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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比赛重新开始后,经过中午一个半小时的思考,徐罡从右边扳出,这里是黑棋棋形要点所在,让黑棋占到的话这块棋就没法攻了。zuilu.***
然而徐罡在这里产生了错觉,所谓长考出恶手,有的时候过于专注于某一事物便很容易钻进了牛角尖,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历,第一流的职业高手也不能例外。
在徐罡的预想图中,棋风凶悍的曹灿必将马上断开白棋,之后白棋向上长出,黑棋转向角地求活,如此一来,外边黑棋三子被断开,棋形又重,虽然丢掉角空有些心疼,但以后通过对这几子的攻击定能收回现在的投资。
可是曹灿柔软的外扳让徐罡的计划落空,这一手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什么时候战神也开始回避挑战了?
白棋挡下之后,黑棋角上一子显然难以做活,实地一出一入相差可是非常之大,更何况黑棋外围并不厚实,明显这个回合的交换白棋得利。刚才徐罡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个变化,只是简单地算了算,觉得以曹灿的棋风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妥协。
但曹灿既然这么下了就一定是看到了些什么,职业棋手虽然棋风各异,偏好不同,但有一点却是一致的,那就是不会轻易吃亏,一旦对手走出甘愿吃亏的招法,那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误算,另一个便是另有图谋。
想到这里徐罡不敢大意,马上低下头去细细研究可能存在的陷井,职业棋手大多谨慎,行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种地方更是如同刀锋上的战斗,稍有闪失后果不可想向。
随着计算的深入,徐罡渐渐发现了对方的意图,也同样是自已的疏忽:白棋挡下固然可以吃掉黑棋角上一子,但对方断后将形成对杀,如果自已坚持下去的话白棋可以利用一路小尖,使得吃角和同上边的联络成为见合,但黑棋弃角后上边三子将被严重削弱,这几个子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找得到机会去动右上角?如不想把上边三子碰伤的话角上势必成为打劫,可是初棋无劫,自已哪儿去找劫材去?
大惊之下的徐罡暗暗出了一头冷汗,都怪自已太过大意,居然忽视了这么重要的变化,早早就走出这么个大勺子来!看来这一局是凶多吉少。
无奈之下徐罡硬着头皮挡下去,愚形接回是不可考虑的,有些棋对职业棋手来说是即便输棋也不能下的,这个地方也是如此。
当然,已经看出对方意图的徐罡也不会明知不利还死抗到底,在黑棋断角之后,白棋马上走右上角的挖,硬抢实地,这是他在形势不利时习惯采取的战略:抢够实地,然后以治孤一决胜负。至于右下角的两手交换,只是为了留下一点余味,多少对中间三子的的治理有些好处的。
曹灿打完后接在外侧,白棋断在三路后顺势打下去,将白棋中间三子分断,然后右下角加补一手,将可能的后患彻底杜绝,终究这个劫对双方来说都是打不起的,一旦徐罡找到了适当的劫材让这里死灰复燃,那刚才的恶手也就变为好棋了。
黑棋补了棋白角也不能不补,脱先一手虽不至于死棋,但黑棋外边必将形成大模样,这对上边数子的治孤有着深远的影响。
腾出先手的曹灿从上边三路托,利用右上白角需要补棋的先手将中间三子的根据地破去,逼得徐罡只能向中腹逃去,顺风顺水的曹灿并没有急于去强攻这块孤棋,而是守住左上无忧角,先把实地的差距拉近,如果只有一块孤棋,职业棋手并不太怕被人攻击,而且直线追杀也不是他的风格。
黑棋不攻,白棋自已也没法去跑,这块棋连走两走也未必就能安定,脱先的话黑棋一时也没有绝好的攻击点,所以尽管知道这里必将成为对方的狙击目标,但徐罡也只有抢占左边大场,以把战线拉长。
欺负白棋中腹有弱棋不敢动力,曹灿在左边打入,果然,徐罡不敢发力,只得拆二先求安定。黑棋也乐得挂角拆边,在白棋的势力圈里摆出个小堡垒。
白棋尖顶,单关,摆出要在下边成大空的架势,希望黑棋打入,以便借攻击把中间走厚,好照顾中腹弱棋,但经验非富的曹灿哪里会让对方如意,从四路上点白棋左上拆二,之后强行盖住,要封住白棋这边出头,同时远远瞄着右侧的孤棋。
如果让黑棋的意图实现,不需怎样的强攻,只要闭着眼睛往右侧孤棋上迎头一镇,那么白棋只有在死去一块和让对方中腹围成大空中间选择其一了。
白棋挖接,利用黑棋的两个断点不能兼顾的弱点在中腹强行出头,但加强了的黑棋转而点向左下角三三,硬抢实地,因分断反击对上方黑棋的威胁近乎于零,所以徐罡只有忍耐,处处得手的曹灿得理不让人,再次在下边打入:实地已经领先,只要破去下边白棋的成空潜力对方就没咒可念了。
棋局至此已是难有悬念,对于业余棋手而言或许白棋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但对职业棋手而言,这只是早或晚的区别了。
棋形不厚,实地又不占优的徐罡不甘于伏首认输,放出胜负手,置右边弱棋的安危于不顾,强行罩住下边黑棋,以求最后的一搏。职业棋手绝死反击时的反击是极为可怕的,一时间双方棋子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形势占优的曹灿毫不手软,该断则断,该连则连,次序严谨,滴水不露,把战神强大的战斗力发挥得淋漓尽致。白棋虽然极尽腾挪变化之能,奈何棋形太薄,回天乏术。最后,黑棋快两气将对方的中腹大龙吃掉,轻松地取得了他这次比赛的首场胜利。
“曹老师,恭喜您旗开得胜。”孙敏第一时间迎上去祝贺。
“有什么可喜的,比赛才刚刚开始,还没到可以笑的时候呢。”从刚才紧张的战斗中回过神来的曹灿苦笑着说道。
“哪儿呀,今天您赢得那么轻松,这可是个好兆头!”孙敏说道。
“那是表象。徐罡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要不是太早出现了误算导致落后太多,使得他不得不在棋形薄弱的地方强行反击,否则这盘棋的胜利属谁还言之尚早。”曹灿冷静地说道,已至中年的他早就不是那种赢了一盘棋就觉得天下无敌的毛头小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