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先生,告诉她雍王是怎么死的!”包拯横眉倒竖,怒气冲冲地瞪着我。
真是,堂堂一个开封府尹,怎么用这种眼神看人家,一点都不含蓄沉稳,他应该不动声色,让我心惊胆寒才对啊,他这个表情,我只能感觉象是老师看到调皮的学生,家长看到闯祸的孩子,分明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嘛!
我不再看他,将头转向公孙策,只见他表情肃穆、语气沉重的说:“据我所知,雍王用过早膳后突然腹中疼痛,继而上吐下泻,站立不稳,待扶至床上,已气息渐弱,我也仔细查看过,雍王死后双目发赤,舌尖发青,面带微笑,可以断定是死于河豚之毒!”
这的确是河豚中毒的症状,书上记载,河豚中毒者先是神经麻痹,继而全身瘫痪,最后呼吸衰竭而死,至于死时面带微笑,是因为食用河豚后,那种毒性会慢慢麻痹神经,舌尖指尖等部位会轻轻颤抖,使人愉悦,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可是,这仍不能让我信服,我敢肯定我送过去的河豚是没毒的,我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的!,我也吃了,我怎么没事?他不可能死于河豚中毒啊,那河豚是我亲自端过去的……”
又是啪的一声惊堂木:“李青,你与雍王无冤无仇,为何要毒死雍王?你是受何人指使?赶快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我仿佛没有听见,兀自想今天早上的每一个细节,河豚是我清洗的,我亲手切的,亲自煮的,亲口尝的,亲自盛的,这中间没有其它人接触过河豚,就连送河豚的时候,也是我和玲珑亲自端过去的。对了,玲珑?只有玲珑接触过盛有河豚的碗,不可能,公孙策明明说了是死于河豚之毒,可见不是下药。我真是多心了,我怎么会怀疑玲珑,我真是神经错乱了我!
难道是楚王?不可能啊,他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啊,他不是一直想治好小王爷的病吗?他有很多机会杀掉他啊,也许他是想借刀杀人?不可能,整个过程中他只有吃河豚的份,根本没有机会下毒,再说,这河豚之毒是怎么下的?
可是没道理啊,我吃了没事,楚王吃了也没事,怎么偏就雍王吃了就挂了?
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是包拯一直在怒吼,我却一个字都没听清,最后几个字我倒是听清了,因为太耳熟了,电视里老播!
“……来人那,给我,先打二十大板!”
打板子?我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两名官差各拿一块长约两米的刑杖,前半截的板子好宽,拼起来可以给我做个单人床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二位官差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小姐,得罪了!”上来就要按住我的肩膀,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正在这时,一个清脆而急切的声音突然响起:“大人,青儿她被奸人蒙蔽,已经乱了心智,这种事情绝非她本人所愿,请大人容展昭查明后再审……”
“是啊,大人,小姐她根本不记得自己的身份,又怎么会交待实情,我看还是先找个大夫给小姐看看吧!”
“大人,公孙大人和展大人说得极是啊……”
……
啊,我又蒙了,说来说去他们还是以为我是包青青啊,怪不得刚才老包对我怒发冲冠,他这种嫉恶如仇的人,外人犯罪他都忍无可忍,更何况是他女儿。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承认我是包青青?不行,那不等于承认我没有被张尧佐喂什么药失什么忆啊,那我就是蓄意谋害了,包拯他绝不饶我!看来只有顺水推舟了,装失忆吧!
展昭和公孙策等人还在那里为我求情,我立在堂前,隔着老远依然能感受到包拯那充满怒火的目光,好像还夹杂着焦急和心痛,良久,才听他低声说道:“带下去吧!”
当他说出这几个字时,我心里颤了一下,我能感觉到,我甚至可以肯定,他已经确定了我就是他的女儿,这里的每个人都如此确定,我想我应该就是他女儿!
这是一间牢房,准确的说应该是地牢,没有窗户,古代的监牢真是暗无天日啊!幸好我被关在一个单间,只有我一个人。这得感谢我的罪名,因为我犯了滔天大罪,只有超级重犯才能享受如此待遇!
不一会儿,展昭便带过来一位大夫,那老头浓眉长须,抓着我的手腕又掐又捏,还瞅着我看了老半天,我只能装作莫明其妙地任由他在那里折腾,这样才能显得我失忆嘛。
而展昭则一直默默不语地立在一旁,有时低头看着大夫,眼里充满了焦急。有时他会看看我,而我迎上去的却是呆呆的目光,我们就这样互相看着看着,慢慢的他的眉头越蹙越紧,眼里充满了心痛和愧疚。他愧疚什么?
他立在那里,我便忍不住要看他。这个男人真好看,我默默想着,用好看似乎委屈了他,用美又不能体现他的阳刚,用帅又不能体现他的温润,只觉得他就象一潭澄静的湖水,散发幽幽的光芒,你不看则罢,越看越移不开眼睛。只是今天的这潭湖水似乎溢满了深深的哀伤,看着看着我心里也忍不住哀伤起来。
大夫好不容易走了,展昭也跟着出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牢房里,没有板凳,没有床铺,连个水杯都没有。
我真是沮丧到了极点,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我努力的离开张府,我用心地做菜,我冒着生命的危险品尝河豚,我为的什么,我不就是为了获得自由吗,我不就是为了去找楚牧吗,可是一步一步走下来,我却越走越糟,我不但没有自由,反而连性命都难保,我的目标也越来越远了!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难道是个意外吗?为什么雍王会死?为什么就他吃了河豚会死?为什么我没事,为什么公孙先生断定他死于河豚之毒……
太多太多的疑问,我实在无法解开。我绝望的坐在地上,将头埋进****。这阴暗冰冷的牢房,似乎要将我最后一点温暖吞噬。
门吱嘎一声响,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看我?我抬起头,是展昭。他一走进来,整个牢房便亮堂了起来。他手里端着一个盘子,是一碗米饭和一碗菜。
他慢慢地蹲下来,将盘子放在地上,又将装有米饭的碗拿起来,夹了一柱菜在上面,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细腻温柔,从容自然,仿佛在照料一个重病的亲人。
我呆呆地看着他,生怕一出声都破坏了这种美好的气氛,他夹了一口菜送到我嘴边,我乖乖的将嘴张开,我吃了一口,我居然乖乖的吃了一口。
展昭看着我,微微一笑,我傻了,我承认我傻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纯净的笑容,仿佛春天的湖水,笑容从湖心迅速荡漾开来。他的笑容温暖又明亮,舒展开的眉宇坦坦荡荡,没有一丝矫揉造作。
我傻傻地看着他,脑子里又是一片空白,乖乖,这样的美男子,竟然在喂我吃饭,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啊!”一个不留神,我竟然嚼到了舌头。
他眉头一紧,急切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非常羞愧的看着他,低声说道:“咬,咬到舌头了!”
天那,他又开始笑了,嘴角迅速弯了起来,真是笑死人不偿命啊!
他柔声的说:“慢点吃!”说着,又将碗送到我嘴边……直到我将所有的饭菜吃完,他才如释重负、心满意足的呼了口气。我以为他要走了,说心里话,我是有点舍不得他走的,我实在不愿意一个人呆在这冰冷的牢房,我会发疯的!
庆幸的是他没有走,而是把盘子移到一旁,然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在我旁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