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拓荒 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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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瑞德镇长家里藏有一份东阿拉德省的详细地图，不过正如他之前对陈无咎所说的那样，一旦超出了本地居民日常活动范围以外，地图上标注的就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区域。

在这些地图的留白上面，前人用血淋淋的词句标出了曾经遭遇的魔兽种类与数量，几乎每一个有价值的发现背后都是一桩血案的发生，可谓是一字一命啊！

陈无咎目测了一下安全区域的范围，发觉自己能够管辖的区域和整个青山市的城区差不多大小，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天高皇帝远固然有好处，不过这好处也不是平白得来的，看来自己又要忙上一阵子了。接下来的几天，趁着白瑞德镇长出去采购工具和材料的当口，陈无咎在利波瓦镇上查阅了大量资料，对于东阿拉德未来的财政状况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不知是这个时代普遍存在的商品经济不发达，还是本地经济发展太过落后的缘故，东阿拉德领地内全部的税收项目几乎都是以实物形式上缴的，尚需搭配以相当数量的劳役，每年收到的现金折合通用货币单位才一百五十g，简直少得可怜。

从前特兰斯瓦尼亚大公直辖东阿拉德省的时候，本地的农户每一户每年要交纳给领主四点五马耳脱的粮食，这些粮食加起来大约折合一千五百公斤的样子。

而每一家猎户则要交纳五张兽皮和二十个兽角，以及诸如蜂蜜和蜂蜡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牧民们每年上缴的税赋是三十磅的羊毛与相应的劳役。除此之外的其他行当就更加复杂了，实物征收的项目五花八门，从钉子到晒干的茅草，举凡是人能想出来的东西都可以作为实物税赋收缴，就不必一一讲述了。

在其他地区的居民，通常需要给予供奉神殿所需的什一税，在东阿拉德地区由于本地没有任何神殿的存在，所以这个项目没有征收，这对陈无咎来说倒是一个好消息。

去年东阿拉德省的主要财政收入换算为陈无咎熟悉的计量单位之后的数字是，粮食四百五十吨，兽皮四百张，兽角一千两百个，另有兽筋若干，皮革若干，蜂蜜若干，蜂蜡若干，奶酪若干，腌肉若干…

如果陈无咎的人生理想是成为一家超级杂货店的大老板，那他现在就可以宣布自己的创业成功了。

东阿拉德的仓库里堆满的杂货多如小山一般，琳琅满目得很。除去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领地的卷宗记载在年初的时候，库房里前两年积压下来的羊毛和羊皮被邻省商人以极其低廉的价格买走了，现金收入增加一百二十g。

陈无咎倒是不怀疑白瑞德镇长从中做了手脚，事实上这些羊毛和羊皮加了运费之后，比外面的同类货色便宜不了多少，那个商人的出价还算公道。

此外，领地每年都要进行的劳役，因为本地没什么像样的工程好做，就连修水渠也因为缺乏足够的启动资金而全部改为了义务伐木。眼下新任的领主大人手中有很多积存下来的木料可供使用，它们现在正躺在利波瓦镇上的一块空地睡大觉。

大约阿利斯也晓得陈无咎挑中了一个不是一般穷的地方，于是很讲义气地把领地例行缴纳的贡金减少到每年二百g，这总算让心头沉甸甸的陈无咎松了一口气。

目前陈无咎手头可支配的现金有六万g左右，假如只是个人用来消费的话，确实称得上是一笔骇人听闻的巨款，不过若是拿来搞领地开发，那可绝对是把金币丢进大海，恐怕连个响声都听不见，况且这笔钱未必能撑到领地财政收支平衡的那一天。

即便明知事情一旦开始运转，必然会搞得自家焦头烂额，陈无咎又不得不义无反顾地投身下去，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两难吧！

“维德大人，您找的那位猎人哈桑老爹来了，是不是现在就见他？”

一名骑士走近正埋首于卷宗中整理着材料的陈无咎，低声说道。

连续忙碌多日，早已是疲惫不堪的陈无咎顺势直起身子，烦恼地用手指揉捏着眉心，说道：

“好的，请他先到客厅坐坐，我去换一件衣服。”

虽然对陈无咎接见一个普通猎户也要郑重其事地换过衣服的举动感到不能理解，但是恪守骑士准则的夏洛特并没多说什么，施礼之后便径自退下了，完全不知道身后眼神复杂的陈无咎正在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出神。

大家一路同行而来，接触的时间久了，陈无咎发觉这几名骑士都是心思十分单纯的家伙。

这些家伙那简单到只剩下一根筋的脑子里只有努力奋斗，然后争取得到陈无咎这位领主大人赏识，最后可以出人头地的想法。

队伍到达利波瓦镇以后，曾经见识过巴亚马雷那种大城市繁华景象的他们并没抱怨这里的荒凉和贫穷，多数时间都留在军营和士兵们一齐练习剑术和骑术。

想到此处陈无咎不禁有些疑惑，难道阿利斯把这些人派到自己手下就仅仅是出于一番好意吗？这种没有答案的事情，陈无咎明智地放弃了无益的思考。

时穷节乃见，日久见人心。光凭肉眼的观察是看不出他们的忠诚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还是让时间证明一切吧！

洗了洗脸，换过了一件衣服，陈无咎穿过院落来到了客厅。

刚一走进客厅，陈无咎便注意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那名老人，他的脸上堆积着层层叠叠的皱纹，但是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肉仍然十分坚实，看不出有松弛的迹象。老人双手手指上厚厚的一层茧子更是常年使用弓箭的证明。

以一个弓箭手的名誉保证，陈无咎可以断言，这位老人肯定是一个了不起的猎手。

虽然上了年纪，陈无咎仍然得承认这位老人家不是好惹的角色，这样一位人物怎么会终生窝在一个穷乡僻壤呢？这个问题太伤脑筋，陈无咎很快就停止了无意义的猜测。

见到陈无咎到来，起身迎接的夏洛特施礼说道：

“维德大人，这位就是大家所说的哈桑老爹，也是本地最好的猎手。”

微微一笑，陈无咎一摆手，阻止了夏洛特下面的话，一边踱步，一边缓缓地说道：

“恐怕不止如此，想必哈桑老爹还是一位很厉害的弓箭手吧！看您手指上老茧的位置，居然是能够左右开弓的神箭手，不知您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待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受苦，相信外面一定很多军队的指挥官都会愿意接纳像您这样杰出的射手吧！您说对吗？哈桑老爹！”

哈桑老爹直起身体，似乎完全不畏惧陈无咎这位领主的威势，说道：

“大人讲得不错，我年轻的时候也出去过外面闯荡，只是一直混得不大如意，所以才又回到老家这里养老。”

听到他的这番话，陈无咎连连鼓掌，笑道：

“您可真是太客气了！该不会是因为在外面混得名头太响亮，这才回家避祸养老吧？”

哈桑老爹瞪大了双目凝神屏息地注视了陈无咎好一会，摇摇头说道：

“看大人您的年纪肯定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居然可以靠一星半点的传言猜出我的身份，您的来历恐怕也不是一般的泛泛之辈吧！”

两个同样隐藏了一大堆见不得人往事的家伙相视而笑，不过他们那尖利刺耳的笑声让旁边的夏洛特听得后背直冒冷汗。可怜的骑士嘴里不住地嘀咕着神明保佑之类话，一边猜测着陈无咎这位领主大人是不是疯了。

很快陈无咎注意到了身边多余的存在，他瞄了一眼浑身不自在的夏洛特，说道：

“夏洛特骑士，你可以告退了。”

面对陈无咎的这个命令，夏洛特如蒙大赦一般，急匆匆地施礼之后便逃之夭夭了。夏洛特实在担心如果自己继续逗留在客厅里，恐怕会听到领主大人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往事，到时候被人灭口那就太划不来了。

见到夏洛特的狼狈像，陈无咎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不过他迅速收起了笑容，说道：

“我对阁下的隐私并不感兴趣，同样也不希望别人对我的隐私产生无聊的兴趣。哈桑老爹！不管过去该怎样称呼阁下，可现在您的身份只是我领地内的一个平民了，那么我们就以东阿拉德本地人的立场来讨论一下某些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吧！”

本以为身份遭人置疑，老家也快要待不下去，哈桑老爹听陈无咎这么说顿时眼前一亮，亦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

“领主大人这话讲得好，那我们就开始吧！”

得到哈桑老爹这个在本地前前后后加起来住了超过五十个年头的识途老马引领，陈无咎对东阿拉德省的了解迅速从书本卷宗上记载的那些死板文字，转化成了直观的形象认识。

解开心结的哈桑老爹十分积极地配合陈无咎，他掏出一份手绘的简易地图，说道：

“您请看，这里和这里，地面上存在着大量的孔雀石和铜绿的痕迹，那么地下肯定有铜矿的矿脉。翻过这座大山的山脊，下面的这条小河出产沙金，产量不会太大就是了，我也曾经试过淘金，一天下来的收获并不多，不过增加开采人手的话，提高产量应该不成问题。”

东阿拉德省并不缺乏自然资源，可是这一带不仅有着大量的高级魔兽活动，而且唯一的对外通道十分靠近特兰斯瓦尼亚的西部边境。那条修建在群山之中的破烂道路，平时无事就已经三天两头的塌方。

一旦西方发生战事，东进的敌军可以轻易地切断从巴亚马雷到邻省之间任意的一点交通线，从而使阿拉德省变成一块绝地，到时候投下大把血本的特兰斯瓦尼亚大公可就哭都来不及了。

为此，东阿拉德虽然百多年来一直都是历代大公的直辖领地，却也被完全忽视掉了。

对于掌控全国的特兰斯瓦尼亚大公来说，那些宝贵的建设资金用在其他任何一个项目上头，都比投资在危悬敌手，随时可能血本无归的东阿拉德划算得多。

而作为东阿拉德的地方领主，陈无咎却没有上述的这一层顾虑。本地的经济发展就意味着陈无咎的收益会持续增加，从这个角度来说，陈无咎这样的地方领主远比住在巴亚马雷那座遥远城市中的大公更受本地人欢迎。

煞费思量的陈无咎出神地盯着桌上的那张地图，若有所思地说道：

“如果我打算开发这些矿产，需要多少兵力去扫荡那些四处游荡的魔兽？”

地头蛇哈桑老爹显然对陈无咎未曾说出口的计划不抱希望，他摇着头说道：

“说实话，短时间内不可能扫清这个范围内的魔兽，况且人手也远远不够，就算调来整个皇家骑士团，想要在几年时间内要改变这里的混乱局面那也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