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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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影虎扛着小亚美人从巷子的另一端走了出来，它默默地单膝跪地，把迦楼罗放在地上。

安东尼、冬施敖和阿留斯跪成一排，高大的金属巨人站在他们身后，把一柄口径大到吓人的火铳顶在冬施敖后脑上。

这个总是在搏击场里一脸张狂地对少女送出飞吻的少爷此刻像一滩烂泥一样软倒在地上，涕泪横流五官都揉在了一起，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脚下的石板上蜿蜒着一滩不知名的液体，空气中还弥漫着某种很不好的味道。

阿留斯和安东尼看到迦楼罗倒是显得有些惊喜，但同时他们的眼神里还透露出恐惧，他们惊喜的是迦楼罗还活着，恐惧的是不知道这些凶恶的杀人者是不是要把他们聚集在一起然后乱枪打死。

“真是可悲啊，迦楼罗！”老人说。

阿留斯注意到迦楼罗的身体僵住了一瞬，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突然就跳了起来，猛地冲向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手里还握着那把小刀。

柯雷拉陡然一惊，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这才意识到这个孩子即使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在被他用枪指着脑袋的时候也不曾放开过那把刀。

这是个多么可怕的孩子啊，死也不愿意松开手里的武器，而即使是死亡的危机已经过去了，他还是紧紧抓着那柄刀，仿佛猜到了会有这样一个人在这里等着。他一路隐忍，装出失去行动能力的样子，就为了刺出这样的一刀。

刀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老人的衣袍，但再也不能前进分毫，随之响起的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迦楼罗不禁一愣。

这个老人似乎浑身都是钢铁做的，那并非是钢铁覆盖在他的身体表面，而是他身体的某些部分被钢铁替换掉了。

“按照部落的律法，你已经犯了死刑，”老人冷冷地说：“不过我可以饶过你这一次，看在你为我女儿拼过命的份上！下次要杀我的时候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不能一枪打爆我的头，我保证你一定会死，而且会死的很慢！”

老人一巴掌将他打倒，刀也飞了出去。

这个时候月华终于反应过来，上前抱住这个冲动的孩子。

迦楼罗又一次站起来，拼了命地挣扎着说：“你害死了我妈妈！”

安东尼和阿留斯再一次被这个小亚美人吓到了。

他咆哮的时候眼睛里像有火焰在燃烧，浑身都是鲜血，神色狰狞，像一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害死她的是你！”老人说：“真是可悲啊，迦楼罗。四年不见，你依旧是个懦弱的孩子，只会偷偷躲在女人的怀里哭泣。失去德拉贡家族的头衔对你而言是这么绝望的事么？你差不多也该明白了吧，你的一切都是家族给的，失去了家族的支持你什么也不是，你保护不了任何人，也救不了任何人。”

迦楼罗忽然笑了起来。他说：“你们害死了我的妈妈，害死了星月，害死了我身边每一个人，你们一次又一次地把我踩在脚下，夺走我身边每一样东西，孩子们和大人们都想杀了我，这就是德拉贡这个姓氏给我的一切……我可真是谢谢你了，德拉贡的大家长！”

阿留斯陡然一惊。德拉贡这个姓氏他也有所耳闻，这个音译的姓氏翻译过来的含义是“龙”，龙魂部落是最尊崇龙图腾的地方，只有整个部落最尊贵的人才能被冠以德拉贡的姓氏。而迦楼罗居然说老人是德拉贡家的大家长，据他们所知丰都可只有一个德拉贡家族，而能成为这个家族的领袖的人，其身份不言而喻。

“那不是……大公吗？”安东尼哆嗦着小声说。

冬施敖烂泥似的身子再一次颤抖起来，这个壮的跟小牛犊似的男孩被吓傻了，裤子上再一次渗出某种液体来。他忍不住地抽泣着，却又连大一点的抽泣声都不敢发出来，心脏跳动的跟擂鼓一样。

他们从没想过迦楼罗的姓氏会是德拉贡，在他们眼里迦楼罗只是个没有姓氏的贱民，和下城区那些出卖身体的女人没什么两样，想打就打想杀就杀，谁都不会在乎一个贱民的死活。

可迦楼罗居然敢在一个大公面前这么说话，再加上德拉贡这个姓氏，这是不是说明其实这个贱民是类似于少君那样的人物呢？

而他们差一点就把这个少君一样的人物给打死，还试图在他面前羞辱他的情人，要是迦楼罗在他们手上死掉了，他们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冬施敖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十分愚蠢的事，他相信这些人就算立马杀了自己，他那个总是神采飞扬的老爹估计都不带吭声的。

他有种预感，他的家族算是彻底完蛋了。从今天开始他和他的老爹都会被家族除名和驱逐，而即使是这样其他几个大家族也会趁这个机会联起手来把冬家彻底排挤出去，侵吞他们的产业夺走他们的容身之处。他和她的妹妹以后都只能在下城区里苟且偷生或者离开星都，没准他的老爹走投无路之下一枪崩掉他的头，然后把冬莱卖进黑市。冬莱会变成无名区的一朵花，每天承受男人们的打骂和侮辱。

一想到那样的情景，他恨不得一头撞死。

他倒不在乎自己的老爹和那个家族，可是冬莱那么漂亮那么单纯，像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公主，她怎么能受那样的屈辱呢？

然而冬大少爷并没有意识到，刚才另一个命运悲惨的女人是如何在自己手中受尽屈辱的，在他眼里这些下城区的贱民都是活该，和他那可爱的妹妹没得比。

迦楼罗咆哮说：“我的名字叫迦楼罗，这个名字是我的妈妈起的，你们只给了我德拉贡的姓氏，可那个姓氏我宁可不要！我从来不是什么家族的人！”

“真是愚蠢！没有家族你又怎么有机会握住权力呢？没有权力你又要怎么来保护那些你爱的人？凭那柄小刀？还是凭你这张伶牙俐齿的嘴？”老人摇摇头，“怎么说你也该叫我一声爷爷，你身体里流淌着德拉贡家族的血，你就应该为这个家族付出一切，包括你的生命！”

“你握住权力了吗？”迦楼罗冷笑：“你保护好你的女儿了吗？”

他算是明白了，影虎根本不是冲他来的，而是奉命去杀石斛兰的。他会出现在那里完全是巧合。大概二十几年前尼尔克人的强盗从丰都偷走了一批孩子，其中一个就是老人的直系后代，尼尔克人中途将那个女孩丢弃在星都，才造成了她那可悲的命运。可一个大公又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女人流落到无名区内出卖肉体这种事实，那会是整个德拉贡家族的耻辱。而为了掩盖这种耻辱，他只会下令杀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