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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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房间里微微有些凉意，夕颜整理好床铺见莫问昔正坐在椅子上打坐，叫了一声：“今晚看来是要将就的。”

“不必，你身子弱些，睡吧，我们习武之人，打坐调息一晚也是一样。”莫问昔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夕颜也不推辞，脱了鞋上去，只留了外边的一半床给她，也闭了眼睛。

莫问昔先练了会心法，又聚气凝神将流水剑的招式在心中过了数遍，这般下来，已是过去了一个时辰，那厢夕颜背对着她已然睡去。她抬起手，熄了灯火，依旧是静坐在那里，慢慢理着头绪。现在她可以肯定，无论是邢之意还是夕颜，都是为萧鞘做事，甚至于，自己在邢府时做的事，恐怕也是萧鞘授意的。如果像萧鞘所言，自己是中了毒的，那在戒谷时并没有问题，为何大费周章地要把自己接出来呢，一定是哪个地方还没有想明白，哪个地方呢？对！师父！萧鞘说是师父看到流水后嘱他照顾自己，流水剑，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流水剑……夜门……夜门……脑子里有着什么呼之欲出，可这细若游丝的思绪被外间的脚步声打断，几乎是瞬间，莫问昔已经起身一点脚下到了床边，无声无息地拉过被子盖上，调整呼吸，竖起了耳朵。

外间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有意地放轻很多：“你说的可当真？”

“做不得假！”一个女子的声音，也是特意压了声音，“那女子姿态妖娆，可不似一般的江湖女子，虽然没见着脸，但是那背影端端跟杏枫园那花魁一个样子，灵儿不会认错。”

“纵然是她，你带我来做什么？”

“灵儿要确认下是不是，如果真是她，此番来易城做什么？大哥不觉得这个杏枫园不简单吗？”

男子有些被说动，停了会说：“我们这次也是悄悄来探个虚实，你记得勿要节外生枝。”

“好歹看一眼，如果不是，便也安了心啊！如果是，灵儿觉得，恐怕这杏枫园有着大秘密，还与我们要查的有关！”

原来，这次这两兄妹是偷偷来的，真奇怪，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背着秦尚成自行出来呢？思及白日里小二说的，难道，又是流水剑？似乎这对兄妹对流水剑有着执念啊，每次只要有风声必定会赶来。

留意着外间的动静，莫问昔掏出清心丸塞进她嘴里，而后自己继续假寐着。果不出所料，不久，便闻到一阵迷香，半盏茶的功夫，门吱呀一声开了，感觉到他们走近床前。

“怎么还有一人？”唐寻警惕地探手在她鼻下，良久才松了口气，“胡闹，怎么之前未说！”

“这不是没事吗！你看她也被迷了过去，不过就是个女侠客。”唐灵走近一步，将夕颜侧着的身子翻了过来，“咦？怎么不是？”

“我早就说了勿要胡闹！你……”唐寻说罢便往外走。

唐灵一跺脚，也跟了出去：“不是便也罢了，做什么每次都凶我！”门又被轻轻关上。莫问昔却并未动弹，果真，不久后外间又响起脚步声，这次，是一个人。唐寻走进来，突一抬手，有锐器划破空气的声音，直直向莫问昔袭来，她心里一惊，暗道不好，却仍旧按耐住，无丝毫动弹，连呼吸也控制得稳当。唐寻一个闪身，两指夹住即将射入莫问昔眼睛的飞镖，四周依旧静谧，床上的两位姑娘睡得深沉，看来迷药的作用还未过去。

门吱呀一声再次合上，里间的人才骤然挣开褐眸，这唐寻，倒是疑心得紧。这夜，怕是也睡不好了，莫问昔扭头看了看床内的人，等她慢慢转醒。不多时，便听床上的人咳了几声，撑着胳膊起身。

“喝口水吧。”

看着递过来的茶杯，夕颜也不推辞，只灌了一杯才觉得嘴里的苦味淡了些：“你喂我吃了什么？”

“清心丸。”莫问昔懒懒答，只那褐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唐灵对你倒是甚有敌意。”

夕颜右手支着脑袋，左手玩着自己的发丝：“可能是嫉妒吧，你知道的，姐姐我可是杏枫园的花魁呢。”

“这样说……也有些道理……”岁久剑在手里把玩着，她依旧注视着面前的女子，露在外边的肌肤光洁，并未有什么动作，却自有风情，也正是这别样的风情，让她将自己伪装得滴水不漏，任谁也猜不出这样的女子，竟是个高手，“你什么时候醒的？”

“听见外边的脚步起。”夕颜也不打算隐瞒，“妹妹放心，我要陪你去西京是真心，引你来易城也非刻意，确然是只有这条路最近。”

“明日的易宝会，你会去。”不等答话，莫问昔便接着说，“我知道你此行定是为了这易宝会，我不知道你要帮萧鞘做什么，但是……你既跟着我来了，便也请尊重我的意思。”

“妹妹有什么想法？”也难怪她会有此一问，自始至终，其实连莫问昔自己都不清楚要做些什么，别人都是按图索骥，她却是盲人摸路，连个风向标都看不见。

“以唐灵的性子，明日这易宝会她也必定会参加，我们且行且看罢。”

“你要跟踪唐家兄妹？”夕颜正色道。

“我想我们原本便是顺路的。”

见她不像是突然兴起的样子，夕颜点点头表示同意。对于唐灵这个人，多多少少算是有些了解，她一向是厌恶娇媚的女子，而娇媚这一行夕颜最是首当其冲，难免被殃及得厉害，平白遭了她的不少白眼。夕颜只觉得是个好笑的孩子，做不得数。只是这次莫问昔坚持，那必定是要打交道了。

第二天城门刚开，便有一大批的人涌入，除却来往的江湖人士，平民百姓也是不少，甚至她们还路过了一个叫卖芦花鸡的农户。原本易宝会这样的名号，响当当的总让莫问昔觉得会是个交易类似于夜明珠之类的市场，好歹也是本古籍什么的，却不想这般亲民，竟是自己想的多了。

城中心的易宝阁，也不是她想着的一座阁楼，倒更像是一个大宅子，前厅被拿来做了茶馆，已有好些人坐着吃茶，莫问昔对自己之前的认知感到有些羞愧，像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转念又一想，这像也是可以去掉的。好在有夕颜从旁解释。

“易宝阁自老阁主传下来，这规矩仍是未变，易宝会上交易的宝贝，皆是要在易宝阁登记在案的，登记时，必要付与易宝阁成交价三成的费用。”站在易宝阁外，夕颜指着大厅的人，“你看，这里都是等着登记的人。”

“竟有这规矩，为何这些人不去其他地方卖？”莫问昔觉得这就是多此一举的事。

“因为这里的交易，不需要用钱，以物易物，所谓易宝，合心便好。”回答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一个瘸腿的老者靠坐在易宝阁前的石墩上，摸着怀中的口袋。

“前辈，方才，是您在答话？”莫问昔看着老人，这老人抬起浑浊的眼，瞧了瞧她，像是在掂量她几斤几两，只几眼便又低下头去，不再言语，看来是没有看上。

“嗨，你这人好生奇怪，别人客气问你，你怎的不答？方才我明明见是你在说话！”一个刁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正是唐灵！莫问昔不禁心里一乐，早间出门时便不见了这兄妹两，还以为要一番好找，不想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