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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正月算不上冷,天气却阴绵不绝,似迷了一层薄雾。
文莉一觉睡到半上午才醒,大概熬得太狠了,昨晚也太过放纵,她醒来头也晕乎乎的。
看着灰蒙蒙的屋子,她以为还早呢。
手下意识摸一下旁边江元躺的位置,冷飕飕的,她稍微清醒些,只是人还是懒散散的不想动。
过了一会儿,她眯瞪得差不多了,摸出枕头下的手表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十点,又睡晚了。
把手表套手上,文莉抬手按了按眉心,去拿过床边江元给她找好的衣裳过来穿。
稍微有些凉的衣物碰触到某些有轻微损伤的肌肤,又是一阵轻轻的抽气。
也是这时候,昨晚两人各种玩的画面开始在文莉脑袋里呈小电影一样的划过。
格外羞耻。
但又让人感到格外刺激,她只要回想一下都不由心跳加速,脸上起热。
她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情趣的必要性。
就是有些累腰,也有些累手。
文莉慢腾腾的把衣裳穿上,之后两手交叉着相互捏按了下酸软的手,又抬手按了按还有些酸胀的腰,才掀开被子下了床。
穿鞋的时候,她视线扫见桌上压在花瓶下的字条。
脑子里里记忆回笼,她才想起江元昨晚和她说过今天要去县城的事。
都这会儿了,他应该都到县城了,说不定都快办完事回来了。
文莉穿好鞋过去拿起字条。
平时寡言少语的一个人,留的字条却是一点不省笔墨,写了一大通。
文莉慢慢看下去,有点啰嗦的话,叮嘱她记得吃饭叮嘱了好两回,还让她吃好出去院子里走走,散散步,不能老闷在带着暖气的屋子里,会头晕......
巴拉巴拉一大堆,像是要去县城多久的模样。
文莉微嘟了一下嘴,眼睛里却洋溢着幸福的笑。
等看到最后那个乖字,还有他画的那副一只大手摸着小脑袋的简笔画后,她忍不住抿着唇轻笑出来。
“画得还不错嘛。”文莉自语一声。
她把纸条仔细折好,放去了梳妆台上她先前用小罐头瓶做的心愿瓶里。
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她留言,还挺好玩的,主要是这男人竟然还能想到画这样可爱的小画,她得好好收着。
放好字条,文莉去了厨房。
江元这段时间对炉子火候的掌控已经很好,这会儿炉子上炖的鸡汤刚炖好不久,炉子里的煤也只剩一点红,即将燃尽。
边上另一个炉子上蒸的鸡蛋和饭也还热着。
文莉拿碗各自盛了点,慢吞吞的就坐在小凳子上吃起来。
吃完饭,她用蒸饭里剩下的热水洗了碗,再去锅炉里放了一点热水洗漱。
洗漱好出来,她想起江元让她在院子里走一走,透透气的留言。
她今天心情算好,愿意照他说
的来。
不过,来回在院子里转圈也太傻了。
文莉想了想,回房间找了条没带过的丝巾,就开了小门去隔壁找江梅。
谢谢她昨天陪她去找江元的事。
昨天她的脚被冻得不成样,江梅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已经是初六,江老头是闲不住的人,一大早就去队里领了活儿上工去了。
江河自从确定下来要去给人当上门女婿,就在每天往城里跑。
家里就江梅在,她正在屋里做鞋垫,看到文莉来了,她挺高兴。
“大嫂,你怎么来了,我还说等会儿去找你,把鞋垫给你送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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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江梅摸了下头,对大嫂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
“没学过的,就跟着村子里的老太太们一起做,偶尔添点自己的想法进去。”
这是李燕红先前唯一不反对她做的东西。
“那你手挺巧啊,你要喜欢做衣裳的话,去学裁缝应该也能学出来。”
这样将来自由经济的时候,稍微支个摊也能过得不错。
江梅很喜欢和文莉聊天,听到这话,她道:
“嫂子你别说,我还真挺喜欢做衣裳的,我身上的衣裳就是我用我妈的衣裳给改做出来的。”
“不过学裁缝这个事,我还真没想过。”
“学出来有用吗?村子里除了知青点的一些姐姐不会做衣裳,别的家里,好些人都是自己做衣裳的。”
这下轮到文莉惊讶了,她没想到江梅这么小已经会改衣裳了,她仔细看了一眼她今天的穿着。
杏色的短装棉袄,领子的地方裹了边,绣了缠枝,那线挺新的,应该是江梅自己想着加上去的。
但就因为这点裹边和刺绣,整件衣裳就看着不一样了。
精致耐看许多。
“你手真的挺巧,别耽搁了,你要是喜欢,村里有合适的师傅,可以去拜个师,给学一学。”
“你问我学这个有没有用,怎么说呢,我觉得肯定是有用的。”
“首先你自己会了一门手艺不是,你自己也能穿上更好看的衣裳了,要有人看上你的手艺,还可以换点东西什么的。”
“村子里会做衣裳的是多,但能做得好看又时尚的也不多啊。
像她们结婚嫁女儿这些,总要讲究下,你不是会绣花吗?像结婚当天的衣裳,稍微加点刺绣上去,滚个边什么的,就很特别了,你往这方面去发展的话,肯定能接到活。”
文莉没和她说什么县城卖衣裳什么的,都还没学呢,扯那些太远了。
“嫂子,你说的有
()道理,我们村马大娘就挺会做衣裳的,她偶尔能接点知青点的活,一件衣裳一块钱呢。”
“我和她关系还算好,我改身上这衣裳还去她家借过缝纫机,晚些我去问问,看看她能不能教我做衣裳。”
马大娘是个寡妇,她儿子前些年出意外没了,平时一个人独居着,她挺喜欢江梅的。
“嗯,你有主意了就行。”
文莉就是现在对江梅印象好了,加上她怎么也是江元的妹妹,能提点的就提点两句,她有主意了,她也不再多说,把带来的丝巾拿出来给了江梅。
“这是我年前买的,颜色嫩,我看挺适合你,就说拿来给你。”
“给我的?”
江梅看着文莉递过来的一条水粉色拼浅杏色丝巾,又惊喜难掩的看向文莉。
“嗯,送给你的。”
文莉点点头:“你看看喜欢吗?昨天你陪我去找江元,也冻了一路,辛苦了。”
“喜欢,可太喜欢了!”
江梅立即回道。她小心的从文莉手里把丝巾接过来,软滑的似缎子的丝巾握在手里,她喜不自禁,笑弯了眉。
过了一会儿,她反应过来文莉说了什么,又赶紧说道:“嫂子,你别这么说,大哥也是我的亲人,陪你去找他是应该的。”
文莉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我们是一家人,但还是谢谢你。”
确定江梅喜欢那条丝巾,文莉又稍微坐了一会儿,就让江梅忙,回去了。
回到屋里,文莉看着有些暗的小屋子,莫名就感觉到有些冷清了。
原来在县城还没觉得,但这几天和江元腻歪着,没他在的日子她感觉还挺磨人的。
她连画画都有些提不上兴致。
想到画画,文莉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她不由脑袋空了空。
过了一会儿,她拍一下脑袋,想起来,她昨晚画的那些羞羞人的画呢!
昨晚她被他折腾得太惨了,最后画画的时候,眼睛都是花的,有泪花,也有眩晕产生的银光。
她只记得最后似乎是画着画着晕睡过去了。
那她的画呢?
文莉去柜子里她放画板的地方找了找。
画板,画笔倒是看到了,应该是江元给她放的。
但上面就夹了几张空白还没画的画纸。
她的画呢。
文莉仔细回想了一下,想起昨晚她迷迷糊糊的好像有和江元说过,明天要把画给毁了的话。
他不会已经当垃圾给她烧了或者撕了吧?
文莉懵了一瞬。
只感觉苍了个天,她的珍藏版没了?
她昨晚的苦都白受了?
天知道,她得知江元要她画他们两羞羞人的画的时候,有多吃惊。
但之后,她立马觉得这主意....很不错!
她学画画的,曾经也有接触过裸.ti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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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和江元在一起后,江元的身材,怎么说呢,特别值得画的那种。
就连他身上的疤都成了艺术,透着残损的美。
她早就想好好画一回江元了。
先前她当着他面画过他赤着上身的样子,他没什么反应,她就想着什么时候和他提一提。
如果能有他们两人的珍藏版,她留作纪念,想想...也不错。
但昨晚她高估了自己,她手抖的连线条都画不好,只能专注神态了。
她想着,第二天看着神态图再回忆着重新给画一画。
现在,画呢?画去哪儿了?
应该不会扔吧。
毕竟是他提出的,又画的他们两,他应该很宝贝才对。
他藏哪儿去了?
文莉开始在屋子里翻找起来,但小小的一间屋子,都快被她抄家了,她也没找到。
正找的心烦意乱,突然院子里传来动静,文莉直起身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就见江元开了院门,正要进来。
她赶紧跑了出去。
“你回来啦!”
“我的画呢?昨晚我画的我们两人羞羞的画......”
文莉说着,就要和往常一样朝江元扑去,这时,就见一个穿着一身绿军装的老者从外面跟着江元进了院,文莉猛地收声,往江元扑的动作也赶紧停了下来。
“你,你带了客人回来啊?”
文莉也不知道对方听到她后面那话没,又听懂没,她脸上起热,人也有些局促,她朝老者礼貌的笑一下,小声说了句。
“嗯。”
江元应一声,看出文莉的不自在,他朝她走过去,拉过她的手安抚的轻捏了捏,又自然的和谢清河介绍道:
“先前我结婚的事,您也知道,这就是文莉。”
江元说完,又和文莉介绍道:“这是我......”
“叫我谢叔吧。”
谢清河打断江元说道。
谢清河知道江元要和文莉介绍他是他领导,原来他这么介绍没问题,但现在,知道江元是媛媛的儿子了,他不想再听到这个介绍,至少这一刻,他不想。
“我和媛媛就算没能成......”
谢清河顿了一下,到底没说出那两个字,他碾捏一下手指节骨:“媛媛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也是我的妹妹,你是他儿子,叫我一声舅舅都可以。”
谢清河说完,没让江元介绍了,他轻轻吸口气,尽量慈和的笑一下和文莉招呼道:“我是江元妈妈的兄长,你叫我舅舅或者谢叔都行。”
“江元先前结婚的时候和我说过,那时候我就该来一趟的,一直也没得个时间。”
谢清河说完,正好这时候警卫员拿着一个檀木雕花的盒子进来了,他转身过去把木盒接过来递给文莉。
“这是我年轻时偶然得来的,我现在老了,东西也没个去处,做新婚礼祝
()贺你们新婚倒是正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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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莉看着递到面前来,一看就很精致贵重的木盒子,有些懵。
她不知道要不要接下这盒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怎么江元出去了一趟,就带回来个客人。
对方穿着军装,气势一看就不一样,身后还跟着个警卫员,身份显然不寻常,却自称是江元妈妈的亲人。
难道说,江元出去一趟就把他妈妈的身世确定了,还认了亲了?
文莉不由看向了江元。
江元也有些诧异。
谢清河做事一贯雷厉风行。
在江元说了他妈妈葬在哪里之后,他接连打了两个电话出去,就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要和他一道回来。
江元了解他性子,说一不二,也理解他的急切,他没有劝,和他一道回来了。
但他没想到谢清河会准备礼物,主要是临时,他也没时间去备礼物。
那只有一个可能。
这是一早备好的......
江元心绪繁杂,他低眸看向文莉,低声道:“收下吧,具体的,我等会儿和你说。”
“那,谢谢您。”
文莉闻言,不再迟疑,赶紧双手把东西接了过来,又说道:“外面冷,进屋坐吧。”
谢清河在江元开口要文莉把东西收下那刻,他眼里就有动容,这会儿文莉把东西收下来,他欣慰的笑了,又摆了摆手:
“就先不进去坐了,还得累你们一趟,陪我先去看看媛媛。”
几十年了,谢清河找人已经成了他一生的执念。
如今终于找到了,哪怕对方已经成了一一柸黄土,他也想赶紧见见她,片刻也等不了了。
“好,您先车上等我。”江元知道他的急切,应下来。
“嗯。”
谢清河点点头,和警卫员一道先出去了。
——
“这是怎么回事啊?”
等人出了院子,文莉赶紧小声问道江元:“妈妈的身世不是还在查吗?”
“也是凑了巧......”
江元轻声说一句,他看向文莉,把事情大概说了下。
“你是说,妈妈真的是革/命烈士的后代,而一直来提拔重用你的领导,是你妈妈在这世上所剩不多的亲人?还是曾经娃娃亲的未婚夫?”
文莉听完,震惊的看向江元。
这也太巧了。
江元也是满眼复杂。
得知一切后,他虽然表面平静,实际心里波澜并不小。
“嗯,就是这样,他这些年一直在找妈妈。”
江元敛下思绪,简短回一声,又和文莉说道:
“他要去妈妈的坟上,你要去吗?”
“当然要去啊,我们不是本来就打算好走的时候再去看趟妈妈的吗?”
文莉想也不想的回道。
他们初三那天去姥姥
()家的时候,就去了妈妈坟上,但当时恰好碰见江元爸正趴在江元妈妈坟前哭,他们没好再过去。
下午从他们从姥姥家回来,带了些元宝去烧,但早上精心准备的东西已经凉了。
加上看出江元心情低落,文莉就和他说,他们回城的时候再去一趟,到时候再另外给妈妈做些好吃的带去。
“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换个外套就走。”
文莉说着,就抱着手里的盒子回了屋。
人在外面等,而且对方一定很着急想见到人,文莉没来得及看盒子里的东西,她急急忙去柜子里拿了件偏厚的外套,把她出门必带的小包包挎在身上,就去叫了正靠在门上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江元:
“我好了,我们走吧。”
——
谢清河是开车来的,上溪村这边路虽然差,但还算宽,过一辆车没问题。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地方。
车子停在山脚,警卫员在下面守着,谢清河,江元和文莉三个走上去的。
最近晚上时有下雨,山上的路是人走出来的路,这会儿都是些烂黄泥。
黏脚并不好走,要不是江元扶着,文莉险些摔下山去。
谢清河却一无所觉,他脚步跨的大而急,恨不能能立即到。
终于到了江元妈妈坟上。
冬天,四周的树都光秃秃的,坟前先前江元他们烧的元宝经过雨打风吹,飘落得四处都是。
谢清河看着墓碑,再看着碑上那陌生的名字。
眼里的泪兀的夺框而出。
他很缓慢的走过去,脚上因踩了太多黄泥还滑了一下。
江元见状要去扶他,他没让,自己一点点去到了碑前。
手指颤抖着去抚了抚碑上顾如慧的名字。
“如慧,你现在叫如慧了啊。”
“如慧,对不起,对不起啊......”
谢清河扶着背,轻颤着喃喃道。
对不起,我当年没看好你,把你弄丢了。
多少年了,他一想到他的小姑娘可能在哪里受着苦,他就整夜的睡不着。
当年老领导一次又一次的找他谈话,要他娶亲,他拒绝不了,最后假结婚了一场才逃过。
他一直想着,找吧,再找找......
一直找到他死,如果还找不到,那就真是他的命了。
是上天对他弄丢她的惩治。
现在是找到了,可,他们已经天人永隔,再也见不着了......
文莉看着原来气势威赫的人,这会儿蹲在墓边无声落泪,背影孤绝又凄清,她心里很不好受。
苦苦寻找几十年的人,成了一抹黄土,谁也受不了。
文莉不由想到最开始见到江元姥姥的时候,他姥姥的话,若是她当初在县城多等上一会儿......
但江元姥姥又有什么错,她也是不忍心看着一个小姑娘出事。
只能说,造化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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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手伸过去,握住了江元的手。
江元转眸看向她,没说什么,只是用力回握紧了她。
“有你妈妈的照片吗?”
许久,谢清河似乎终于缓过来,他站起身,蹲跪太久了,他腿有些麻,打了个趔趄,很快又站稳了。
江元看他一眼,沉默一瞬,最终动了动唇角回道:“没有。”
江元妈妈当初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有可能的身份,连累江元姥姥他们,选择了最穷的江老头。
艰难的时候,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钱去照相馆。
谢清河似乎也想到了,他扯了下嘴角:“是我不知她的饥苦了......”
“有,有的!”
文莉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了,她想了想,赶紧开口道。
“虽然没有照片,但我能画出来。”
“画出来?”
谢清河猛地抬头看向文莉,又看一眼江元。
江元眼里眸光微动,注意到谢清河的视线,他没多说,只转眸看向文莉:
“你能画出来?”
“嗯,我能。”
文莉点点头:
“我琢磨过一阵口述画像,你如果还记得你妈妈的样子,把五官什么的告诉给我,我应该可以画出来。”
“就是大概需要点时间。”
文莉想了想:“两三个小时的样子。”
现在没有电脑寻找相似的五官,她只能凭借江元凭空描绘的,再结合江元妈妈小时候的样子去画,需要不停的修涂,两三个小时是必须的。
毕竟她只是个业余,不是真正的模拟画像师。
“两三个小时我可以等!”
谢清河闻言立即道,能得到一张她长大后的画像,别说两三小时,就是两三年他都愿意等。
“请你,一定要把她画出来,我想,我想见见她长大后的样子,想看看她......”
谢清河说到这里,朝拱了拱手:“拜托你了。”
文莉见状,赶紧侧了侧身,避开了他的礼:“您别这样,您是我们的长辈,这样是折煞我了。我会尽力去画的。”
“这样,我们先回去,吃完午饭开始画。”
看出谢清河的急切,文莉说道,又看向江元:“你对妈妈的五官还能描绘出来吧。”
记忆会慢慢淡去,人像会慢慢模糊,就像文莉拥有的原身记忆,很多人的脸都是模糊不清的,只有当那个人出现在她面前,她才能又想起来。
哪怕知道江元对她妈妈的感情深,文莉还是不确定的问了声。
谢清河也看向了江元,还是头一回,他怀疑起江元的能力。
江元没犹豫,点了点头:“可以。”
他七岁那年没有的妈妈,但妈妈的样子早已经刻
()进了他的记忆里,不是轻易能忘记,淡化的。
“那好,我们赶紧回去,做饭有小张,他会做饭,江元你先陪,陪莉莉把画画出来。”
谢清河激动坏了,他眼里莹光闪烁,说道。
他说完,又赶紧回了江元妈妈坟前,去抓了一把散土,装进他带来的一个瓶里。
之后,他又动手把被风吹乱的,先前燃烧过的元宝灰给团了团,整理了下坟包。
“我这回来的匆忙,是为公事来的,等回头,我休个假,好好陪你几天。”
“江元说,你失忆了,不知道父母是做什么的,还很怕......”
“你别怕,我和你说,你母亲,叫林美绮,父亲叫卢和光,他们都是对祖国有巨大贡献的烈士,所以你不要怕。”
“等下回,我过来,再和你说他们的事迹,你听了,肯定会为她们自豪的。”
谢清河低声说着,他眼里含着泪,脸上带着笑,神色温柔至极。
——
从山上下来,因为知道文莉能把江元妈妈重新画出来,车里气氛没有来时那么沉重,但也都不轻松。
回到家,江元把中午烧的肉,菜拿出来给交给谢清河的警卫员小张,让他负责饭菜,就回了屋。
他们家没有正经的客厅,好在江元当初想到了家里会来客的情况,在床边缘围了一圈帘子,平时都是挨靠着墙角的,这时候把帘子拉开,床围起来,家里的小房间就成了客厅。
江元给文莉描绘妈妈五官样貌的时候,谢清河也在边上听着,为了不打扰他们,他端着搪瓷盅坐得离他们有些远,但他耳朵一直注意听着江元和文莉描述的话。
听着他一点点描绘的,他仿佛能看到一个样貌美丽,温柔的姑娘朝他走来。
如果,他当初,没把她弄丢该多好啊......
如果当初,不是战乱,他们能有更多的时间找她,又该多好啊.....或许,他们就不会错过了。
江元对妈妈的印象深刻,文莉画画的关系,江元为了了解她,也看了一些相关的绘画书,表达五官的时候,能具体到某一个点。
文莉因为这个省了不少时间,在厨房的饭菜香味飘到院子,再随着风漫进屋里的时候,文莉终于把江元妈妈的模样画了出来。
“画好了,你看一下,是妈妈的模样吗?还有没有哪里需要修改的?”
文莉说着,把画从画板上抽出来递给了边上的江元。
另一边,谢清河闻言迅速起身到了江元身后。
两人视线同时看向了画纸。
黄白的画纸上,女人穿着碎花裙子,正依着青竹在轻笑,模样美丽又娴静。
江元捏着画纸,手指虚虚的点着画上女人的眼睛,鼻子和嘴,眼圈慢慢红了。
许久,他哑声回了一个字:“是。”
“是妈妈,不需要再修。”
时隔多年,他终于又见到了当年温柔抱着他喊儿子的母亲。
他身后,谢清河捂住嘴和鼻,又忍不住落下老泪。
他的,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