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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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太后自是不会回答他，凌麟拼命地晃着她的身子，一声声“母后”不绝于耳，似是不把她叫醒不罢休。

“殿下！”萧鞘忽然开口，唬得那哭喊的小人儿一愣，直接跌倒在了地上，那衣衫更是凌乱，惊恐地看着立于他面前的人，抖着双唇。

只见萧鞘在他面前蹲了下去，虽是看着他却是对左偃道：“前辈，殿下身子有虞，还望前辈出手相救。”

本是看戏的药仙听他叫自己去看，有些疑惑，然则观那王爷面相不似开玩笑，终究是也蹲了下去，却见那地上的小人蹬着腿往后退去，直退到床后，抱着床脚，越发惊恐起来：“不要！不要！麟儿不要死！”

“死？怎么会死呢？药仙大人是来给你看病的。”萧鞘皮笑肉不笑地跟着上前一步，“麟王殿下莫要叫本王不好做。”

左偃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个缩成一团的人儿，觉得有些棘手，趁他琢磨的时候，那小人儿忽然撒开床脚，直直往问昔身上撞过去，问昔被他装了个趔趄，好歹是练过，终究稳住了身形，只见怀里那个小人儿将她抱的死紧：“郡主姐姐！郡主姐姐！麟儿不要！麟儿不要！”

然则他这般作为，本只是蹲着的萧鞘，却是面色冷了下来，就连带那似笑非笑都免了，缓缓站了起来，嘴角紧绷：“麟王殿下。”

感觉到怀中的人一抖，这是实实在在的惧怕，问昔不知道萧鞘曾经对这个孩子做过什么，只是能够感觉到，可能，现在这个孩子是当自己是唯一的支柱了，更何况，方才那许太后才一心想要将他交给自己，虽是没有答应，但是……问昔低头看那孩子，这样一个孩子……

“问昔。”这声音冷然，正是萧鞘。

他少有唤她，此番，她却是不知如何作答，便转而对着左偃开口：“师父，这个孩子……”

萧鞘危险地眯了眯眼睛，重复了一句：“问昔。”

然则怀里的孩子，却让她莫名软下心肠，遂并未理会他的责难，只低头对凌麟说：“麟儿，你母后，将你交于我保护，我，定是不会伤害与你。这是药仙前辈，我的师父，是来替你母后诊病的。”

怀里的人儿抬起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巴巴看着她，似是不信，指了指萧鞘：“他……他……”

问昔也蹲下来，与他齐平，认真地说：“他是荥王殿下。为你诊脉，不过是怕你也沾染了与你母后一样的病症，毋须怕。”

小人儿看着她，送了一只手咬着手指，半晌才回头看向凌肃：“皇帝哥哥……”

凌肃点点头：“荥王是为了麟儿好，快些伸了手出来，朕看着呢。”

虽仍旧是不乐意，凌麟却还是将手伸了出去，那手指刚刚从嘴里拔出来，还带着些晶莹的液体，左偃并未在意，只将三指搭于他腕上，片刻后放开，轻轻点头：“麟王殿下无碍，只记得莫要太过靠近太后便好。”

凌麟收回手，在本就凌乱的衣袍上蹭了蹭方才的口水：“母后，母后……”

问昔牵起他并未涂抹口水的那只手，低头对他说：“太后娘娘是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你今后，便跟我一处，可好？”

萧鞘看着那握着的手，神色更加晦暗，他的记忆中，问昔并不是一个喜爱孩子的人，可以说，应是个与他一般有些淡漠的人，他不适应她如此温柔地说话，当然，更不适应她那日的温婉装扮，不适应她对一个孩子如此的耐心……可他只能这般瞧着面前的女子对着他们矮了矮身，听她轻轻道：“皇兄，问昔带麟儿下去清理一下。”

看着他们走远的身影，凌肃拍拍萧鞘，却什么也未说，只转身问左偃：“前辈，可诊出什么来？”

“皇上可是与荥王殿下有同样的怀疑？”左偃沉吟了片刻，才悠悠道，“老夫方才诊脉，并未发现什么不妥。痴傻之症，也实非脉象可以诊断的。”

“皇上，”萧鞘看向凌肃，“臣观麟王殿下，实在是有些蹊跷，而今……他又待在问昔身边……”

凌肃挥手制止了他：“朕明白，但是，你莫忘记了，问昔也是会武的，麟儿再是如何，应是也伤不到他。而且……朕有预感，麟儿……不会做什么。”

萧鞘不再多说，行了一礼后退下，左偃望了望天色，叹了口气：“皇上，问昔的事情，可有安排了？”

凌肃自然知道他说的何事，只是，他分明试探过问昔，却是无解，冒然为她招婿，怕是她也不会答应吧，便笑了笑：“前辈，可有什么好的人选？”

左偃摇摇头：“这孩子，老夫带得少，不算了解，然则老夫知道，她对荥王殿下是个有情的。只是荥王那边，扑朔迷离。问昔是个要强的，也是个懂得自制的，老夫只怕这般会耽搁了她去。”

凌肃自是同意他的话，萧鞘这人，与他一起隐忍多年，心底里，也当他是自家的兄弟，这情分比之凌麟，深得多，可是，说起良人，他那样自我的人，实在是算不上。如今，连问昔的师父都这般着急起来，怕是得真的将此事提上日程来……

问昔回过头，刚巧见凌麟正一边被她拉着走一边看着她，神情认真，不过片刻，他便又傻傻地问：“郡主姐姐……”

收起疑惑，皱了皱眉头，只一路将他带进了自己的昭和宫，命宫女去麟王的宫里取衣服，想了想叫住那宫女，命她再带个太监过来。

关了殿门，问昔松开拉着他的手，只随意坐在了椅子上，静静瞧着他。凌麟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复又唤了一声：“郡主姐姐……”

“我虽是不能确定，但是我想，你其实心里明白的，对吧？”

面前的男孩仍旧那般痴傻地笑着，仿佛听不懂她的话。

问昔也不着急，继续与他说：“其实我并非一个善人，荥王殿下会如何待你，我也会，恐怕你还不知道，入宫之前，我是荥王府的人。你真的以为，摆脱了荥王，便无人追究你了？你母后将你交于我，我猜想，也是想给你一条生路，如果你要这般僵持，我便也无话可说，自此以后，你回你自个的宫里，再不要碰面的好。”

沉默，昭和殿里本就少有服侍的人，此番，更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等了好久，等到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判断错了，才听见一个陌生但清晰的声音响起：“郡主姐姐，麟儿，不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