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其他人到底是什么想法,希北风还是毫不犹豫地出手,然后掉头就飞速地往之前队伍离开的方向冲,倒不是说他不想等别人,而是他知道另外几个家伙一定会跟上来,果不其然,即便他们的钱之力消耗很多,但是留存下来的钱之力依旧不必他少,速度也完全不慢,眨眼之间就追赶了上来。
“不要脸!”周轻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他以为希北风说得那么好听,一定会留着看个结果,没有想到脚底抹了油,跑得比谁都快。
冯景德追随在他们身后,不禁擦了擦汗,丫的混蛋说得好听,跑得却这么快,还好他也不傻,否则岂不是傻乎乎地留在这里了?
“谁回头看看?”希北风忽然喊了一声。
“你又不回头看?”周轻鄙夷道,心里其实有点戚戚然,不太敢往后面看一下。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希北风幽幽一叹,无语地打算回眸一瞥。
不过,冯景德却已经回了头,当他看见发生什么的时候,忽然愣在了原来的地方,停在空中像个傻子一样:“怎么可能……”
希北风此时正好回头,也看见了惊心动魄的一幕,同样愣在了当场。
周轻一路往前飞,却发现两个人掉队,心里顿时一跳,赶紧也往后方看了过去。
孽龙环绕着一只巨大的金龟翻飞,发出愤怒的吼声,屡屡攻击却拿金龟无可奈何,反而渐渐地有点气力不足的趋势,怒吼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像是瘫软一样地趴在金龟上,仿佛像是黏在一起。
一声清亮短促的嘶叫声响起,像是从龙形钱兽口中发出,又像是从金龟口中发出。
“这到底是……”离龟蛇最近的蔡明知心潮澎湃,眼前的龟蛇之像与记忆晶石里的身影重合,他很肯定这就是当日在城门中出现的东西,疑似神兽,或者说有进阶神兽的可能,理论上兽潮都有可能出现此类神物,但是真正出现的概率,或者说被人察觉发现的概率,还是比较低的。
面对超量的钱之力攻击,却还显得那么从容,这个是普通的钱兽难以办到的,以其气息来看并不是能达到无视他们攻击的层次。无论如何,这样的钱兽如果能掌控的话,恐怕擎天城内横着走都没有人敢管,包括他爹蔡全!
然而,刚才一半都对付不了,现在似乎齐全了,而且还更强大了,他不就只有跑路的份了?
回想过去,都是一片龌龊。
畅想未来,更加龌龊。
他毫不犹豫地掉头了,同时喊了另外两个人:“跑!”
雪狐愣了一下,吃惊得呆在原来的地方。
时经赋怔了一下,不过接着嘴角却是微微翘起,总算从牛角尖里跑出来了,他瞥了懵了的雪狐,稍微有些失神,不过还是赶紧喊了一声:“跑!”
总算从失神状态中恢复过来,雪狐连忙跟时经赋一起和蔡明知跑路。
重新合一的龟蛇,体内释放出强大的气息,惊得兽潮中的钱兽乱窜,连原本统一的冲击方向都没有了,无形中反倒是让兽潮缓和,而且在深处还没有跑出来的钱兽,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一样,纷纷开始往中心跑回去,顿时就让兽潮失去了根本。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大抵如此。
跑路状态中的数人都懵了,不过这只是让他们稍微停留了片刻,紧跟着就继续跑路,很快追上了大部队。
已经找了据点固守的大部队也是有点懵,瞧着兽潮渐渐崩溃瓦解并不算什么,让他们震惊的是蔡明知等数人还真的是安全地跑出来了,要知道那股强大的气息即便传到这里,也让许多人忍不住战战兢兢。
蔡明知和时经赋自然没有跟他们解释什么,两个人和雪狐一起调整队伍,分出一部分人进行看守巡逻后,就让其他人安心地在原地开始恢复。他们距离龟蛇钱兽也挺远的了,要说一下子被当做攻击目标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不过他们还是很谨慎地让人远远地观望,一旦有任何变化就通报,看看到底是一起往擎天城回去,还是原地四散。
至于擎天城那边倒不用通知,猎人小镇整个儿崩溃,逃出去的人一定已经将消息传回去了,不需要蔡明知回去坐镇,一样有大把的人可以替换他主持大局,甚至比他更加能让其他人服气。
希北风望着蔡明知道:“我怎么觉得这么点距离还不够安全呢?”
周轻忍不住道:“胆小鬼。”
“这话你说的,待会大部队转移的时候,麻烦你这位胆大包天的留在这里当探子。”希北风揶揄道。
蔡明知没好气地看了两人,随后才道:“这个距离进可攻退可守,能保证充分的灵活性,就算有个万一的话,生存的机会也会更大一些。”
“什么万一?”雪狐微微蹙眉。
希北风笑着帮蔡明知回答道:“当然是那龟蛇同体的钱兽,率领钱兽大军进攻擎天城了,到时候起码在座诸位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要跑的话可以就地逃跑,不用被困在擎天城之内,真正的进可攻退可守。”
雪狐心里一跳,有些不安了。
时经赋笑着道:“别听他瞎说,我看那钱兽应该对长途跋涉进攻人类城镇没兴趣,要我是它的话,直接就地捕杀其他钱兽更好,说不定张开嘴,其他的钱兽就乖乖地跑进去了。”
雪狐楞了一下,只觉得这个笑话有点冷。
“哈哈哈……”时经赋干笑数声,最后尴尬地闭上嘴。
周轻都不禁摇头道:“时兄今天发挥得不怎么样。”
冯景德颇有落井下石的意思:“何止不怎么样,简直是判若两人,差得太远了。”
时经赋无奈地哼了一声,碰到自己在意的人,总会说出一些自己也想不到的傻话的。若是只有她听到的话,再傻也能笑一笑,顶多是事后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但是给别人听了去,想扇的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不该听到的家伙。至于多嘴的家伙,果然还是给一刀子,让他安安静静地在别的地方当一个美男子比较好。
一刹那间,周轻和冯景德两个人感受到了一股莫名寒意,连忙讪讪地笑了笑,打个哈哈就这么过去了。
周轻是习惯性地轻挑嘴贱,但冯景德则很冤枉,心说自己果然涵养还不够,没有山岳崩于前而不改色的魄力,竟然在这种时候跟时经赋不对付,也真是没有挑对时间,活该搞得现在灰头土脸的。
雪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是傻的,本来就觉得时经赋对她有点意思,如今再看的话估计还真是那个样子,不过她现在对于哪方面并没有什么想法,所以也就只能装傻哈哈笑了两声过去。
蔡明知这个时候没有时间理会好朋友的那点儿女情长,注意力依旧在现实的困境之中,已经在脑里开始谋划进路和退路,谋定而后动才是他的一贯作为,鲁莽地冲动行事刚才一次就够了,明明已经没有底牌,居然还留在那里看山崩地裂,现在想想也是有点厉害了。
前方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回来,龟蛇钱兽并没有离开,而是停留在那儿安安静静地呆着,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唯一能庆幸的是兽潮算是彻底瓦解了,就连跑出去很远的钱兽,都开始绕着弯子回到原来的地方。
希北风摸着下巴看向蔡明知:“话说原本兽潮会出现,也是因为你动了手脚,现在目测你的手段不奏效了,兽潮没了倒是挺合理的,只是你动用的办法别流露出去了,万一给有心人模仿一遍,哪天不清不楚地大家都被你坑死。”
蔡明知笑了笑道:“放心,那手段也不是想用就能用的,必须要某种难以寻得的东西做引子,如今那东西用光,方子也被我销毁了,除非别人机缘巧合也弄到这两样东西,否则无论如何都是没办法的。”
“是这样就好。”希北风还是有些狐疑,天知道蔡明知会不会留了个心眼,不过这也无所谓,他并不觊觎对方的东西,只要对方不再使用就好。
似乎知道希北风并没有相信自己,蔡明知不禁苦笑道:“就算别人再弄出来,估计也起不到同样的效果,我想里面应该还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否则的话兽潮不可能在今天晚上就爆发,更不可能规模如此之大,浩浩荡荡如江河一般,置身其中才觉自身渺小。”
希北风沉默了一会儿,想到了之前铁叔他们说的内幕消息,说是至少能白白捞个三天,想必应该不假,结合来看的话,蔡明知本人预测第四五天才会爆发如此兽潮的可能性很高,也就是说对方应该没有撒谎,如此倒是让他安心了一点。
要是许多人有办法做到诱发兽潮,他以后还怎么好好地在擎天城过日子,此次出来虽然经历了一点小惊险,但是小金龟已经出手,还是值得高兴的,至于它是进化成真正的神兽玄武,还是变成云烟城遗迹的掌控者,就跟他关系不大了。
钱兽这种生物,是经不住时间的消磨的。
当然,人同样也是。
他,也是。
彼此有过接触,日后各自淹没在时间洪流之中,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一群人安安静静地在野外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日出的时候仿佛都重生了一样,大地上一片荒野,不再看到钱兽的身影,只有遍地的狼藉,残留的肢体碎块成为腐食动物最好的食粮,剩下的估计会化成大地的养分,而活人也就只剩下他们了。
并不是说其他人都死了,而是其他活着的人,都跑到了更远的地方,只有他们这一拨最晚离开的人,还留在这算是风暴中心的地方。
龟蛇同体的钱兽已经消失,据探子回报说,化成一道流光,扎进大地里之后,就完全消失了踪迹,一点儿气息都感觉不到。当时,其他的钱兽都安静下来,像是一夜狂欢后的人,带着些许的兴奋和一身的疲惫退场。
“终于结束了。”
周轻高兴得有点想哭,他的大少生活很快又要回来了,当然前提是蔡明知别搞什么幺蛾子,不过以这次的事情来看,估摸着是能消停一段时间,他也就不用陪太子读书了,接下来该运筹谋划的就是怎么解除茅依依和闵圣人的婚约,然后乘虚而入一举抱得美人归!
冯景德同样很是感触地道:“是啊,终于结束了。”
雪狐微微一笑,总算有惊无险,至于损失和收获都不重要了,反正结余多了是自家的,亏了的话过段时间跟恢复元气的蔡明知报销便是,总不能让她一个给人打工的兜底不是。
时经赋有些痴迷地望了雪狐片刻,心里的某种情绪愈加强烈,已经在琢磨着回去后是不是再主动直接一点,别整天弄些太文雅的东西,毕竟看样子雪狐对那种东西是完全不感兴趣,可怜了他满腹才华纵然施展开来也没有作用……
蔡明知发话道:“现在先回猎人小镇。”
周轻楞了一下,心说这厮又来?顿时就急促地道:“猎人小镇都没了,你还去干什么?”
“废墟之下有宝贝。”蔡明知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周轻哭笑不得:“不至于吧?”
“没办法,投入很多,都打了水漂。”蔡明知很是坦诚地道:“总得让我从别的地方补回一点儿损失吧?”
周轻苦笑着耸耸肩:“好吧,只要不是搞事情,都随你,再陪你一段又如何!”
雪狐倒不觉得这种事情丢脸,反而高兴地道:“还是蔡公子高明。”
不好意思地受了这赞赏,蔡明知最后望向希北风道:“怎么样,还继续跟我们一起?”
希北风瞥了眼夜衣,想了想道:“可以。”
夜衣微微蹙眉,还想说不用顾虑他,但在希北风的笑容下,还是将话都咽了回去,笑着跟众人一起返回猎人小镇,心想着说不定能有一番意料不到的收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