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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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试过很爱一个人，但是又不知道怎样去爱这个人。

豆豆和豆豆妈妈两个人就很好地诠释了这句话。自从豆豆爸爸去世后，豆豆一下子成长了许多，不再是那个爱撒娇天真的小女孩。她努力去不给妈妈添麻烦，努力去做她所想到的，可以让妈妈开心的事情。可就是这样，豆豆妈妈依然不开心，经常应酬喝酒。后来身边的朋友亲人都去看不下去了，希望豆豆妈妈可以多点关心豆豆。豆豆妈妈口头上是答应了，实际上依然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好几次豆豆放学回到家，看到的是像被打劫过的很凌乱的家，衣服放得到处都是，桌面上放着吃过的碗筷，厨房里泡着煮东西烧焦了的锅。刚开始豆豆还会很生气妈妈把家里弄得这么乱。可是后来也就习惯了，因为就算跟她说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只会让两个人吵架吵得更加厉害。所以豆豆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把整个屋子看完，把所有打击都接受了，然后深呼吸几口气，再慢慢地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

有时候，一边收拾，豆豆会一边想，为什么妈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已经不是那个会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经常会和自己聊天的妈妈了。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下雨天也不会有人来送伞，生日也不会有人跟自己说生日快乐，生活在一起，但是不一起在生活里。

偶尔两个人都在家了，却是无止境的争吵。豆豆妈妈是典型的喜欢对自己爱的人发泄的人，地上有头发会说，衣服叠得不整齐会说，打扫不够干净会说，刚开始豆豆会去反驳，反驳的结果就是更多的责骂。最后豆豆就不说了，即使妈妈说再多也不说了。

豆豆妈妈变得越来越爱喝酒，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喝醉回家，太醉的时候，豆豆就要起来照顾她，帮她收拾。

有一次豆豆扶着妈妈回房间休息，好不容易才将妈妈弄上床，脱了外套盖上被子后，豆豆终于松了口气。她抬起头就看到床头放着一本笔记本，笔记本有点破烂，豆豆拿起笔记本就翻开来看，里面好多页都被撕掉了，从上面熟悉的笔迹可以知道这本笔记本是豆豆妈妈的。

“你已经很久没来我的梦里了，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好好的照顾我们的家，我们的小孩。可是我真的好累啊，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你是我的爱人，我最爱最爱的人，可是你为什么会这么狠心，抛下我们就这样离开。你为什么不来，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今天又和女儿吵架了，是我的错，我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好，我是一个不合格的妈妈，我爱你，我爱我们的女儿，我也爱我们的家。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我不想骂豆豆的。老公，你能原谅我吗？”

“老公，我活得好累啊，我不想在这个世界上了，可是豆豆还这么小，她已经没有爸爸了，不能没有妈妈啊！老公我很想你。”

“我今天把豆豆骂哭了，看到豆豆默默边洗着碗边流泪的样子，我就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妈妈，甚至不能称为是妈妈。老公，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

一整本笔记本，散乱地记录着妈妈的一些心里话，里面有思念，有愧疚，有伤心，就是没有快乐。

豆豆也是第一次知道妈妈活得有这么不开心，很多时候看到妈妈喝酒喝得很欢乐然后喝醉的样子，她都以为妈妈已经忘记爸爸了，从妈妈的心里才真正知道妈妈喝酒是因为心里很苦、或者是说她一直知道妈妈活得不开心，但是却不知道怎样可以让妈妈开心一点。

豆豆反翻到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她拿起笔，决定要写一封信给妈妈。

“亲爱的妈妈：

想不到最后我们会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沟通，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试过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工作是什么，我也知道你很辛苦，可是我还是想对你说，如果可以就喝少点酒，每次看到你喝得酩酊大醉回来，我总会害怕，我怕你会发生什么意外也怕你把身体喝坏。

我有些心里话想跟妈妈你说，妈妈，其实我一直很庆幸自己是妈妈的女儿，我不知道别人的妈妈是怎样的，我也不能说你是一个很尽责的妈妈，但是我会说你是一个很伟大的妈妈。我知道那时候给爸爸看病花了很多钱，也欠了很多钱，我还要吃饭上学，所有的压力都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我知道以前都是爸爸在宠着你，现在这个宠着你的人不在了，你要变成家庭的支柱，你已经很努力尽全力去做了。妈妈，谢谢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总是在吵架，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地相处。你每次很生气的时候就会说很伤害我的话，你会说我可以不要把你当做妈妈，就当做陌生人也可以。你会说我一点用都没有，什么都做不好。还有很多很多话都像一把刀在割着我的心。我不知道你希望我怎样，我已经在努力长大，所以如果可以你就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我爱你，妈妈。每次看到你喝醉酒，心里就会很难过，我会很担心你。有时候，你喝很醉还会流眼泪默默地哭，我就觉得自己很没用，没办法代替爸爸去爱你，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宁愿你没有和爸爸相爱，即使没有我也没有关系，我希望妈妈你能幸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看你写的秘密的。

对不起，我让你这么累。

对不起，没有办法替爸爸好好爱你。”

豆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如果是电视剧的话，那么剧情发展应该是妈妈看到女儿写的话，然后好好振作起来，从此两个人就过着相互扶持的生活。可惜，生活不是电视剧。”

零喝了一口牛奶说：“难道你妈妈没有看到吗？”

豆豆轻轻地点了点头说：“她没有看到，因为我写在了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她始终都没有翻到那里。在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妈妈酗酒然后胃出血，最后她不想拖累我，就自己从医院跳了下来。”

虽然豆豆的语气是那么云淡风轻，但是零还是敏感地感觉到豆豆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