看上去随时都可能会熄灭。

迦楼罗默默地靠在木门上，门内传来轻轻的呼吸声，石斛兰已经睡的熟了。

微弱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显得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阴影中走出几个人来。

几分钟后，迦楼罗倒在地面上，一个有矮又胖的黑小子坐在他腰上，并且反手扯着他的双腿。阿留斯和另外一个人一左一右地按着他的胳膊。另外两个人踹开木门，石斛兰发出一阵尖叫，但尖叫声很快衰弱下去。

一个人手中拿着两枚银币，不断地把它们抛起来接住，抛起来再接住，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那人把一双上好的皮靴踩在迦楼罗的脑袋旁，蹲了下来，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张开粗壮的手掌扇他两个嘴巴，然后才问：“希维尔呢？”

迦楼罗用尽全力曲起手臂伸进怀里，把一个泛着蓝光的圆球拿出来，那是希维尔的核心。他淡淡地说：“希维尔已经没了！”

“该死，你居然拆了它！”冬施敖愤怒起来，反反复复给了他几个嘴巴，黑红色的血霎时就流了出来。

阿留斯被惊呆了。

希维尔虽然珍贵，但是以冬施敖的家室和财力，想要得到它并不是什么难事。冬施敖的家族是当地最富有和最具有声望的家族之一，即使是城侯也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总跟一个连姓氏都没有的贱民过不去。

事实上冬施敖和迦楼罗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他只是单纯的讨厌这个小个子亚美人，讨厌他的眼神，讨厌和他有关的一切。

龙魂部落有七族十姓的说法，“冬”字在十姓里面排名第十，但既然能和其他九姓并列，就算得上是贵族中的贵族。虽然冬施敖是流放者的后代，但只要没有被剥夺姓氏就说明他身上依旧流淌着贵族的血，而迦楼罗只不过是一个连姓氏都没有的贱民。按理说在这西城他算得上年轻一代的土皇帝，可迦楼罗从来没把他这个土皇帝放在眼里。

事实上迦楼罗很少把什么人放在眼里。在大部分人的眼中这个孩子总是沉默而谦逊，对所有人都温和有礼，和所有认识的人关系都很淡，既不攀附权贵也不贬低贱民。

但这种态度在冬施敖看来就变了味，只有在两种人的眼中才会所有人都一样，要么是卑贱而一无所有的贱民，要么是站在权力最顶端的皇帝。

迦楼罗分明是个没有姓氏的贱民，偏偏表现得像个皇帝，哪怕你抽得他满脸是血，他都甚至不屑憎恨你。不蔑视任何人才是最高等级的蔑视，冬施敖很早就懂得这个道理。

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两个人架着石斛兰走了出来。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她软软地垂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

“这就是你的情人么？”冬施敖站起来，一把捏住石斛兰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半大孩子们忽然愣住了。

石斛兰只穿了一条白色的吊带睡裙，双眼半睁半闭，美的像一朵素白的花。

架着她一只胳膊的安东尼不禁咽了口口水，呆呆地盯着她的胸口说：“还真漂亮！”

迦楼罗无声地挣扎起来，但黑胖子死死地压在他身上，像一座肉山。

冬施敖忽然大笑。

“我忽然有些佩服你了，迦楼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