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儿再能看开,对于丑女两个字,还是十分介怀的,更何况是有人当面这么说,心里一时间怒也不是,哀怨也不是,复杂得想是打翻了五味坛。
“喏,给。”
希北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材。
怜儿怔住了,望着他手里的黑色花朵,就如同是在做梦一般,云里雾里分不清楚真实虚假,只有本能让她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小心翼翼地托过被随意放下的神药。
刹那,泪如泉涌。
希北风叹了一声,对方也算是解脱了,一个才女背着丑女的名头,确实是很不好受。
他却不知道,怜儿流泪,除了因为看到希望,还因为想起来心上人。
“这是真的吗?”怜儿呢喃着,脸上的面纱已经被泪水浸湿。
“总不能是在做梦吧?”希北风笑着道。
深深吸了一口气,怜儿止住泪水,揭开面纱,直接将黑色花朵一口吞下。
希北风心里跳了跳,暗道丫的这怎么跟吃毒药一个样子,不过面上还是保持镇定,怎么说他也吹过自己认识这东西,现在要是惊讶于这种生吞的方式,岂不是暴露了自己压根不懂的事实。
啊——
突然,怜儿低叫一声。
希北风眼睛霍然睁大,正要有反应,便见到她脸上的黑色胎记,像是活了一样动了起来,显得十分恐怖。
怜儿咬着牙忍耐,双手很想碰脸,但是却又强撑着不去碰,含混不清地道:“抓住我的手。”
此时,希北风也明白了这应该是正常反应,立刻就抓住对手的小手。
里面的动静也惊到了外面的车夫娄皓日,但希北风没有指示什么,他也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赶路,幸亏外面的路人都没有注意到,否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人贩子。
一会儿过后,马车内终于安静下来。
希北风还抓着怜儿的小手,看得有点儿发呆,另一个世界的整容也没有这么快的,她脸上的黑色胎记像是从表皮中钻了出来,变成黑色的碎屑落到脚下。而脸颊虽然还有淡淡的痕迹,但是粉粉嫩嫩的皮肤像是婴儿一般,完全可以让人忽略掉边缘的一小点儿痕迹。
“可以放开手吗?”怜儿问道。
楞了一下,希北风尴尬地收回手:“可以,可以。”
怜儿拿出手帕擦了擦脸,犹豫了一下道:“有没有镜子?”
“你等等。”
希北风对外面的娄皓日道:“先别去莫府,路边买个镜子。”
“不用,我有。”娄皓日随手就递进来一面小圆镜。
希北风不知道说什么好,刚想接过来就被怜儿抢先了,瞧着她既害怕又期冀地在犹豫着看不看,他便笑着道:“很漂亮。”
得了这么一句话,怜儿眼里的畏惧才减少一些,拿着镜子的手也稳了一些,勇敢地拿到面前后,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几近于失声痛哭。
这下子总该有活下去的欲望了吧?
希北风笑了笑,现在想想,对方即便被自己看光摸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一般还是能保持比较平静的状态,或许是因为根本就不想活了。在这个世界里,恐怕只有对于一个抱着必死之心的人来说,那些世俗观念才不是那么不重要。
还真是个情痴啊。
微微摇头,希北风心里复杂。
怜儿这时候也才从激动的心情恢复过来,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后,嫣然一笑:“谢谢你,让你见笑了。”
“能这么快平复心情,你已经算了不起了。”希北风佩服地道。
怜儿苦笑,又拿起镜子照了照,一再确定是真实后,又忍不住道:“我可以去买一身女子的衣服换上吗?”
“不能,你说过今天任由我安排的。”希北风断然拒绝。
“好吧。”怜儿看了看身上比较大号的衣服,鼻尖嗅着那若有若无的男性气息,小脸不禁泛红,感觉就像浑身上下都被触碰一样。
希北风可不知道她在乱想什么,不过为了防止自己乱想,赶紧如老僧坐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尽量不去看对方,免得彼此更加尴尬。
没多久之后,马车终于停下。
希北风先下马车站在一边,伸出手绅士地要接怜儿下来。
“咳咳。”娄皓日无语地咳了两声,低声道:“这是人家门口,低调……”
话说到一半,他整个人都呆住了,看着脸上没有了胎记的怜儿,简直像是见到了鬼一样,虽然他没有见过对方的真容,但是透过黑色薄纱还是能隐约看见胎记的。最重要的是,上马车的时候,那胎记还在的!
莫非,胎记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无语地看着这个以貌取人的家伙,希北风直接拉过怜儿的小手,你再不下来的话,恐怕我要抱你下来了。
怜儿闻言赶紧顺势借力下来。
啊——
骤然落入希北风的怀抱,让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挣开。
“今天听我的。”希北风在她耳边低声道。
温热的气息充满了侵袭力,怜儿嘴角苦涩只能顺从了。
稍微占了一下便宜后,希北风才笑呵呵地松开,拉着她的小手走到大门前。
“来者何人,可有请柬或者拜帖!”年轻的门房走出来,睥睨斜视地道。
怜儿道:“是我。”
“你?我怎么知道你是谁?”门房差点翻了个白眼。
怜儿道:“小李,我是你家小姐!”
楞了一下,小李哈哈大笑,许久后才停下来,摆摆手道:“这位公子,虽然你的声音跟我家小姐的很像,但你想凭着声音想混进莫府是不可能的!”
怜儿哭笑不得,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在想想自己的脸,顿时也觉得进自己家门有点难度。
“直接冲进去就是。”希北风提醒道。
“好像也只能如此了。”怜儿激发财气,属于中产阶级的白银之光顿现,在这个富人级最高的擎天城里,中产级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了。
小李被这么一吓,也是有点哆嗦道:“你,你想干什么?我家来来往往的富人级也多了去,你一个中产级想进我家大门,还早得很!”
“再废话就打死你。”希北风揶揄道。
小李就怕这个,登时就缩了回去,朝着两个门口的卫兵吼道:“有人强闯,还不赶紧招呼着!”
希北风满头黑线,这怂得也太不像话了。
怜儿尴尬地道:“见笑了。”
“你吼两声,让你娘出来。”希北风无奈道。
“这。”
怜儿苦笑,长这么大了,还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外面大喊大叫几句娘,确实是够难为情。
“不吼的话,就只能开打了,你家人多,恐怕干不过。”希北风客观冷静地道:“当然,杀进去其实还是可以的。”
一旁的娄皓日都看不下去了:“就没见过你这么怂恿别人内斗的。”
怜儿权衡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运起财气将声音放大,几乎是咆哮地吼了一声道:“娘!”
轰!
骤然,莫府里一道惊天财气爆发。
下一刻,便有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飞了出来,正是莫怜儿的娘亲顾氏。她站在上面低头看了几人,疑惑地道:“快说,怜儿在哪里!”
“娘,我就是啊!”怜儿向上面招招手。
顾氏错愕地望着她,虽然是一副男子打扮,但却是女儿身。尽管那五官和身材都与自家女儿相同,可是脸上少了两块胎记!
心中担忧女儿是否出事,顾氏神色阴沉:“不管你们是谁,赶紧交出怜儿,否则定要将你们挫骨扬灰。”
怜儿哭笑不得地道:“娘亲可还记得当初的一株神药,让我脸上的胎记颜色淡化许多?”
稍微楞了一下,顾氏细细的看着怜儿,缓缓降落下去后,伸出手摸了摸后者的脸颊,突然间激动起来,两眼溢出泪水:“真的是我的怜儿?”
“娘。”怜儿紧紧地抱住娘亲,又是流下两行清泪。
门房小李和两个守卫门口的卫兵都愣住了,自家小姐从来都是蒙着脸,但是那脸下面有两块胎记却还是看的出来的,怎么现在突然就给没了呢?
希北风颇为唏嘘,他也不知道效果这么强,否则的话肯定是晚点再给,也不至于差点搞了一出乌龙。还好朝夕相处生活了十几年的母女之间,却不会因为两块胎记而认不出来,不然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不过那黑色花朵也是够神奇的,根茎他就继续留着吧,以后需要了还能复制出来,这种绝世神药想必没有人不想要的,对胎记能有如此效果,恐怕对一般毁容的伤口,应该也不会太差才对。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间,母女俩抱头痛哭也哭完了,两个人均是欢欢喜喜地露出笑意,赶紧先携手走了进去。
“呃……”
希北风无语地摇摇头,就给娄皓日打了个眼色一起进去,不过对方却摆摆手继续留在马车上面,真是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车夫。对此他也不想勉强,于是就大摇大摆地跟着两母女进去,至于门房小李则是尴尬地笑着伸手一请,不敢再拦他了。
母女俩到了大厅后,顾氏总算记得回过头来招呼客人,抱歉地笑了笑后,赶紧让人上茶,接着才是瞥了眼女儿,意味深长地道:“这位是?”
希北风自来熟地上前行礼道:“见过伯母,在下希北风,是怜儿姑娘的朋友。”
怜儿向娘亲补充道:“那药便是北风大哥替女儿寻来的。”
“恩同再造!”
顾氏欣喜地看着希北风,就像是丈母娘看女婿一样。本来那蔡明礼死了,怜儿就成了守活寡的,再加之脸上的那个问题,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恐怕没办法了,可是要她的宝贝女儿下嫁偏门小户,她又舍不得。
现在总算好了,能两次找到神药,给女儿医治的人,想必出身来历也是不凡,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一份心意。
对于她的审视目光,希北风却是有点受不了,更不知道自己被默认为上次送药的人,只能如坐针毡一般地干笑傻笑,差点没想起身当个逃兵,不过今天他可不能走,必须等到了蔡明知过来才行。
顾氏丝毫没觉得自己不妥,反而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当即就要开口询问家世背景。
“咳咳。”怜儿哪里不知道娘亲可能再想什么,立刻就干咳了两声道:“北风大哥替我寻药奔波已久,我想带他去客房先稍作歇息。”
“哦哦,应该的应该的。”顾氏连忙道,心里以为这话半真半假,需要先休息一下或许是真,但这么急着提出来怕是脸皮薄,不过她也不介意,反而顺水推舟道:“那你就带他去客房休息一番。”
怜儿总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不过也没有往多了想,赶紧就起身拉着希北风离开大厅。至于客房的话是没有去的,反而到了花园的池塘边。
“话都没有说两句,不至于这么怕我赖上你吧?”希北风打趣道。
“我不想让我娘亲误会太多,免得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怜儿有些失落地道:“我这辈子不会嫁给其他男人了。”
没想到对方这么认真的回答,希北风不禁尴尬地笑了笑道:“开玩笑的而已,你的伤口现在怎么样了?”
“一般动作不会有太大问题,那药确实神效。”怜儿道。
“画画没有问题吧?”希北风问道。
“没,现在画?”怜儿道。
“没错,现在画。”希北风从储物戒指里取出画架,直接摆在池塘边调整,让身体左侧对着进入花园的方向后才道:“来吧,试着画一画。”
“单就这样,恐怕给蔡明知看到,他也不会相信我没受伤吧?”怜儿疑惑地道。
“你忘了今天任由我支配了吗?”希北风笑着道:“随便画画装个样子就可以。”
怜儿无奈点头,拿起炭笔开始画,并不只是随便画画,虽然肯定无法全心全意地画,但是六七分还是有的。
站在她的身后,希北风以手把手教学的名义,光明正大地贴着她的后背,抓着她的小手一笔一划慢慢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