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出奇的大,仿佛就近在眼前一样,伸手就能捞到;杏果大块大块的落下来,砸到一个个太监脑袋上,令他们直叫疼。
刘协与荀罡刚好差荀罡一个身段的身高,远远看上去竟有一丝萌点。二人跪坐在地上,朝天叩拜,名曰祭神,因为皇帝身份的缘故,二人不适合行对拜礼,所以只能拜天了。
荀罡似乎都渐渐忘了自己原本是个二十来岁的人,竟是直接把自己当做四岁小孩处理了;面对十岁的小孩,他竟然没有丝毫的顾忌,行礼完毕后,当即叩头道了声“皇兄”。
刘协将荀罡扶了起来,红光满面,看上去心情不错。然而就在此时,从宫中突然跑出来了一个太监,模样极其慌张,看见刘协后连忙下拜,说道:“陛下,那吕布方才醒了过来,询问陛下所在,马上就要过来了!”
“那又如何?我又未曾做出违背董卓意愿之事!”刘协听闻此言,心情瞬间就不好了,好好一个皇帝,却时时刻刻要被人掣肘,如何满意的起来?
荀罡却是意料到此事并不简单,连忙说道:“皇兄,只怕吕布那厮若是看见了这里,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别说在下生死,只怕皇兄的人身自由,也会再次被禁锢!”
刘协这才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连忙命令周遭的小太监将桌案什么的收起来,但这偌大的林子,如何藏的住?就在这万分危急之刻,一旁突然有小太监发话了:“陛下,还是让荀豫州先躲避一下吧!若吕布没有发现荀豫州,我等也好解释!”
“这杏林如此稀松,如何躲得了?”刘协很焦急,看了一眼身旁的荀罡,却发现后者完全没有慌张,惊问道:“皇弟,莫非有什么高明之策?”
荀罡哪里来的高明手段?他也是被吓得不轻,而且昨晚上说的那些话吕布虽然听不懂,但若是让董卓听见了,自己还回的了豫州吗?
“皇兄,依我来看,我现在已经不能再这未央宫内待下去了,我得出宫!”
刘协愣了一愣,这刚刚拜了把子,你就要走了?虽然心中万般不舍,但想起昨晚上荀罡给自己透露了那么多消息,若让董卓知道了,必然不会让荀罡离去。刘协还是只能从大局考虑,轻抚着荀罡的肩膀道:“此番一别,不知何日才能见面……李悍,未央宫东苑有个口子,离这里不远,你连忙带着他从那里逃跑……对了,他现在的身份乃是皇弟,你们可要注意一点,不可怠慢!”
荀罡没想到刘协竟然这么好说话,不愧是个有魄力的皇帝;如此有才的皇帝,自己决计不能让他丢了这位子。何况自己名义上已经是他的弟弟了,此生也只能效忠这个主了。
“皇兄……保重!”
二人依依惜别,在刘协的掩护下,那个叫李悍的小太监连忙从杏林尽头抄小路离开;杏林朝东,距离刘协口中的东苑只有一墙之隔,没想到这李悍身手无比矫健,竟是直接越过了那数丈高的墙楼,直接进了东苑。
刘协深吸一口气,示意那些小太监不要急,赶快将桌案重新安置好;众人不解,但也只能按照皇帝的意思办,看他有什么计谋了。
没过多久,杏林的尽头处突然跑出来一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吕布;吕布并未手持方天戟,因为这武器太大,反而在宫中施展不开。他是顺着烟雾来的,因为这园林中突然出现的烟雾令人十分疑惑,也不知道这皇帝是想干什么。
“陛下!”
见着皇帝,吕布连忙下跪,刘协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也不叫吕布起来,问道:“吕将军,如此匆忙来此,可是想与吾一同祭天?”
“祭天?”
吕布愣了,左右到处瞧,却只看见杏林正中摆放着三牲与供果,不禁好奇荀罡去了哪里,便低首问道:“陛下,不知荀方伯如今在何处?”
“荀罡?今天早上的时候他不就被相国接走了吗?”刘协哄骗到,“那人我不认识,但看见吕将军睡得正熟,也没打扰;吾本来睡得正香,没想到却被那小子给吵醒了!吕将军,回去你得给我好好查查,如此没礼貌的下属,我可不希望再见到!”
吕布刚睡醒,被刘协这调子诓得一愣一愣的,竟是相信了,连忙应声到:“陛下放心,回去后微臣必然查处!”
荀罡去了哪里,吕布不知道,但皇帝应该不至于骗自己吧;但万一是被歹人给劫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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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李悍如飞般在未央宫阁楼上跳跃,荀罡没想到此人竟然身负此等异能;末了,二人越过重重守卫,落到了未央宫外的草地上,那李悍问道:“荀方伯,不知尊驾可有什么去处?”
“难道不能直接出城吗?”荀罡疑惑道。
李悍苦笑一声道:“方伯,即便能够出城,以我二人的装束,只怕也会被军队扣下盘问。何况豫州距离长安极其遥远,若方伯身无细软,只怕几日后便会饿死在山野之间。”
这太监想得可真够远的……荀罡自己都没想到这些,事到如今,董卓那里是去不得了,只能找一个自己熟悉的人,到他家里暂时隐遁起来。
长安城比较熟悉的人,荀罡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王允,其次又是想到了荀攸;毕竟后者是自家人,与自己关系也不错,去投靠他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可认得荀攸家的地方?”
那人听到这个名字惊了,连忙低声道:“荀方伯切莫说起此人,此人前番与何颙等人谋刺董卓,事情败露被收押在牢狱之中,他的家早已被禁卫军占领!”
荀罡没想到竟然除了这种意外,既然如此,那自己也只能去王允那里了;至于荀攸的安危,他丝毫不惧,毕竟他如果死了,曹操的谋主就得换人了。
“那去王司徒家中吧!”
司徒府就在未央宫不远处的大路上,此地人来人往,到也不怕被董卓的爪牙发现。李悍此番不敢在屋顶上跑酷,只能规规矩矩的到司徒府正门叩门。
“小人从皇宫中来,烦请兵兄弟通报一声。”
李悍说话时极其谦卑,看上去是个很有才气的宦官,让荀罡对宦官这个整体增加了许多印象分。然而司徒府的士兵却是怒目圆张,厉声喝道:“阉竖,谁人不知尔等来自宫中?快些离去,别妨碍我等站岗!”
荀罡万万没想到,宦官竟然如此不招待见,这宦官哪里招惹这人了?难道仅仅是因为身份问题吗?这岂不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
他们觉得宦官该死,那这世间比宦官还可恶的人,为何却无人责骂?无人谴责?
他想起一年前自己前往洛阳的时候,在一个狭窄的巷子中遇见了十常侍之一的郭胜。当时他替自己宦官说话,荀罡不以为然,如今想起来,却是句句真理!
“这个……兄弟,能不能……”
“谁跟你兄弟?与一个没把子的人称兄弟,那是老子的耻辱!”
这些人的身体早已受到侮辱,如今精神又是被侮辱,荀罡心中顿时这些人充满了同情,从李悍的身上奔了下来,冲那士兵喝到:“你算是何人?有何资贬低他人?将王允叫出来!”
“哪里来的野小子,也不看看此处是哪里!若再不离去,休怪我不客气!”
眼见着这里的火药味越来越重,李悍连忙示软,冲另一边的士兵说道:“这位兄弟,此番真是从皇宫中有急事需要见王司徒!那人是豫州牧荀罡,不是遍地走的小孩!”
另一旁的士兵明显更懂事理,早就听说豫州牧是个四岁小孩,见那小孩谈吐不凡,必非常人,连忙喝止住了吵架的二人,匆忙进去通报了。
未几,那人跑了出来,忙说道:“王司徒传唤二人进去!”荀罡闻言,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冲刚才对他发火的事情高傲的仰了仰脑袋,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荀罡领着李悍大步的在司徒府内走着,李悍战战兢兢,不仅仅是因为害怕待在士大夫家里的缘故,更是害怕自己出来久了,被董卓的人马发现,连累到刘协。
“你怎么了?看上去很是不安啊!”
面对荀罡的疑问,李悍道出了实情,荀罡心想也是,但本着为李悍找回公道的想法,他还是想要等一会儿再放他走。
“方伯,我不过是个卑微的下人,何必为我找回公道?何况王司徒与我等水火不容,如何会帮助我等?”
此话说的在理,却也是社会底层人民的悲哀,让荀罡对于这古代的阶级无比憎恶;连公平都无法带给人民的,又有什么存在意义?
但看他去意已决,荀罡也不敢挽留,只能任他去了;但这并不代表荀罡放弃了为那小宦官夺取公道的决心。
少了一个人,荀罡突然感觉有些孤寂……
“荀罡,你怎么来了?”
屋内,忽然传来了王允的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