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萧令月醒来之时早已日上三竿,神识虽然还有些昏沉,但身子却是说不出的轻松通透,如获新生。
白芍自然先来一通哭哭啼啼的诉苦,无非是怪萧令月扔下她自己一走了之害她百般为难云云,不过没一会她便又乐呵呵的开始伺候萧令月更衣梳妆,面孔变换之快,倒真是个玲珑的人儿。
从白芍口中得知,裴灼已经走了。萧令月倒无大反应,已然是适应了他这来去无踪的习惯,反正他总会恰到好处的“碰巧”出现,用不着自己伤神费心。
三番五次经历了这几欲炸裂的头痛之后,萧令月发现这具身体的记忆在一点点觉醒,不知那北辰公主的灵魂会不会一直沉眠于这身体深处,等待苏醒的那一天。
若真到了那一天,恐怕现在自己拥有的一切都要还回去了吧。
可自己又将何去何从?流落于这世间做一缕孤魂,还是回到现代,回到那副属于自己的以被炸得残破不堪的躯壳之中。
那样,或许也好。。。。。。
她对这世界并无多少留恋。
只是。。。。。。。只是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反驳着她,眼前不断浮现出衣带当风华贵雍容的男子剪影。
裴灼,裴灼。
这个念了已经会开始感到心痛的名字,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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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光虽算得上是避世而居,民风淳朴,不喜征战。却免不得成为别人眼中争相抢夺的鱼肉,七大国虽面上交好,实则私下却是暗流涌动,更有周边小国不断挑衅。
萧晟无扩张版图的野心,但并不代表他没有男儿的血性可任人宰割。但若真的同那些弹丸小国计较,却有失大国身份,到头来不免落人话柄;若放任不理,怕是会越发得寸进尺,且小国背后的大国势力,更是不容小觑。
于这进退两难之境,实为狼狈。
大概是流年不利,天灾人祸接踵而至。
瑶光辰极二十七年隆冬,北境凉州遇上了百年难遇的**风雪。其势之凶猛实为罕见。瑶光人民皆冲上玄学,新天命。便认为这场灾祸乃为君者不仁,上应天象。一时间,凉州境内硝烟四起,杀伐不断。更有边境邻国汗兰暗地挑拨。
凉州乃瑶光军事要地,此番事一处,却使萧晟焦头烂额,不仅苍老了三分。
这日,萧令月正抱着暖炉在小院里绣着腊梅香,嗑着瓜子看书。生活一向平淡清闲,便不得不自己找乐子,她命白芍去寻了不少民间话本子,又偷偷从裴灼那顺了不少藏书来。
她读得正欢,那男女主人公将将要互诉衷肠作你侬我侬之际,白芍匆匆而来,附身于她耳畔轻声道
“宫中传来消息,轩王出救灾良策,引得陛下龙颜大悦。”
萧令月倒是神色不变,挥挥手驱散了身边众人,随即便继续盯着那话本子道
“何等良策?”
“据我们在陛下身边安插的眼线来报,轩王李安也想出治灾三策。其一为振民心。由陛下亲自写下‘慰民诏’,由朝臣携之前往凉州,以示诚意,稳固惶惶民心。
其二为善民生。立刻开仓放粮,拨款赈灾,以保障灾民基本生活要求为目的。
其三为清外夷。以强硬之姿震慑汗兰为首等小国。”
萧令月看似漫不经心的听着,带她说完后将话本子一合,冷笑一声
“这轩王倒也是颇有几分见地,只是尚未稚嫩。这治灾三策听着高大上,实则外华内虚,若真实施起来,恐怕更是漏洞百出,适得其反。萧晟当真老糊涂了不成,这只能算得上是下策的法子竟也能引得他这般高兴,看来瑶光皇室内确是无人可用了啊。”
白芍战战兢兢的听着萧令月如此随性的做出的一番评论,句句轻视皇室,对陛下更是大不敬,不禁渗出一身的冷汗,心头不解,便开口问道。
“奴婢愚钝,不知公主认为,有何不妥?”
一片剔透的雪花飘入茶杯,接着被萧令月一饮而尽,唇边漾起一抹恬笑。
“先说这振民心,凉州也算我瑶光重地,数年来派去历任的朝臣不在少数,但皆是些唯利是图之人,害的凉州百姓苦不堪言,早使他们恨意深种,如今对皇上的十分怒气,怕是有三分来自这些说空话不做实事的官吏。如今要派人前往,官职微小者则显轻视,品阶大者却又不喜这苦差事,到头来还是那些不上不下,居中的一帮人。要让灾民们诚服,谈何容易?
其次是这善民生,国库调粮,筹拨灾金,此间过程繁杂,多径周转,又有几分实钱是真的到了百姓手中?何谈改善民生。
最后是这清外夷,更是可笑。萧轩不可能猜不到汗兰小国背后有大国支撑,若这番执意挑衅,滋生事端,岂不是给了那些垂涎我国土已久的人充分的借口挑起战争,我们本有理也变得无理。”
萧令月美眸微眯,透出审视人心的冷芒。萧轩不是个傻子,相反,他是个天才。它恰如其分的避开了这三策中所有有利的方面,旨在制造瑶光大乱,心思之深,不可度量。
白芍那清秀的小脸早已扭成一团,开口问
“依公主之见该当如何。”
“需派皇子皇女亲临以示重视,设监察机构归皇帝直接指挥,仅听命于帝王。若有任何人贪污,则以最严峻的刑罚处置,以一己之私害千万人性命,株连九族也丝毫不为过。至于汗兰小国,大可不必费心治理,只要前两项措施实行得当,民心一齐,那些暗地里的勾当自然继续不下去了。并且只要他们有半分的按捺不住,露了马脚,我们便立刻占据上风,就算出兵也是理所应当。”
萧令月话音一落,便听到两声清脆的掌声响起,随即异香氤氲。
萧令月一扭头,便看见副浅笑吟吟的裴灼已在自己身侧,踏雪无痕,这人的武功到底高到了什么境界。
“闻公主一席话,真是胜读百年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