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印象 第二节

洛桑学院招收的普通学员都要经过严格的考试和筛选，诸如陈无咎之流的贵族旁听生讲得好听一点是免试入学，到期结业。

说得稍微直白些就是一群混日子的差等生，因此学院特别规定，凡是正规途径入学的考生除去正常的学费之外，其他书本杂费一律全免。旁听生每年的学费翻番姑且不说，在校期间的一切杂物都要自备，而且考试通不过的话，回头还要额外支付一笔额外的费用，参加开卷形式的补考。

这些细节是陈无咎下课之后找到洛桑学院咨询处才知道的，问清楚了魔法道具店的位置，陈无咎摸了摸自家的钱包，无可奈何低朝着预定目标而去。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专修奥术的洛桑学院附近当然有着数量非常之多的魔法道具店存在，陈无咎随便选了一家外表普普通通的店面，推开大门径自走了进去。

“先生您好，欢迎光临本店，请问您需要什么物品？”

光线尚算充足的店铺里码放整齐品类众多的魔法道具根本一眼望不到边，陈无咎皱起眉头四下打量了片刻，然后抬起头望着眼前满脸堆笑的店主，说道：

“我需要通用系和咒法系的全套教科书，另外你这里有什么比较好的道具，也拿出来让我看看。”

洛桑学院的学生制服都是清一色的黑色法师袍，不过陈无咎别在法师袍领口的那枚旁听生徽章已经足够店主知晓他的来历。

洛桑学院的旁听生中或许有很多白痴，但是绝没有一个是穷鬼，见到这枚旁听生徽章，店主顿觉满天都是金币在向自己亲切招手，立即取出一大摞的羊皮纸书籍请陈无咎过目。

教科书这东西没什么好挑选的，洛桑学院下发的课本也是雇人手工抄写的产品，陈无咎略微翻看了几眼，确定这些教科书没有错别字之后，便点头买了下来。

“你这里应该有葯钵、研磨器、蒸馏皿之类的东西吧？”

一个贵族旁听生居然要买这些炼金术专业的用具，店主似乎有些惊讶，他很快反应过来，说道：

“请您跟我来这边。”

店主将陈无咎领到店内的角落里，指着架子上布满灰尘的货色说道：

“阁下您请看，这些都是质量最好的炼金器具，虽然落了些灰尘，不过它们的性能绝对没问题。而且本店还可以为您实行特价优惠，打个七五折怎么样？”

价钱问题陈无咎不感兴趣，关键是质量要好，昨天答应为哈斯廷司家族提供技术支持以及转让配方的事情，陈无咎预先需要作些准备。

平常陈无咎自己会用到的香料配方只有很少的几种，其余那些只看过文字记载的配方，感觉需要仔细推敲一下加工过程的细节。凡事最好有备无患，万一去指导人家的时候，陈无咎自己却临时掉链子，那可就是贻笑大方了。

检查了一下这些器物，陈无咎伸手一比划，说道：

“嗯！这些器皿每种来三套，蒸馏皿和烧杯按照不同型号给我来五套，这是送货的地址。”

店主听得心花怒放，难得碰到这样一位大方的主顾，居然连价钱都不问一声，这单生意不必额外加价他就已经多赚了不少。

陈无咎讲完话，转过身望着店主，继续说道：

“价钱不是问题，不过质量方面出了什么差错的话，我保证你会完蛋！”

从魔法道具商店里定购了整整一马车的东西，陈无咎付过款之后，将新住宅的地址留给店主，随即两手空空地出了商店，他却不知自己下面该向何处去。

…………

次大陆地区的兴盛时间相当晚，两千年前这一地区还是文明世界公认的蛮荒之地，就像今日群山环抱下的“遗忘之地”一样荒凉。

真正促进次大陆地区进入繁荣时期的主要诱因之一，正是那场毁灭古代魔法王国的灾难事件。侥幸逃过一劫的王国遗民们在惊魂未定之下，纷纷举家朝着西方的蛮荒之地远迁避难，从而间接催生了次大陆地区的繁荣与开化。

反而是曾经作为古代魔法王国核心区域的那片丰饶美丽的土地，今时今日变成了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世事变迁兴衰无常实在令人感叹。

古代魔法王国的遗民不仅将他们的生活习惯和风俗传播到了次大陆诸国，而且许多世家贵族的血脉都要追述到这个灾祸横生的年月。

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次大陆的贵族们，对一切来自他们祖先曾经生活的那个神奇国度里的物品都具有浓厚的兴趣，为此不惜一掷千金。

列国的世家门阀亦是将展示收藏的古代魔法王国遗物作为了一种炫耀自身血统高贵的手段，尤其是追寻古代魔法王国如同梦境传说般的生活享受方面，无论是贵族世家，抑或是豪商巨贾，够资格参与这场角逐的人，无不是趋之若骛。

陈无咎在特兰斯瓦尼亚的时候就已经搞清楚了一点，他所拥有的诸多知识才是无价的宝物。

香料调和技术虽然看似平平无奇，可是一旦进入商业化生产，以次大陆的贵族们多年来养成的消费习惯来看，经营这一项目的商家必定会赚得盘满钵满。不过陈无咎从未设想亲自操刀去经营这个产业，他追求的目标不是积累金钱，而是达成返回故乡的愿望，单纯为钱而变成万众瞩目的人物不符合陈无咎的利益。

在陈无咎尚未思考清楚如何在借助这些知识创造财富的同时，又不会影响到他暗地里进行的秘密活动，哈斯廷司家族的合作邀请，可谓恰逢其时。

莫看陈无咎嘴上不说，心中却十分满意这个瞒天过海的策略，假如旁人眼红香料加工的丰厚利润，让他们奔着哈斯廷司家族去使坏好了，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哈斯廷司家族纵然到了吉菲鲁的手中时运不济险些破产，可是家族累世积攒的人脉关系尤存，这同样是不可多得的一种资源。

与陈无咎达成协议后，吉菲鲁从几个比较有交情的商业世家靠着哈斯廷司家族多年的商业信誉临时拆借了一笔周转资金，不过这笔钱还没来得及投入生产，就先被吉菲鲁挪用了很大一部分款待陈无咎这位贵客。

陈无咎自是晓得落魄到变卖祖产的吉菲鲁很不容易，于是初见面他便取出复合调香料配方和一瓶做好的香料样品交给吉菲鲁，这也是展示合作诚意的一种手段。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际，吉菲鲁趁着此时陈无咎心情大好之际，便摆出一副哀兵的姿态，陪笑说道：

“维德先生，关于技术指导的事情…”

这次的合作陈无咎早已心知肚明，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搞砸了这桩生意对陈无咎也没什么好处。

当日无礼的要求，陈无咎不过是为了出一口上当后的恶气，眼下见吉菲鲁低声下气地出言恳求，不好再坚持高昂的指导费，于是陈无咎说道：

“明天下午我会登门拜访，请准备好用具和原料。”

吉菲鲁.哈斯廷司闻言大喜，刚才陈无咎送出的香料他已借着更衣的机会品尝过，的确是秘传的香料一系。累世经营香料行当的吉菲鲁自然懂得这些失传已久的香料配方价值几何，拥有这些等价于黄金的贵重香料，哈斯廷斯家族的复兴指日可待。

望着笑得合不拢嘴的吉菲鲁，一旁的陈无咎也在偷笑，好几门功课摆在眼前，他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和商人们去讨价还价。

如果单纯地出卖加工技术，恐怕陈无咎也只有分点残羹剩饭的份。况且在巨大的利益驱动下，难保不会有人见财起意掉过头来打陈无咎这个专利技术持有人的主意，仔细向来这个李代桃僵的办法真是不错呢！

于是，酒席宴间，杯觥交错，而窗外则是一晚萧萧夜雨。

……

同一时间，洛桑学院大法师塔内亦是热闹非常。

“诸位同仁，对这位神奇的维德勋爵，大家有什么看法？”

围坐在圆桌四周的这些头发花白的老人随便拉出一个都是不得了的人物，他们今天会聚在大法师塔，为的便是商讨如何应对陈无咎这个匪夷所思的变数。

主物质界的奥术研究自从古代魔法王国倾覆以来的一千数百年间，已陷入持续的衰退之中。在诸多神殿的拓展势力的情况下，习惯跑单帮的们显得心余力绌，再没有人敢于象魔导士团那般态度强硬地对抗新生代神明对于主物质界的影响。

如今流传的奥术总共划分为九级，真正的空间魔法全部是从十级起步，不过九级以上的超阶奥术却是凤毛麟角。

除了少数几种后世的法师透过上古时代残存的魔法卷轴和储魔水晶进行奥术原理的逆向推导，得以恢复的一小部分之外，绝大部分高于十级的奥术皆已成了绝响。

在古代魔法王国实施空间试验的前一年，魔导士团的大佬们刚刚拟定下完成十三级奥术的划分细则，魔导士称号的授予资格，这一无上荣誉的起点便是精通十级奥术。可惜古代魔法王国的消亡给奥术研究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到了如今的时代，恐怕不会有多少人记得法师们曾经享有的那种荣光。

洛桑学院代表是一所最高水平的奥术学府，在这里任职的每一位奥术大师心中都存有一份冀望有朝一日恢复昔日容光的念头。

为了这个共同的理想，他们才会放弃独自修行提高自身实力的生活方式，转而帮助洛桑学院教授学生培养新血，同时搜集各类古代魔法文明的遗物，亦是在朝着这个看似虚无飘渺的目标而努力。

洛桑学院培养出的大量法师，以及相应的人脉，使得这个原本纯粹学术性的教学机构渐渐地带有了世界魔法师大联盟的奇异色彩，而与法师工会私下里展开的合作，更是进一步促使洛桑学院朝着这一目标迈进。

蓬皮杜.萨兰多大法师首先发觉了陈无咎身上的异常，随即通报给了洛桑学院的同僚们，于是这些当世第一流的法师们聚集在这里商讨对策。

洛桑学院无声无息地发动了潜在的情报搜集系统，详细调查了这位来自特兰斯瓦尼亚东公国的阿拉德领主达斯.维德勋爵大人。只是这个秘密调查工作取得的结果实在不能叫人感到乐观，陈无咎的身世迷雾愈发增添了一丝扑朔迷离的色彩。

陈无咎早年在“遗忘之地”的生活经历，关于最近的一两年时间内的部分，尚可透过搜集旁人之口，比如阿利斯和彼得罗夫无意中泄露的只言片语，加以分析得出结论。

当调查的时间点再向前移动，陈无咎这个大活人就像是凭空从石头里面蹦出来，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情报人员完全找不到任何他理应存在过的痕迹。

众所周知“遗忘之地”的凶险，众多生活在这一地区的异界生物皆是传奇级别，而更可怕是在这片土地下仍然休眠着毁灭了古代魔法王国的许多怪异生物。一个外表看不出问题的人类居然会独自生活在这块区域内长达数年时间，这件事情本身就非常有问题。

于是洛桑学院的现任院长大人奥卢菲斯.达西亚大法师紧急召集了洛桑学院的教授们召开了秘密会议，商讨如何对待陈无咎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