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要说话就好了。”解诸没好气地道:“似乎一直在变化的人是你吧?”
“没办法,又不是严谨的辩论,只是随便瞎扯,那么下一句就翻供,说翻脸就翻脸,也不过就是一件小事。”
希北风笑着道:“只要每一步,都能占据上风,那么无论之前怎么错漏百出,或者互相矛盾,其实都无所谓了。虽然这样似乎有点无耻,但我敢说,我所说的每一步,其实单独来说,都能说通。就像是叠加状态一样,有可能是正确的,也有可能是错误的,正确和错误的状态同时存在,乃至于跟前后既是矛盾的,又是统一的。”
“怎么个统一法?”解诸道:“瞎扯的核心是统一的吗?”
“这还真是让你说对了。”希北风哈哈地笑了笑道:“无论前后再怎么矛盾,听着在怎么虚无缥缈,其实都有一个核心,那就瞎扯。”
“那我为什么还要听你瞎扯?”解诸道。
希北风道:“大概是因为无聊。”
“原来是这样。”解诸道:“好吧,你继续瞎扯,再认真的话,算我输。”
“那怎见了就来说一说,你面前的我,和我面前的你,到底存在不存在?”
希北风道:“刚才也说了,如果是三个人的话,其实每个人都有7个,甚至说不定还有可能更多。但是现在的呢,就算两个人的分量好了。我认知的我,你认知的我,我认知的你,你认知你。我和你认知的我,我和你认知的你。算下来,大概是每个人有三个我,总共有三个我和三个你,总数为六个我。”
“这六个我之中,没有一个是完全正确的。”解诸道。
“没错,没有任何一个是完全正确的。”希北风道:“但是你也没办法确认到底那个地方是错误的,因为有可能你认为错的地方,其实是正确的,你认为正确的地方反而是错误的,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一样。”
“那还有什么是真正正确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真正正确的,大概是真的正确的我,但是那个我到底存在吗?如果不存在的话,那么那六个我就是真的。或者说,那六个我必须是真的,否则连那六个我都是假的,岂不是意味着,这世上根本没有真的我。”
“……”解诸道:“恐怖故事少说一点好吗?”
“所以,即便不想承认,也必须确信,那六个我至少有一个是真的,否则这个世界完全没有意义了,全部都是由错误和虚假构成,而我们甚至有时候还乐在其中?这不是讽刺吗?”
希北风道:“所以,所以,必须要有一个是真的。但是,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呢?如果是我才是真的,而你是假的,那么……”
“反过来好吗?”解诸没好气地道。
“好吧,反过来的话,你是假的,我是真的。”希北风道。
“麻烦真的反过来好吗?”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道:“好吧,我是假的,你是真的。”
“这还差不多。”解诸道。
希北风道:“别以为差不多,其实很恐怖,你正在跟一个假人说话,这世界都是假的,现在你还觉得差不多吗?要不要再换过来?”
“……”解诸无奈道:“不换了,为什么不能你我都是真的呢?”
“没有说不能啊,只是说至少得又一个是真的。”希北风笑着道:“那咱们退一步海阔天空,认为你和我,也即是六个我里面,其实有两个我是真的。但是仔细想想,这六个我里面,到底有没有两个我是真的呢?我认知的我,不一定准确,你认知的我更不一定准确,你和我一起认知的我还是不准确。同样的你的三个我,也不一定准确。”
“你说好的认知就存在了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只是存在了,存在必然有其道理,但这个道理就一定是正确的吗?饿了要吃,没东西吃的时候,就吃人,这正确吗?连人都没得吃,就啃树皮,这又正确吗?没树皮,连石头都能吞下去,这又正确吗?”
“疯狂的世界。”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世界不讲理,也很疯狂。然而,更不讲理的,怕是千千万万个我。”
“那到底,那些个我,有没有一个真正的正确的我?”解诸道。
希北风道:“概念上其实应该存在着的,但事实上,那个所谓的正确的唯一的我,并不能被人认知道。”
“不是有部分被认知,然后掺杂了其他正确或者错误的认知,形成了那六个我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这样的,但是之前不是也说了,两个相似的人,终究是两个人。从概念上唯一的正确的我之中,取出部分,再加上一点作料,变成了那六个我之后,那六个我还概念上唯一的正确的我吗?不一样了好吧,分明已经是两个人了。”
“那也即是说,真正的我,根本不可能被认知?”解诸道。
“概念上唯一的正确的我,确实无法被认知。”
希北风道:“被认知到的我,其实都是正确与错误的综合体,都是一个又一个全新的我。他们当然存在着,不管是在你的心中,还是在我的心中,又或者是在你我的心中。他们当然也可以都是正确,或者都是错误的。而无论如何,他们,也即是那六个我,都无法代替概念上唯一的正确的我。”
“那如果放弃概念上所谓的唯一的正确的我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你愿意承认另外六个我,也即是,我认知的我、你认知的我、你我认知的我,你认知的你,我认知的你,我和你认知的你,这六个我其中某个是完全正确的?”
“不愿意。”解诸道:“我还没有自负到认为自己完全认知自己,或者自卑到觉得自己被别人完全认知,又或者盲目到觉得我和你一起认知的我会是真的我。”
“那不就得了。”希北风道:“认知中的我,你不愿意承认,那就只能承认概念上,必须有一个唯一的且正确的我。但是那个我呢?他不被人认知到啊。跟不存在一样。至少是无法证明其存在。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解诸无语道:“你扯的,你解决。”
“我也解决不了。”希北风道:“我只能假设,虽然无法认知,但是绝对存在,会是怎么样?或者无法认知,就是无法存在,会是怎么样?”
“绝对存在会怎么样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就跟咱们之前说的,某个人窝在一个无人知晓亦无任何其他生命的星球上,存在跟不存在一样。”
“那另外一种”解诸道。
希北风道:“另外一种的话,还是更恐怖一点,之前也说了,必须承认六个我之中,有一个是正确的,不然的话,如果概念上唯一的我也不存在的话,那就等于我,其实并不存在。这个世界更加没有存在。一切,连个梦都不算。”
“连个梦都不算,还真是讥讽。”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概念上唯一的我必须存在,又或者六个我至少要有一个,甚至于两个是正确的。三种情况,你想选哪个?”
“哪个都不想选。”解诸道:“我还是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少想这些个无聊的东西比较好。另外,其实说到底,这也只是顺着你的思路想下来。凭什么不被认知就不存在呢?”
“至少是存在和不存在的叠加状态。”希北风道。
“那就是说,有一种状态是存在。”解诸道。
“可能而已,不被认知,就不确实是不是存在。”希北风道。
“可能,即是,总有一天会可能。”解诸道:“姑且就这么认为好了,反正我总不能承认我是假的,而现在的所有现实都是虚假的吧?”
“确实也只能如此,那么我们就都是真的好了。”希北风道。
解诸无语道:“这么随便真的好吗?”
“不好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我觉得自己是假的吧?”希北风笑着道:“真认为自己是假的,那就不用活下去了,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想活下去,那就是真的。”
“终于讲了句正常的人话了。”解诸无奈道。
希北风道:“咱们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其实他对管仲这样苛求,简直是有毛病。”解诸道:“如果一个人能使国家富强,让一国的人生活水平得到显著提升,那么获得更多的权限也是正常的,硬是要喷什么不知礼,不就是多拿了点钱嘛?”
希北风道:“这话我赞同一半。虽然管仲的功劳很大,但是,真正让一国之人富有起来的人,还是那一国之人的劳动。当然了,必须给管仲丰厚的奖励!只是,那些个礼仪,还有酬劳的支付方式,确实有点问题。当一个人,做的事情,已经超出旧有的规矩规划的范围,那么这个人是该按照以前的规矩吃点小亏,还是咱们为这个人再重新制定规矩,让他得到应有的报酬呢?”
“显然是后者。”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也觉得应该是后者,但是执行起来,确实麻烦。所以一般来说,对于个例,都是让他吃点亏,至于专门为特例制定规矩,得看看这样的个例,还会不会继续发生。如果觉得基本上不会再发生太多,几十年一见,那还费那个力气制定什么呢?”
“真懒。”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人说懒是件好事,正因为懒,才想着怎么偷懒,才制造出了许多的工具偷懒。”
“有点道理,不过也邪门歪道。”解诸道:“制造工具,更多的难道不是为了同样的时间和精力,干更多的活吗?为什么要说到懒上面?难道不是觉得现在的效率太差,才发明了更好的工具来加快效率,早早完成应该做的工作吗?”
“我也这么觉得。”
希北风笑着道:“说懒是人类进步的根源,我觉得是有毛病的。发明工具是为了解决矛盾。活着需要一定的资源,而活着的时间又有限,精力也有限,同样的投入必须保证一定的产出,如果投入了那么多,得到的产出却无法满足,那就是在玩命了。”
“生存矛盾。”解诸道。
“都想活着,都想活得更好,但是一天的时间,一天的精力就那么多,分身乏术,那怎么办,只能用其他所谓的偷懒的办法,去让自己干更多的活。”
希北风笑着道:“只是没有想到,干了更多的活之后,消耗的时间精力,居然比之前还少,而且活还全干完了,剩下了一定的时间可以放飞自我。然后好了,锅就来了,你没事干了?怎么躺在那里像条咸鱼一样呢?你是不是偷懒啊?果然发明工具,就是为了现在偷懒啊!”
“本末颠倒。”解诸道。
希北风道:“正是如此,发明工具分明是为了解决生存矛盾,生活矛盾,顺带着有了剩余时间罢了,哪里是一开始就为了偷懒。活都要活不下去的时候,还偷懒干什么?在那种时候还能偷懒的人,是准备被大自然淘汰吗?
说什么为了偷懒,怕不是何不食肉糜。饿都要饿死了,居然问我为什么不吃肉糜,活干不完,居然问我发明工具是不是为了偷懒。好吧,如果你觉得我是为了偷懒,那就是为了偷懒好了,反正最后我确实偷懒了。至于这是目的,还是附加的结果,见仁见智,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
“偷懒,那是达到了一定程度才能干的事情。”解诸道:“其实说起来,后来的发明,确实也有可能是为了偷,额,本来想说偷懒的,但其实还是用个偷字比较恰当。是想从老天爷那里偷来一点时间,想给自己偷来一点时间,偷来一点不纯粹为了活着,甚至不纯粹为了活得更好,只是为了自己的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