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群丑

柳东泉比任何时候都要郁闷。本以为自己抓到了赵菱，举报了那个大秘密，从此就会成为皇帝陛下的心腹，进而加官进爵，裂土封侯。

谁知道赵菱一入深宫，不见踪影。自己送上去的那封密信，也如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也没有泛起。

光是如此也就罢了，更可恨的是，官家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陈奥，还在金殿上亲口封侯。自己当初禀奏盐帮之事的时候，分明刻意削减了陈奥的功劳啊！

而自己在金殿上情绪激动，未及深思，便把陈奥私自入京的情况说了出来。这本该是一件威力巨大的杀器，只要祭出，就能让陈奥这等小喽啰灰飞烟灭。

可谁知道官家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找了个十分可笑的理由，便把这件事略了过去。但他柳东泉却因为没有事先禀报方白石，一散朝就遭到了方白石的训斥和猜忌。

柳东泉感觉今年诸事不顺，一定是流年不利。但他刀头舔血，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命，向来也不会求佛问道。因此他也只能借酒消愁，以此来麻痹自己苦闷的神经。

这会儿他就刚刚喝了七分醉意，脚步踉跄着回了府衙。由于方白石的猜忌，这两日已经不给他安排任务了。柳东泉就算来了府衙，也没什么事做。

刚进大门，自己一个手下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刻意压低了嗓子道:“柳指挥，快快！”

“快个屁！”柳东泉怒道，“你小子现在也敢来使唤我了？”

那人委屈道:“不是不是，柳指挥，是寇准寇大人来了！”

柳东泉眉头一挑，脸上讶异之色一闪而过。皇城司是直属皇帝的，一向不与朝臣交往，寇准怎么会突然造访？不过他并不打算深究了，管他要做什么，自己一朝失利，难道还能指望方白石再让他参与什么隐秘之事么？他摆了摆手，依旧醉意朦胧地往前走。

那手下知道柳东泉还没明白他的话，赶忙又小声道:“寇大人是来找大人您的！而且没有让旁人知晓！”

柳东泉闻言，酒意顿时就醒了，目光一凛，瞪了手下一眼，继而面不改色，大步朝自己的屋子走去。好在皇城司内部设防倒是不怎么严谨，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举动。

柳东泉将门打开一条缝，果然看见屋里有一人安然端坐。柳东泉闪身进屋，随手便把房门紧紧关上，开口道:“寇大人如此造访，只怕有些不合规矩吧？”

寇准一手端着茶杯，笑道:“我并不是以朝廷命官的身份来见你，你不也没有向我行下官之礼吗？”

柳东泉微微一笑，走到寇准对面坐下，道:“寇大人不会无缘无故来拜访一个小小的皇城司密探吧？”

寇准开门见山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陈奥私自入京的？”

柳东泉摸不准寇准的来意，只是笑笑，并不答话。

寇准道:“你皇城司虽然无孔不入，但却不可能去盯着一个七品芝麻小官！”

“怎么不可能？”柳东泉轻松地说道，“陈奥可不仅仅是一个知县。他还是盐帮的舵主，如今还是所谓的武林盟主。我关注一下他，难道不应该吗？”

寇准见他居然还在打马虎眼，冷笑一声，道:“那你不应该不知道，他曾去过我府上做客吧？”

柳东泉一愣，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他也不是蠢人，寇准在揣度他的时候，他也在猜测寇准的来意。

柳东泉忽然想起刚刚自己说的那句话，陈奥现在可是武林盟主了啊！寇准虽然身居宰相高位，但同时也是朝廷树立起来的武林标杆，隐隐为武林魁首。他能坐视陈奥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爬到他头上去？

联想到寇准着急来见自己，同时将封赏陈奥的圣旨按下不发，柳东泉忽然明白了什么，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自己知道的那个大秘密，在陛下那里卖不到好价钱，说不定寇准会感兴趣呢？

想到这里，柳东泉笑道:“寇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纡尊降贵来我这里，不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关注陈奥吧？”

寇准知道自己不能把圣旨扣留太久，因此才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陈奥为何会偷偷入京，又为何皇帝对此满不在乎。因此他主动来找柳东泉，本就落了下风。

他哼了一声，道:“柳大人以为如何呢？”

柳东泉笑道:“寇大人，我已明白你的目的。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对陈奥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从这一点来说，咱们的目的是一样的。至于陈奥来京城的目的么，我只能说与一位朝廷钦犯有关！”

寇准急速消化着这些信息，却还觉得不够，问道:“什么朝廷钦犯？”

柳东泉笑着摇摇头，道:“寇大人，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我可以去帮大人盯着陈奥，搜罗他不法的证据。但想要置陈奥于死地，却还要大人从旁协助啊！”

“怎么协助？”

柳东泉笑道:“其实也不难。大人能经常与陛下说得上话。只要大人时不时提一下一件陈年旧事就行了。”

“什么事？”

“太祖皇帝驾崩之夜，斧声烛影之变！”

就在寇准与柳东泉密谋的时候，他那个宝贝儿子寇杰，却十分狼狈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与他一起的，自然还有拓拔继祖。

两人浑身湿透，半条腿都是恶臭的淤泥，脸上也是青一块红一块，似乎被人痛殴了一顿。在汴京居然还有人敢打这两位公子，真是谁也想不到的事。

寇杰唤下人端来热水给两人洗了，又换了一身干爽衣服，这才舒服了一些。他喘了口气，怒道:“三哥，下黑手那人你可曾看清了？”

拓拔继祖摇摇头，一张俊美的脸庞此时如同猪头。

寇杰想了想，仿佛自言自语道:“咱们今天也没有与京里哪位人物结仇，是谁会下黑手呢？不对不对……难道是他？”

“是谁？”拓拔继祖也有些来气。

寇杰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大声道:“是他，那个陈奥！今天咱们就跟他有些不痛快。除了他，没有别人了！真想不到，我居然小瞧了他！”

“小瞧了谁？”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健朗的声音，继而一青年男子推门而入，赫然正是南宫骏。

屋里两人见了他，顿时大喜。寇杰道:“二哥，你回来了！”

南宫骏没有听见他们前面的对话，忍不住问两人怎么了。寇杰便将自己二人被人下黑手痛殴，继而丢下荷花池的事情说了，又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南宫骏。

南宫骏听见陈奥的名字，不由得咬牙切齿，狞笑道:“他果然来了京城，好好……”

拓拔继祖奇怪道:“二哥，你不是受曹大哥之托，去少林了么？”

寇杰也想起来这茬，忙问:“是啊是啊，曹大哥让你去办这件事，就是想让二哥你当这个武林盟主啊。怎么便宜了那个陈奥？”

南宫骏羞于说出实情，只是咬牙切齿道:“我这次赶回来，就是要与你们兄弟两人一道，好好收拾收拾这位武林盟主陈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