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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蝶自然不便出面挽留,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因为他不知道李婲会如何处置他呢!要是再告诉了黑老大李大芃,那不是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唉——都怪自己一时兴起,太大意啦,还以为厨师买菜去了,家里就剩下了他们仨人,有一个又躺在床上不能动,天下不就是他俩滴?
也怪那个小妖精太性感太迷人啦,彼此都窥视对方良久良久了,一旦碰撞,自然就干柴烈火了。
涂蝶感觉和这种风骚性感女人在一起的滋味,是有一种发泄和炫示,绝对够味够爽,淋漓尽致。
过去,他都是需要动心思去观照他人,要么就是那些小姐们毫无诱惑力,只有这样的又有点魔力又有点情愫还很浪荡的女人,才最对涂蝶的口味。
说到天边,涂蝶也没有想到,那个小娇娇女这次居然这样处置他:一是不叫他进屋睡觉,分房而居啦;一是她并未哭哭啼啼地告诉她老哥这件事。
涂蝶就想:不让去睡就不去,无所谓啦,只是在宣泄一种说明,鄙视我龌龊呗;但是不告诉李大芃我动用了他的女人——虽说已然过气滴,但毕竟曾经是的,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也真是吃了豹子胆?居然胆敢如此犯上?假如要是让李大芃知道了此事,我涂蝶失去的恐怕就不仅仅是他的小妹李婲、蒸蒸日上的生意和刚刚有了点积累的名气?恐怕连小命都不会有了吧?那个黑老大,视人命如草芥矣!
唉唉唉——实在是太失算了!涂蝶开始悔恨和感激。
于是,他就小心翼翼,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不再胡来,也不再夜不归宿。
可是,李婲也太不给面子了,居然一句话都不和他说啦!
这个娇媚的小女子,涂蝶感觉越来越搞不明白她了,不知道她的骨子里都有些什么存货。
总之,再也不是原来那个纯真、娇嫩的小仙女啦。
涂蝶越是察言观色,心里越是忐忑不安,也就特别收敛自己的言行举止。
有一天晚饭时刻,涂蝶赶回来与李婲共进晚餐。
他专门跑到那家老字店去买回来了李婲最爱吃的“盐焗凤爪”,献给李婲,说:
“阿婲,别再生气了,好不好哈!都怪我一时兴起,罪该万死!
但是,你也不能总是这样不理不睬我呀?好了好了,别怄气了哈——
来来,尝尝我带给你的这个,这可是我专门去买的你最爱哈——
吃一个吃一个!”
说着说着,涂蝶就往李婲嘴巴里硬塞,谁叫李婲就是不肯接手呢?
谁知,李婲居然一口咬住涂蝶的手,狠狠地一用力,涂蝶立刻鬼哭狼嚎起来,李婲居然死死咬住不放嘴,疼得涂蝶声响越来越大,直到厨师赶过来,拍了一下李婲的后脑勺,说:
“夫人夫人,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李婲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看都不在看涂蝶一眼,就开始埋头吃起那些“盐焗凤爪”。
涂蝶低头看看自己的右手指,五个指头背上全部都渗出了鲜红鲜红的血液,牙印深深地,似乎可见了深处白苍苍的骨头!
涂蝶心底里大骂:这个疯女人,真够狠!居然想要咬断我的手指!
他再瞧瞧李婲,那个狠女人居然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埋头大吃呢,鼻子尖上,甚至冒出了汗珠~
涂蝶知道,这也是一种酣畅的境界,或许如是释放了自我的愤懑,李婲正欢畅呢。
涂蝶胡乱扒了几口饭,就觉得饱饱的啦。
而那边的李婲竟然还在大嚼特啃呢!
她的小菜碟子,几乎成了小山,骨头渣子早已溢出了山坡——涂蝶想:李婲怎么会如此没有了饮食的节制?
涂蝶装出关切神情,说:“阿婲,别吃了,可以留着明天再吃哈——我买得多,两斤呢!”
李婲似乎没有听见一样,依然又沉默又细致地一点点撕啃着那个凤爪的油晃晃橙黄色的皮和筋。依然理也不理,睬也不睬涂蝶一眼一声。
涂蝶感觉很绝望,算一算,这已然是第三十三天了吧?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呢?
李婲却开始希望有个炸弹掉在她的家里,她希望自己与这个家一起在烈火中焚烧,毁灭、死亡。
她常常一个人在豪华别墅的二楼阳台上转来转去,欧式的白墙在蓝天上割出断然的条与块。她仰脸向着当头的烈日,闭起自己的细长秀目,想像着,梦幻着,觉得自己是赤裸裸的站在天底下,被裁判着、被忽视着像一切惶惑的未成年之小女子,困顿于过度的自怨、自傲与自卑之中。
本来,李婲就是个不那么喜欢与人交往和交际的女人,尤其讨厌那种繁华热闹的社交场合。她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听听音乐,读读书籍,看看电视,放放录像。
每当这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充满灵性的。
她懂得怎么看“乱世佳人”和“魂断蓝桥”,怎么听“高山流水”,享受清风中的藤椅,吃盐焗凤爪,欣赏雨夜的霓虹灯,以及从别墅顶层上伸出手来摘采那树巅上的柔嫩绿叶。
在她的眼底里,世界已经是肮脏的,沉闷的,充溢着一种腐朽的气息。
也许,这就像是她这个梦魇般的“家”。
经常性的,她静寂的一个人走在青草地里,任凭那细雨静悄悄地下着,只有一点淅淅沥沥的声音。
那本是杂有桔红色的白色房屋,就像披着鲜艳的袈裟的和尚,垂头合目,受着雨的洗礼。那潮湿了的砖墙,发出有刺激性的鲜血的颜色和墙下绿油油的平傃树叶形成强烈的对照。
灰色的癞蛤蟆,在湿烂发霉的泥地里跳跃着;在秋雨沉闷的网底,只有它是惟一的充满愉快的生气的东西。它背上灰黄斑驳的花纹,跟沉闷的天空遥遥相应,造成和谐的色调。它噗通噗通地跳着,从草丛里,跳到泥地里,溅出深绿的水花。无雨时的黑色蚂蚁啃骨头或者面包的壮丽场面,已然当仁不让地荡然无存。
只有那细雨,像银灰色的蛛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网住了整个深秋的世界。
既然如此,各取所需吧。
涂蝶开始在走私贸易里一上手,就经常将李婲遗忘得一干二净。
男女婆妈事,他是习惯了置之脑后的。
一介草根,依赖女人始终,必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倒是展示自我精明和才干,才是活着的价值和意义。
面对李婲的幽怨和愤怒,甚至无论她如何哭泣或者冷漠,涂蝶心灵深处实际上都是无动于衷的。
有时候,他甚至感觉他早已羽翼丰满啦,该是到了走自己的路的时候啦。
李婲也意识到了这种结局,她也就不再落泪了,女人的眼泪是流出来给男人看的,如今那个曾经如胶似漆的男人已经不再宠爱自己了,她也只能感到一阵阵寒冷的悲哀和无奈,如此而已。
不,并非仅仅如是,那复仇的烈焰在李婲敏感的心里熊熊燃烧一阵之后,便呈现出来一种平静。
平静的背后,必定潜伏着更为可怕的岩浆喷发式的仇恨。
那些心怀梦想、期待未来的美好日子就变得最美妙又最凄凉。
想想开始时候,她被征服时候,在“假作真时假亦真,真作假时真亦假”的游戏人生的氛围中,她竟然为一个在贫寒环境里成长,又八面玲珑的花花公子所俘虏了,而且感觉还是那么得新奇和温馨。
然而,当李婲听涂蝶冷酷地说:“我不能答应和你结婚,我也不能答应永远热爱你,但我可以答应你,让你‘性’福快乐!”的时候,她才大吃一惊。但是她仍旧没能恍然大悟到什么深刻含义。
毕竟,一直寻找爱情的李婲还是太幼稚,经历太贫乏。听到这样绝顶冰冷之话之后,她仅仅感觉自己几乎是一连向后猛跌了十来丈远,晕眩,恐惧,迷惑而已。
对于一个接受了开化教育,增强了自我意识的女性来说,这是怎样一种残酷到令人晕眩的诱惑和恐惧啊。
她只能傻傻的质问自己:这还是爱情吗?
那一刻,李婲羞愤相加,一把抓住了涂蝶的外衣翻领处,仰着头,哀恳似地注视着他的脸,她竭力在他的黑眼里寻找她的眼睛,她就是想看看,那双眸子里面到底还有什么情愫?可是她只看见那里映射出来的仅仅是她自己的影子,彰显的那么渺小而且惨白。
她呆瞪瞪的看了半晌,才突然垂下了头。
涂蝶就伸出手来揽住她的肩膀。故作温情地甜言蜜语起来:
“乖乖——小宝贝,不要在这样冷战下去了哈?我们覅是很爱彼此对方的嘛,只不过我是个男人而已。
男人嘛,总是精力过盛的,不就是玩了玩女人吗?
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这么经不起女人的诱惑,但是,我保证,今后,我保证不再乱来了,好不好,嗯?”
李婲很惘然,难道男人们就可以不忠实爱情吗?也许,还是该原谅一个精力旺盛男人的行为的?
她就把额头抵在他的胸前。
他能够觉得她颤抖得很厉害,连牙齿也震震作声,却还柔声的断断续续地说:
“涂蝶,我……我好怕,好怕——怕我自己!我大约是病了,疯了!傻了!呆了!”
说着,她就“哇”地一声又痛哭起来。撕心裂肺的,歇斯底里地嚎叫,也就叫涂蝶有点惶恐,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她,毕竟,还是个完全解决了温饱的被娇生惯养太久啦的纯情小仙女!
是的,最后,不得不被彻底改变的,不是涂蝶,而是李婲自己。
估计,也是每一个追求天高云淡之爱情的所有痴女子,所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