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苏尔的眼睛被晃花了,剧烈的刺痛让他睁不开眼,双目热泪齐流。
该死,该死!居然让一个平民冲上去面对那可怕的魔鬼,这是我最大的失职!
不过,他的攻击好像命中了,怎么样,现在怎么样了?
曼苏尔用力把眼睁开一条缝。
魔鬼不见了。那个平民,也不见了。
通讯里传来赛里木队长的大吼:“曼苏尔,那个混蛋呢?”
“不知道,它不见了!”
“你干掉了它?”
“没有,我没打中要害,但她受伤了!”
“魔能侦测,魔能侦测!”
“没有,没有大型单位的魔能波动,她消失了。”
“干得漂亮!小子,呆在那别动,我们马上到!”
曼苏尔操纵着被削断双臂的战傀儡在附近搜索了一圈,一无所获,除了断壁残垣就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什么也没有。那个勇敢的平民也不知道到那里去了。
曼苏尔不禁悲从中来。
一个勇士,就这么被邪光击中,连尸骨都没留下!
他是英雄。
过了一会,数块撑着魔能护盾的飞毯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赛里木队长。
赛里木登上战傀儡,其它飞毯散开警戒。
曼苏尔道:“队长,那家伙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它被你干掉了。”
“队长,第一,我没有给它造成致命伤害,第二,也不是我把它干掉的,是一位勇敢的市民——你干什么?”
赛里木把锋利的弯刀架在他脖子上,冷冷道:“小子,闭嘴,接下来你只能听,不能说,敢说一个字,我就捅了你!”
曼苏尔果断闭嘴。
“恶魔死了,被两次拯救了城市的战傀儡队勇士曼苏尔杀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这一点,毫无疑问,确凿无疑,不管是谁问,你都必须这样回答,明白吗?”
曼苏尔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话,你要牢牢地记住,但不许对别人吐露一个字!”
曼苏尔继续点头。
“恶魔摧毁了医馆、宣教所和大圣真寺,但是,市政厅却没受任何伤害;死伤惨重的是护教圣军,我们城市卫队的弟兄,基本没有伤亡。”
曼苏尔心头一凛:难道那个恶魔,是有计划的进行屠杀?想挑起护教圣军和城市卫队的矛盾?
但是,在我赶到战场的时候,她明明在向市政厅方向瞄准和咏唱啊!
“恶魔不会凭空出现,背后一定有巨大的阴谋。年轻人,接下来,无论谁找你,无论他们问什么,你都只说太紧张,全部忘记了,一句别的也不要说,你听见了吗?”
“……是,是!”
十七岁的大脑有些懵懂,不能完全理解队长的意思,只能机械地点头。
“很好,接下来,我们去救治伤员。曼苏尔,到明天早晨,你把战傀儡留下,自己回家,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返回卫队本部。走吧!”
整整一夜,曼苏尔都在废墟中穿行,协助大家做好伤员的救治工作。
恐怖的恶魔没有再出现,城市各处的护盾恢复了魔能供应,渐次亮起,最后,主护盾再次启动,再没有恐怖的酸液陨星落下。
哭声四起。
七百多人罹难,一千五百多人受伤,半座城市被毁,大多数建筑毁于从天而降的酸液陨星。
医馆、宣教所、大圣真寺几乎被夷为平地——这三座建筑相连,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而且,城市大圣真寺的三位大伯卡,一正两副,当夜正好在宣教所指导工作,全部遇害。
现在,唯一的权力,集中在市政厅的行政官僚手中。
生活还要继续。
救治伤病,恢复秩序,灾难之后的重建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遍布四周的恶魔触须和恐怖的酸液陨星消失了,夜空中重新出现了星星。孩子们带着泪痕,在父母怀里沉沉入睡。
地狱之门,终于关闭了啊!生活又可以恢复了。感谢圣主卡拉!感谢那些无畏的战士们!
善良淳朴的民众们松了一口大气,但城市的管理者们很清楚,什么夜空,什么星星,那些全是布置在护盾内的魔法影像。那地狱的景象,才是残酷的真实啊!
三百多年了,除了城市的管理层和探险队,没有人见过外面世界的全貌。而今夜,那个该死的恶魔把一切都摆在了民众面前!
麻烦才刚刚开始。
曼苏尔并不知道这一切,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走。
好累,好想休息啊,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快到家了,进门我就躺下。
一推开门,父母一起站起来,等看清楚是他,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呐喊,扑上来抱住他,老泪纵横。
曼苏尔的母亲放声大哭:“我可怜的孩子,你可回来了,卡拉,感谢卡拉,卡拉在上,你受苦了,我的孩子!”
父亲擦擦泪水,指着塌了一角的屋子道:“还好,房子没塌,要不然我和你妈都要给活埋了。”
“父亲,母亲,我……”
“别说了,你做的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父亲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看哪,那个两次救了城市的小伙子,是老阿卜杜勒的儿子!”
“是的,是的,你很勇敢,很勇敢,可是我不希望你这样,一点也不。”泪光闪闪的母亲道,“为什么是你冲在最前面,为什么是你。我们不缺吃穿,不需要你这么拼命啊,答应我,以后不要去了,不要去了!”
父亲咳嗽了一声:“老太婆,看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这是他的职责所在。别扯后腿!”
“阿卜杜勒!他不光是你儿子,也是我的儿子,谁也不能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呃,那个,父亲,母亲,我有些困了,能不能……”
两老异口同声:“当然,不过——”
“不过什么?”
父亲有些尴尬:“不过,你得去我房间睡了。”
“咦,为什么?”
父母对视一眼,母亲鬼鬼祟祟地走到门口,朝外张望了一番,然后把门紧紧地关起来:“儿子,你来。”
曼苏尔满腹狐疑地跟着母亲走上二楼,来到自己房间门前,门窗都关得死死。
“把嘴巴闭紧,别出声!”
曼苏尔莫名其妙地点点头。
母亲蹑手蹑脚把门推开一条很细很细的缝,示意曼苏尔凑上去看。
似乎有个人躺在自己床上,睡得正香,还有微微的鼾声。
曼苏尔仔细打量,他惊得几乎要跳起来。
床上的人侧身背对门口,看不清脸,但那头飘逸的紫色长发,他是怎么也不会忘记的!
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