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竟然如此无礼?”
荀罡出门未几,便是碰上了黄琬,黄琬热情的与荀罡攀谈。二人交谈之间,黄琬便渐渐的将二人引到了自己的办公处,正巧聊到了此事。
“黄使君切莫激动,许治中虽有不当言辞,但给了我个议曹从事的职责,在下感激不尽。”
黄琬镇定下来,捋了捋他那花白的胡子,说道:“不瞒荀公子,许靖此番恶语相向,想来是有原因的。”
“原因?”荀罡讶异的看着徐庶,自己从来没有招惹过他啊!
“此事倒不怨公子,实乃许靖自己的缘故。”黄琬眼神一凝,神色严肃了起来,“许靖早初被其兄许劭排挤,当不了官,所以对公子这种能随便求的官职的人十分憎恶。而且公子年仅三岁便名扬天下,许靖他可是十几岁了才有此等殊荣,以他的个性,不恨公子是不可能的……”
天底下还有这么心胸狭隘之人?荀罡今天算是涨了见识,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如今自己新到,无权无势,许靖却掌握着手下众曹所有的功绩,权且只有黄琬站在自己这边……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争朝夕!
“黄使君,不知在下何时就任?又在何处办公?”
黄琬笑了笑:“荀公子,议曹从事并无办公地点,只要随叫随到便可,很适合荀公子。不过荀公子赶上时候了,今日在下正好要举行政议,荀公子快随我到议事处去吧!”
这么巧?你确定今天不是喜欢们给我准备的?荀罡欣喜若狂,倒没想到这黄琬如此好心。
黄琬又看了看徐庶,脸色平淡道:“你权且回去等候你家公子,议事完毕后,我自会派人将荀公子送回去的。”
徐庶早已预料此事,看了眼荀罡,似乎在征求意见,荀罡点了点头,毕竟别人家的地盘,还是听话的好。
望着徐庶孤单离去的背影,荀罡突然想起几个月前自己的承诺,神色严肃了起来……
时间似乎不多了。
“荀公子,随在下来吧。”
荀罡默默的跟随着黄琬,在一队队卫兵的护送下,二人来到了偏后院的一栋房子里。这栋房屋并不算大,在荀罡的印象里,似乎也就只有何进府上卧室那么大罢了。
在黄琬的安排下,荀罡坐到了黄琬身旁,毕竟自己初来乍到,第一次议事没有必要发言,认真听着便行。
时间缓慢过去,逐渐有人来到此处,荀罡越来越确认,这次的议事就是临时决定的,不然这些人为何会来的如此之晚,让州牧一直干等着?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随着最后一个许靖的到场,会议便正式开始了。荀罡审视着下方,除了左右两边第一位的别驾和治中,还有两个兵曹,两个簿曹以及三个议曹,加上自己的话,似乎刚好是一个议事阵容。
荀罡审视那些人的时候,那些下面的人又何尝不是在审视他?一个小小的毛孩,竟然敢坐在州牧的身边,是何身份?
难道是黄琬的私生子?
政议的过程十分枯燥,不外乎先是兵曹汇报州郡匪寇的情况、士兵训练状况以及军械数量;然后又是簿曹汇报府库中钱粮数量,以及最近的财政收入。随即治中要说众曹功绩、以及汇总众曹文书,再由别驾总结,并且汇报民生情况。
所有开场完后,黄琬会提出这段时间的目的,让所有人探讨自己的要求是否合适;亦或是众曹上报要求。不外乎就是城外村落的灌溉、城中治安、征讨匪寇这等事情,看的荀罡都快要睡着了。
没想到议政这种事情这么无聊。
“如此,那这三个月来的目标先如此设立:谯县外三村农业灌溉,招募乡勇扩充部队,减少个别商铺的赋税,最后还是与往常一样,再试图招安那些黄巾贼寇。他们原来毕竟还是贫苦农民,能够减少兵戈最好。”
看着黄琬在前面侃侃而谈,荀罡不由得羡慕起了这个大佬;到时候自己掌权了……也要经常这么弄吗?
“如此,众曹并无异议,那便散了吧。”
什么?这就完了?
荀罡无聊度过,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连过了多久都不知道,整个一混混度日的混子。
众曹起身告退,并没有多看荀罡以眼;来时他们以为荀罡的身份有多特殊,但既然整个会议他一言不发,那就不关他们的事情了,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荀罡,你可有什么感触?”
众曹刚走,黄琬就笑着问道,不过荀罡就如同上课走神了一样,根本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能敷衍道:“诸位同僚心系民生,言有高论,在下佩服。”
黄琬静静地听着荀罡的评价,不住地摇头,当他听见“佩服”两个字的时候,摇头的幅度越来越大了。荀罡不知何意,忙问道:“黄使君,可是在下言辞有什么不当之处?”
“不当,不当……荀罡,你是完全不懂啊!”黄琬无奈的叹了口气。
“此话何意?”
“方才定下的三月目标,你可记得清楚?灌溉农田、征募乡勇、减少税负、招安黄巾。这四个目标里,只怕只有征募乡勇是稍微能够做好的。”
“为什么?”荀罡不解的问道,“这四个目标都不算困难,为何只有征募乡勇能够做到?”
黄琬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步着,苦笑道:“你可知这众曹之中,除了许靖是皇帝任命之外,包括你在内,都是来自各郡豪强名门的人士。他们会有多少是为人民着想的?灌溉农田、减少税负、招安黄巾,这三件事情,哪一件事不是能够吃回扣的?”
“在下来到豫州近一年时间,为何这豫州依旧民生凋敝,匪寇横行?说是灌溉农田,除了这谯县外面的三个村子,其他的村庄哪个不是荒田千里?减少商铺税负,这条命令完全无用,多的钱全进了簿曹腰包。至于招安黄巾……原本不过几千斛粮食以及些许田地的问题,但直到现在这些都完全没有解决!荀罡你可知道?只要这些官员在我府上一天,人民就不会过上好日子!”
“这……在下并不知道如此事情,谨受教!”
许靖那为官三招中,第一招就是清者度惰,但没有世族豪强的支撑,他黄琬算个啥?黄琬也是没有办法,只能任由那些人胡来了。
“黄使君,在下来此之前曾遇到乡勇与黄巾对峙,难道使君是主张地方力量讨伐贼寇的吗?”
黄琬闻言,回道:“如今黄巾招安无望,只得下狠手了。豫州黄巾猖獗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分散在州郡各地;在下无暇分身,只得下令地方武装积极反抗,虽然效果显著,但终究不治本,所以才想出招安一策。”
“只叹黄使君空有才能,却无法放手一搏……”荀罡心中也不由得对黄琬感到叹息。
“罢了罢了,今日你新官上任,我让下人与你做一副好酒菜,聊表我地主心意。”黄琬蹲了下来,轻轻拍打着荀罡的肩膀,“至于这等不愉快的事情,抛在身后,不过如此而已罢了。”
“黄使君有此心意,荀罡哪能不从?”言毕,荀罡话锋一转,“但荀罡心中,初次仕官,应当是在下请使君才对;还望使君给个颜面,到寒舍一叙。”
“这样啊,也好,那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笑罢,黄琬便领着荀罡缓缓走了出去。但二人似乎并不知道,一场浩劫,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