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卓尔 第一节

乍看起来似乎平平无奇的“心灵秘术”实则有着异常神秘与恐怖的一面，随着陈无咎对“心灵秘术”的了解深入，便愈发感到这门奇怪的技艺是何等令人敬畏的存在。虽然现在“心灵秘术”似乎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力量，可是修炼到高深的地步，“心灵秘术”完成进阶之后的恐怖力量将是无与伦比的强大，甚至会改变修习者本身的思维方式。

目前陈无咎所能接触到的那一部分效用，仅仅是“心灵秘术”庞大冰山浮在海面上的区区一角而已。

陈无咎在初次对自己使用“心灵秘术”催发潜能之后感到了一丝恐惧，不愧是连魔法王国都会感到畏惧，进而加以封禁的远古秘术之一，试想连使用者自己都会感到恐怖的法门，又怎么会不令其他人害怕呢！

当酸痛僵直的身体逐渐舒缓下来，陈无咎小心地活动了一下四肢，还好！只是有一点酸痛的感觉，没有留下其他毛病，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原地活动了片刻，陈无咎站起身，开始拖着疲惫的身躯寻找出路。适才那道若有若无的光亮，此刻陈无咎抬眼再去寻找时已然完全看不到了。

换作一般人肯定会以为那道光亮是过渡运动后因而疲劳产生的幻觉，不过陈无咎不会这么想。学习“心灵秘术”起步的基础便是要求修炼者绝对掌控自身的精神力量，无论情绪变化喜怒哀乐都不能动摇意志分毫，唯有这样的强者才可以使用心灵这种近乎于虚无飘渺的力量去改变世界。

想要在陈无咎神智清醒的时候产生这样清晰逼真的幻觉，就算请一位专精幻术系的魔法大师来施法也未必做得到，他当然不会相信这是单纯的幻觉。

行动之前陈无咎清点了一下身上的装备，改名为“菲露莉的偏爱”的那把军刀、背上的强化复合弓全部安然无恙，只是箭壶里头的箭枝不多了。固定在腰带上和放在衣服里面的魔法葯水没有丢失，陈无咎的战斗配置尚算齐全。

可惜包括帐篷、食物、饮水、火把在内的补给物资全部损失了，这对陈无咎算不上严重打击，他有信心在自己饥渴难耐变成木乃伊之前找到一条出路。

按照记忆中惊鸿一瞥的印象，再次开启视界的陈无咎在这片幽暗的环境中向前摸索前行。

精神力量也不是万能的，如今陈无咎余下的精神力量开启强化视界已属勉强，在几乎是绝对黑暗的环境中看东西自然也是朦朦胧胧的，眼下他的身板还没恢复到随便折腾都没问题的地步，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往前摸索吧！

默默地计算着步数，陈无咎感觉已经来到了那道光亮曾经存在过的位置，没有急着动用视觉去寻觅光线存在的踪迹，陈无咎反而是先用舌头先舔了一下右手的大拇指，然后将拇指伸到空气中。

嗯！感觉到了，空气正在流动，虽然很微弱，不过没错确实有微风在吹过。

陈无咎循着风向的来源缓步向前，随着脚步的移动，感觉到的风力也越来越强了，这时陈无咎睁开眼睛看到，在乱石的后面，一条巨大的裂缝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条巷道裂隙的宽度足有两米，人类通过保证没问题。陈无咎透过裂隙可以看到对面的一丝光明，这道亮光并不是如阳光般明亮的白色，而是近似于岩浆的那种暗红色调。

侧着身体，左手握紧军刀，陈无咎贴着岩壁小心翼翼地朝着对面走去。在艰难地挤过裂隙另一端那道狭窄得仅有五十公分左右的半圆形出口之后，长出了一口气的陈无咎看清楚了四周的奇异景色。

一条奔腾宣泄的地下河在他的脚下流过，附近到处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蘑菇和数量众多陈无咎叫不上名字的菌类。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而头顶上方开阔的空间甚至让人难以联想到这里是深达地底的洞穴。

至于那道光亮的来源也并非陈无咎猜想的地底熔岩流，那是远方一根巨大的红色火柱，这根庞大的火柱发出一种金属加热后常见的殷红色，让人看起来感觉很不舒服。

陈无咎定神地望着远方的那根火柱，心中忽然蒙上了一层没来由的阴影，明明没有见过，为什么这个奇怪的东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地下…火柱…洞穴！卓尔！”

一连串的细节信息汇总到一起，粗略地分析了一下，陈无咎便推导出了一个不大能叫人开心的结论，此刻他恐怕已经踏入了卓尔精灵的势力范围。

如果说到经典奇幻中最为恶名昭彰的种族，肯定非信奉蜘蛛女神罗丝的黑暗精灵卓尔莫数。那些黑皮肤的精灵不同于她们地面上的亲戚高等精灵，她们惯于沉浸在杀戮的喜悦、策划阴谋和同族的内斗之中。

作为单一个体，卓尔精灵或许远不如成分更加复杂的人类来得可怕，相比于人类世界里那些汲取了几千年来邪恶智慧之精华于一身的阴谋家、刽子手与变态杀人狂，卓尔精灵是远远及不上他们那般出类拔萃的，不过当以族群作为划分界限的时候，卓尔精灵自认在阴险毒辣和翻脸无情这两个方面排名第二，便不会有人敢出头认第一。

“哎哟！卓尔精灵…好麻烦的家伙！”

逐渐习惯了去与那些比自己强大得多的生物打交道，陈无咎并不会为了对手的强横力量而感到畏惧，但是卓尔精灵素来毫无信义翻脸无情的做事风格与陈无咎作人的基本原则相差太大。只要陈无咎一想到自己会和这些反复无常的家伙打交道，便叫他头痛不已。

事到如今，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打定了注意，陈无咎辨别自己所处的方位，然后就朝着他认为可能存在通向地表道路的方向走去。

向前走了不过几分钟，耳畔忽地一阵劲风闪过，一个矫健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陈无咎的视野中。

一道冰寒刺骨的寒意轻轻划过陈无咎的脖颈，直觉地感到威胁，陈无咎将身体向后倾倒，同时挥出手中的军刀封堵住了对方进击的路线。

“当啷！”

卸开冲击力，一连退后几步，陈无咎背靠着岩壁停了下来，随即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这个敌人。这位黑皮肤的美人身穿暴露大片肌肤的精美皮甲，手中的短剑闪烁着诡异的幽蓝色，显见是一柄经过淬毒处理的利刃。

没能一击干脆利落地了结陈无咎的性命，这名女性卓尔似乎十分不满，她的嘴里嘟囔着说了一句什么，陈无咎猜测她是在抱怨自己的运气不够好。

“您懂得通用语吧！我只是一个迷途的旅行者，没有冒犯阁下的意思，请您允许我通过这里。”

尽管陈无咎知道卓尔精灵根本瞧不起和高等精灵一样生活在地表世界的人类，同时她们也不是能讲通道理的角色，陈无咎选择了先礼后兵与对方沟通，当然同时也悄悄做好了翻脸动手的准备。

“愚蠢的家伙，让光照在你的头上！别想从我这里蒙混过去，准备死吧！”

女性卓尔那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听起来颇具诱惑力，可惜话语中的杀气将陈无咎本就不多的一点因欣赏美女得来的好心情破坏无遗。

既然大家撕破脸皮陈无咎也不在乎对手的言语咒骂，立即开始全力催动精神力转化强力杀招，这种生死关头他不需要再费心考虑人类的道德问题了。

随着陈无咎原本黑色的眼眸在顷刻间变成恐怖的血红色，他那因肌肉变形抽搐而显得神情狰狞可怖的面庞犹如罗刹恶鬼一般可怕，陈无咎决然地伸出右手食指对准面前的卓尔，指尖上面几乎凝结为实体的精神力量瞬间喷薄而出，大声喝道：

“意念…操控！”

“啊…”

女性卓尔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洞穴空间中来回折射，那本应绝美诱人的音色，此刻听上去却是那么的令人毛骨悚然。

遭到“心灵秘术”的三大禁招之一的“支配人形生物”强行渗透意志的受害者下场就是这样可悲。从今以后，主人的指令将是她生存的第一要素，就算陈无咎命令让她去死，这个指示也必须予以执行。

陈无咎使用这个恐怖禁招的代价也不轻，他会永久性丧失自身四分之一的精神力量，当被所操纵的生物遭遇外力突然死亡时，与之有着密切精神联系的陈无咎亦会受到严重的精神伤害。

权衡计算起来这实在是一桩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薄利买卖，若非此时陈无咎的确已是面临生死攸关的危局别无选择之时，他也不会拿自己辛辛苦苦修炼得来的精神力量去控制一个智慧生物。

这就是地下世界的生存法则，每一次都是你死我活的斗争，绝没有半点温情可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女性卓尔的肢体抽搐逐渐趋于缓和。

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这名卓尔精灵原有的人格已是被“心灵秘术”彻底清洗过的一片空白，今后她不会再对罗丝神后存留丝毫敬畏的想法，虽然记得自己曾经历过的那些经历，但是她的愉悦只会在为陈无咎这个主人尽心尽力服务的时候得到，绝对是一个具有无比忠诚的奴隶。

“主人！温丽莎愿意为您效劳。”

望着眼前如羔羊般温驯可爱的女性卓尔，陈无咎苦笑一声，以手背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

一天之内连续多次使用界限以上力量，陈无咎可以清晰感应到自己付出的惨重代价，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抗议他的过度劳役，极度损耗的精神力使他头昏眼花，这个天底下绝没有白吃的午餐。

一只手扶着岩壁，陈无咎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费力地说道：

“好的，温丽莎，告诉我关于这里的情报。”

“是的，主人！这里属于卓尔精灵建立的摩迪亚里城的边缘地区，如您所见，那根高大的火柱所在位置就是摩迪亚里的中心区域，整个城市中有三十二家卓尔贵族，总人口是…”

陈无咎借着倾听温丽莎讲述本地情况的机会短暂休息了一下，然后问道：

“你认识到地面的路径吗？”

不敢直视陈无咎这个主人的温丽莎低垂着头，说道：

“奴仆知道通道大概的方位，但是没有亲自走过，请主人原谅。”

听到奴仆这个在地球上早已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刺耳名词，饶是陈无咎脸皮老厚，也不禁红了一下，随后也只得咳嗽一声掩饰尴尬，继续说道：

“你不必总是自称奴仆，平时称呼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另外我也不喜欢听到主人的称谓，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似乎不够妥当。嗯，这样，你就称呼我维德大人吧！”

女性卓尔没有坚持，陈无咎的指令就是她的意志，立即温驯地答应下来，说道：

“是的，一切如您所愿。维德大人，您需要我马上去寻找通道吗？”

陈无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

“这附近有水源吗？我有点口渴了。”

温丽莎伸手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一支水壶递给陈无咎，说道：

“请您慢用，如果这些不够话，我再去为您打水来。”

喝了一口水，陈无咎看着俯首帖耳的卓尔，心下不由得感慨命运无常。如果不是自己被赫拉德强拉着来到这个地下城，眼前的卓尔贵族一定还会在摩迪亚里城中过着颐指气使的日子，与那些同族们钩心斗角。

陈无咎看温丽莎的装束打扮也不象是一个平民，便开口问道：

“温丽莎，你是一个卓尔贵族吧？”

女性卓尔垂手肃立在陈无咎的身旁，说道：

“是的，维德大人，我是克拉芬迪亚家族的次女。”

陈无咎诧异地看了温丽莎一眼，刚才听到温丽莎介绍摩迪亚里城的卓尔家族，他已经知道克拉芬迪亚家族是城内排名第二的大贵族，能够占据这样一个家族次女位置的女性卓尔绝对是一名实力超卓的祭司以及一名身手不错的战士。

当然至少还应该是一个不赖的阴谋家，不然在四周家族成员觊觎的目光注视下，作为次女的温丽莎必定活不到看见陈无咎的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