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克吐着血沫站起来,刚才一记偷袭差点要了他的命。
骑马冲帐,他刚一进帐篷,就挨了一记双手巨剑,还好是剑身拍击,要是剑刃劈砍,这一剑能把他上半身削掉!
即使是这样形势也不乐观,右侧的胸膛火辣辣的疼,左侧已经麻得没了知觉,估计这一侧的肋骨剩不下几根好的;食道里像着了火一样的疼,血一股一股的从嘴里往外冒,准是断裂的肋骨把胃扎穿了。
真他女马够劲儿啊!
他用弯刀撑着地颤抖着站起来,他看清了自己的对手:黑盔黑甲红披风,络腮胡子,单手提着一柄双手重剑,正冷冷的打量着他。
“我是希律王的近卫团长涅墨索斯。四个人冲阵,还差点成了,我佩服你的勇气。但很可惜,就差一点点。你们四个叛徒的人头,我要了。”
“先别吹牛,谁干掉谁还不一定呢!你这暴君的走狗!”
涅墨索斯的眉头微微挑了一挑:“原来是因为这个而背叛啊,对奴隶有什么好怜悯的?你愿意放弃高贵的罗玛人身份,去和下贱的犹利亚人为伍吗?”
“人,都是高贵的!”
“你背叛了战神!”
伊莎贝拉的声音响起来:“你背叛了光明和正义!”
涅墨索斯大叫一声,腾身跃起,双手巨剑直劈伊莎贝拉头顶。
伊莎贝拉连忙放光明圣盾抵御,结果圣盾被一剑劈碎,锋利的巨剑剑锋朝头顶呼啸劈落!
完了!伊莎贝拉紧紧闭上了双眼。
当的一声巨响!下劈的巨剑被一柄单手战斧架住!
当看清对手的面容,涅墨索斯又惊又怒:“裁决者约瑟?”
来人正是圣子的养父,拉斯勒城的木匠约瑟,他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下:“涅墨索斯,好久不见,你的武功,生疏了不少啊。”
两人兵器相交,微微一较劲,各自向后退开。
罗伊斯声音传来:“我来帮你!”
约瑟大惊:“别过来!”
话音未落,涅墨索斯双手巨剑直插地面,一道强烈的震波从剑尖入地处直扑罗伊斯,罗伊斯猝不及防,咚地被震飞,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涅墨索斯笑道:“不堪一击——”双手巨剑猛地一架,当的一声,把劈来的战斧隔开。
兵器一触,涅墨索斯暗叫不好,这一斧没使劲!他一错愕的功夫,战斧横劈,嚓的一声,坚固的重甲被斩出一道深深的沟堑,露出了内衬。
约瑟用战斧指着他的鼻子道:“你看哪里?你的对手是我。”
“啊呀呀,一个犹利亚人,居然关心起罗玛叛徒的安危,难道是我在做梦?”
“我马上让你长眠,你可以尽情地做梦。”
涅墨索斯猛地向后一纵身,避开战斧的劈击,大声道:“你这个阴魂不散的恶鬼,犹利亚人,是没有出息的懦弱之辈!要杀你们的小孩,你们也只能乖乖地双手奉上!你就是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的!”
约瑟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我曾经想一辈子就这样腐烂掉算了,然而,正是他们,”他低头看看正抱着达克失声痛哭的伊莎贝拉和奄奄一息的罗伊斯,“让我知道了,罗玛为何而强,犹利亚为何而弱。”
又是当的一声巨响,震得所有人耳朵生疼,涅墨索斯手掌虎口崩裂,倒退几步,差点一屁股倒坐在地上。
“住手!你现在形同叛逆!整个拉斯勒城的犹利亚人,都会因你而死!”
约瑟笑了,他望了一眼正在大口大口吐血的达克,对涅墨索斯道:“我们的名字,会被暴君涂上污泥,会被短视的民众冠以嘲讽,会被那些同袍误以为背叛,但是!我们问心无愧!我们必将胜利,因为,正义和光明与我们同在!”
涅墨索斯咆哮道:“罗玛人不死!你敢杀我,会有一万个犹利亚人为我陪葬!”
乔治冷冷的声音传来:“或许,有个总督可以给你陪葬。”说着,乔治手执法西斯,架着涅墨索斯副官的脖子走进来。
“总……总督大人……”
涅墨索斯的副官,正是罗玛帝国驻犹利亚行省的最高长官——希律王。
希律王十分平静:“涅墨索斯,我们输了,放弃吧。”
“遵……遵命!”涅墨索斯如蒙大赦,赶紧丢掉双手巨剑。约瑟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过了片刻,众人一起来到阿尤布的大帐里。
阿尤布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帐篷里,居然会招待当年犹利亚人大起义的英雄,还抓了一个罗玛帝国的行省总督!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罗玛认真起来,以尚未统一的、四分五裂的阿拉孛人,根本挡不住敌人的铁蹄!所以,还不能跟希律王撕破脸,想到这里,他笑吟吟道:“没想到,我们居然在这里见面啊!”
希律王淡淡地道:“是啊。没想到,我手下的兵,这么能干——勇敢的士兵们,你们的勇气和机智打动了我,我给你们选择的机会,愿意重回我的麾下吗?我要提拔你们。而且,我随军的牧师可以救你们。”
达克一边咯血,一边嘿嘿笑着,向他伸出大拇指,然后翻转向下。
希律王被冒犯了,倒也不恼,继续道:“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可以提一个条件。或是赦免你们五个,或是赦免犹利亚人。”
达克嘿嘿一笑,毫不犹豫地指了指抱在一起的圣子一家。
希律王怜悯地看着全身是血的达克,道:“高贵的罗玛人,居然为低贱的犹利亚人流血。真不是勇士之死。只要你们自裁,我就不会难为那些和你们一同造反的士兵。”
达克不理他,朝约瑟一家招招手,指指圣子,笑道:“来!“
约瑟和玛丽娅赶紧拉着孩子过来给达克行礼。
所有人都看得出,达克已经不行了,涅墨索斯那致命的一击让他全身多处骨折,内脏严重受损,再加上大量失血。希律王的手下不给他治疗,伊莎贝拉用光了法力,阿尤布的草药连血都止不住。一旁的罗伊斯,情况也差不多。
他们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现在突然有力气打手势,能说话,大家都知道这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达克轻轻蘸了口边的鲜血,用食指在圣子胸前,画了一个红色的十字:“我……赐予你,勇气,去面对,那一切,病痛与苦难……”说着,达克安然地合上双目,离开了这个世界。
约瑟的泪水滚滚而下,玛丽娅伏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年幼的圣子不知这个满身红色的叔叔发生了什么事,好奇地用手去碰碰达克的脸颊。
一旁的罗伊斯微笑着,坐起身子:“小弟弟……来。”
圣子走到罗伊斯身边,好奇地打量着他。
罗伊斯也蘸了自己伤口的鲜血,颤抖着将圣子胸前的血十字重新描了一遍:“我……赐予你,信心,去面对,那些无助而孤苦者……”
说完这句话,罗伊斯的身体,沉重地倒下。
莱莉和伊莎贝拉大哭起来。伊莎贝拉抓起达克的弯刀,割破手指,在圣子额前轻轻一点:“我,光明的信徒,伊莎贝拉,”她斟酌了好一番措辞,最后一咬牙道,“赐予你,对光明的勇气与追求,愿虔诚之心指引你前进的方向,为世间播撒下光明与正义!”
莱莉已经哭得快说不出话,勉强扶着圣子的肩膀,哽咽着说了一句:“我赐予你智慧”便泣不成声了。
乔治笑吟吟地单膝跪倒在圣子面前,轻轻摸摸他的头:“我……赐予你——死亡。你为救赎而生,也将为救赎而死。你的光,你的灵,你的义,你的国将遍行于世间,引你的信徒,去走那正义光明的路。永别了,圣子!”
“谢谢,谢谢!”年幼的圣子,用稚嫩的声音大声地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