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苍蓝色冻海,凛冽的风从海上吹来,从冰峡裂口钻过,发出刺耳的尖啸。
达克和伊莎贝拉站住脚步,看着被风揉搓撕扯成条的雪花与云雾。
伊莎贝拉忧心忡忡:“这么猛的风,咱们能过去吗?”
达克不以为然:“要是有残酷天使在,猛十倍的风也过得去——咱们绕道吧?”
“绕道?”
“大小姐一个人,能强到哪去。咱们过不去,她也一样。这臭丫头真是傻得掉渣了,用这种办法去取悦乔治?那个没良心的家伙,你只要入不了他的眼,死在他跟前他一个眼泪疙瘩都不掉!”
“这么说有点过分啊,其实乔治是个好人。你是不是觉得,他重视沙奇胜过重视你啊?”
一句话把达克憋得面红耳赤。
“每个人都有放不下的人啊。”
达克坏笑道:“不会是这俩老爷们有一腿吧?”
“我有种直觉,沙奇没说实话,至少,没说全。而乔治知道,又不愿意或者不方便对我们说。”
达克佯怒:“一起玩命好几次了,玩什么深沉啊?爱死去死好了,关我们什么事?”
“等我们回去一定要告清楚这件事,还是先找乔治娜吧。从沙奇给的地图上看,前面有个伊努特人的村子,乔治娜很可能在那短暂停留。看这车辙印,一定有运输物资的车队来过,除了乔治娜,还会有谁?”
“走。”
伊努特人是北海地区的土著居民,人口稀少,在冰原上过着聚族而居的渔猎生活。有时防备空虚的村庄会成为海盗袭击的目标。海盗们建立雅根克后,他们不愿意接受海盗的统治,绝大多数人选择向极北之地迁徙。
现在,达克和伊莎贝拉已经离开了海岸线,深入极北内陆。当初沙奇就是选择了这条绕远、却能相对安全抵达冻魂海的路线。估计乔治娜也会这样选择。
行进很顺利,一路上没有遭到任何袭扰,连野兽也没有一只,只有一小群一小群从冰下寻找地衣和苔藓的冰原史莱姆。
达克感到有点意外,按地图看快到村子外围了,怎么连个斥候都没有?还是说,北迁日久,伊努特人都懈怠了。
伊莎贝拉放出了铁蜻蜓,两人小心翼翼搜索前进。
“停下,有情况!”
伊莎贝拉拽着达克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观看铁蜻蜓传回的图像。
前面确实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那是伊努特人的村庄。
视角拉近,村子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活气,看不见有人走动。
视角继续拉近,两人看到了被冰雪覆盖的、横七竖八的尸体。
两人面面相觑:“村子被血洗了?”
伊莎贝拉冷静道:“从血液冻结的情况来看,最少过去了十个小时。以乔治娜的为人,我想不大可能是她命令佣兵做的。”
“同意,有做这件事的时间,她已经走出很远了。仔细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幸存者。”
铁蜻蜓把整个村子仔仔细细搜索一遍,没有任何生存者。
一个细节引起了达克的注意,那是一个隐蔽的地窖。
地窖向上开启的厚实木板门已经被砸得粉碎,有的木块散落在周围,有的掉进了地窖。地窖口横着半具尸体,他的头朝地窖,腰冲外面,腰部以下没有了。
达克叹口气:“不可能有幸存者了,好好调查一下尸体和地窖……唔,爪痕和撕咬的痕迹?野兽?”
伊莎贝拉道:“野兽不大可能把熟悉环境的伊努特人全灭吧?而且,你注意到了吗?尸体有两种,一种是被咬死的,另一种保存完好,是被强力的冰系法术瞬间冻死的。”
“会施法的野兽?”
“不好说……达克达克,快看!车辙!还有佣兵的尸体!”
视角迅速拉近,那是一具无头的佣兵尸体。尸体上有雅根克佣兵工会的标记。
“咬痕!追车辙!”
随着达克一声令下,铁蜻蜓鼓动双翼,向西北方急追。
“我们跟上去。”
伊莎贝拉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跟阿丽克希亚夫人联系一下,她不是说有关生物的事情问她就对了吗?”
“如果什么事都请示,那要我们还有什么用?杀人的一定是某种大型的凶猛冰原生物,但是,你听说过哪种冰原生物会拖走装有魔能晶石的补给车?”
“有人操纵?”
“一定如此……拉拉,小心,有个大家伙过来了!在你的九点钟方向。”
“连尾巴算上有六米长的白狼?这么大的个头潜行?以为我们看不见它?这么蠢,怎么长到这么大个的?”
“当然是有人在操纵。现在敌暗我明,我有个计划,一会你配合我。”
“怎么做?”
“我说什么你跟什么,顺着我的话说。”
“好。”
两人在队聊里嘀嘀咕咕的时候,巨大的白狼已经摸到三十米以内,它后腿猛一蹬地,嗷的一声长啸,身形如同离弦之箭,朝两人疾扑过来。
但是,那两个人类根本没有像其他人类一样惊慌失措地后退,反而迎头冲来。
“神圣祝福”的银光一闪,胁生双翼的达克获得全属性提升,在起跳的瞬间就预判出了对手的扑击路线。他毫不犹豫地挥出了狱眼晨星。
咔吧一声脆响,白狼颈椎粉碎,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达克没急着上前,甩手扔出狱眼晨星,把白狼的脑袋砸得稀烂,然后毫无风度的双手叉腰哈哈大笑起来:“拉拉,我告诉你,这狼临死的时候会憋着一口气,不管什么玩意靠近,啊呜一口,可别小看了这一口,能咬碎石头。我偏不给它这个机会,啊哈哈哈哈!拿刀子来,这么大个头,魔核少说也得有拳头大小吧,发了发了!”
伊莎贝拉笑着递上锋利的刀子:“给。”
达克真不含糊,蹲下身子就开始剥皮,一边剥一边嘟嘟哝哝:“这么冷的天,跑这么大老远,为了发点财容易么?”
“可不是吗,不过还好啦,它送上门来了。”
“群居啊,我可爱的小狼狼们,你们一定要群居啊,这样我就可以挖你们的魔核……没有!”
达克像被蝎子蛰了似的跳起来:“没有!怎么可能没有!”
伊莎贝拉装傻:“啊?这么大个,没有?”
达克疯了似的举刀乱划乱割:“该死,该死!没有,从头到脚都没有!”
“别割了,狼皮还是值几个钱的啊。”
“一张狼皮才值几个钱?还不如在雅根克扒人皮卖得高呢!去他女马的,去他女马的!老子要发财,发财!”
达克的咆哮震得呼啸的北风都瑟瑟发抖,然而,咆哮完了,啥用没有。
达克悻悻道:“真他女马倒霉,好不容易找着一个伊努特人村子,被同行先下手了;逮住一条狼还是个空壳!点子真背!算了,拉拉,去看看那些死尸,点火,化冻,把头盖皮都扒了,一张头盖皮二十镑,凑合吧!”
伊莎贝拉在队聊里问:“啊?真扒皮啊?”
“那狼身上有魔能波动,估计有人在盯着咱们,演戏就得演全套——你管生火,我来拖尸扒皮。”
伊莎贝拉应了一声去空地生火,达克真的哼哧哼哧拖起死尸来。
拖了十几具,听到伊莎贝拉一声惊叫,达克腾地跳出去:“怎么了?”
外面围了一大群像刚才那只狼一模一样的巨狼,最前面是个戴了狼头面具的小个子,发出一阵刺耳的尖笑:“驯兽师斯鲁巴向你们问好,扒皮者!想发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