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地窟 第二节

原世界的香料作物大半都是可食用的，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香料作物是不是同样对人体无害。明白一切规则都要推倒重来的陈无咎可不敢贸然下口去尝尝这些模样古怪的香料植物。

老老实实地照着规矩一样一样试过之后，确信某些果实吃下去没有毒副作用，陈无咎这才开始放心地进餐。

陈无咎食用的品种是一些浆果和乔木的果实，除了满足当前的需要以外，在饱餐了一顿之后陈无咎从植物丛中采集味道较好的水果，放在篝火旁烧热的岩石上烘烤焙干除去水份制成干粮。

这里的植物有自己的生长周期，花开花落自有定数，没人敢保证每时每刻都有新鲜的水果刚好成熟可供食用。

况且探险旅途中未必每一次都有这样好的运气，能够在山穷水尽的时候恰好找到食物和饮水的补给，现在抓紧时间补充给养储备才是正经事。

忙完了准备工作，准备休息的陈无咎在临睡之前拿出了自己搜罗到手的卷轴。了解这个神秘未知世界的最佳途径就是去阅读知识的载体书籍。

就着篝火的光亮，陈无咎全神贯注地阅读着手中的卷轴，尽管他不认识上面的文字，不过看看图画连蒙带猜也算是增长见闻的一个途径。

“哎哟！好痛啊！”

全神贯注在解读卷轴奥秘中的陈无咎，不自觉地开始侧着身子争取更佳的光线环境，忽然他被身子底下的坚硬物体狠狠硌了一下。

一边痛得倒吸着凉气，陈无咎低头看看充作睡床的平坦岩石，没发现任何可能会硌到他的东西。

这下子陈无咎有点莫名其妙了，停下来想一想之后，他伸手一摸自己的口袋，方才恍然大悟起来，原来是短裤兜里面的那块水晶和金属块在作怪。

顺手摸出这两个用途不明的小东西，陈无咎心里开始盘算它们到底是有什么价值，会被人小心地藏进卷轴里隐藏起来，不过目前找不到正确使用方法之前这两件东西也就是个无用的摆设。

陈无咎拿起那块深紫色的水晶仔细端详，能奢侈到宝石铺地的神殿里不会有人拿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当宝贝，那么它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分神去思考问题的时候，刚才陈无咎正在阅读的卷轴从身旁的岩石上滑落，眼看着就要掉进篝火里面变成新的燃料了。陈无咎手忙脚乱地跳起来，不顾火焰的威胁，将右手伸入熊熊燃烧的篝火中，忍住灼烧的痛楚将卷轴拯救出来，而那块紫水晶就在这个过程中跌入熊熊燃烧的篝火中。

顾此失彼的陈无咎赶紧操起身旁拨火的那根树枝，在篝火中一通瞎折腾，在五分钟之后才从在篝火的灰烬中把这块紫水晶找了回来。

可是等到这个时候经过长时间灼烧的水晶颜色逐渐变得暗淡，最后蜕变成了一块完全无色的透明水晶。

更为令人疑惑的是这块陷入篝火被高温加热许久之后才被抢救出来的水晶，不仅表面温度丝毫没有改变，陈无咎的手指触摸上去依然是那种金属般的冰寒质感，温度似乎还更低了一些，仿佛它根本就不曾直身于熊熊烈焰之中烧烤过。

反常即为妖，但是到了这个常理一词都要重新界定其含义的新世界，陈无咎还真是没有把握断言什么现象出现就一定代表着反常。

他所知晓的常理和知识除了一部分能够与被认为通用以外，其他一切都要重新划定其合理与否。

可是陈无咎身在这个不应该有地球人类的世界上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反常与不合理，换言之对这个不同于地球的世界而言，更加不应该存在的陈无咎才是真正的妖啊！

应该说这是一个很偶然的巧合，陈无咎从地上拾起水晶的时候，与他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卷轴凑成了一条直线，接下来就发生了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透过这块水晶的折射，原本是字母文字的卷轴映入陈无咎眼帘却变成了再熟悉不过的方块字，若说事情的发展曲折离奇莫过于此了。

虽然陈无咎弄不懂水晶如何把一种他闻所未闻的文字翻译成惯用的汉字，但是毫无疑问这块神器的水晶为陈无咎敞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同时令他的前途顿时从艰难坎坷的荆棘丛生之地变成了阳光普照下的通衢大道。

迫切希望了解自身处境的陈无咎对一切知识都那么如饥似渴，这下终于逮到机会可以从两眼一摸黑的状态里解脱出来，岂有不做之理。他当下将原计划要睡觉的事情跑到九霄云外，一门心思埋头钻研卷轴。他想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多耽搁片刻功夫都感到难以忍受。

陈无咎从那些巨大的书架里面挑出来的卷轴都是带有插图的类型，如今他手中虽然有了水晶这个翻译利器，却碰到了没多少字可以翻译阅读的窘境。

现在的情形下他又不能折返回去地下神殿，暂时也只能这么凑合看了。既然身在植物园中，陈无咎下意识地选择了从绘有植物图画的卷轴开始阅读，或许多了解这些知识对他的未来会有所增益。

“图鉴一，龙血草！主要功能：秘葯炼制原料，品性：剧毒…”

翻过一圈各类图鉴陈无咎终于发现自己找到的这个地下植物园不仅仅是在生产香料，这里生长的剧毒植物至少占了植物种类总数的两成之多。

陈无咎刚才吃下去的几种果实居然都是标注为剧毒的品种，不过为什么资料上注明是剧毒植物，陈无咎吃过以后居然和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

这个大概只能用陈无咎和本地居民的消化系统和中毒机理不大一样来解释了，或许也唯有这样的解释才比较合乎清理。

想到这里，打了一个寒战的陈无咎联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那些对本地人来说是入口就会毙命的剧毒植物，自己吃下去却不一定会中毒，但是他们认为无毒的品种搞不好就和氰化钾一个用途了。

由此陈无咎提醒自己千万注意饮食，之前没有吃过，或者没有经过毒性试验的食物就算饿死都不能随便碰。

地窟里面的植物种类虽然繁多，却也不曾超出植物图鉴记述的范围，陈无咎按照图鉴上面注明的用途圈定了一些用途广泛的原料，当然标注可食用品种陈无咎是一概敬谢不敏，但是诸如驱除蚊虫的熏香之类的外用品种，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除了这些植物图鉴、动物图鉴之类的卷轴，再有就是一些完全没有注明比例尺和方向的地图。

挑选的时候陈无咎没有细看，这时候静下心来仔细研究差点被气死。卷轴上七扭八歪的图形看起来象抽象派的艺术作品远多过让人看路的示意图，这种工艺品性质的地图陈无咎拿在手里也是白费，既不能有所借鉴，更谈不上受益良多了。

“没有天理啊！为什么一百多个卷轴，居然一点有用的都没让我瞧见！”

一大捆卷轴中居然找不出几个有用的，着实令陈无咎有些丧气，他的手边还有最后一个卷轴不曾打开，这个卷轴的颜色明显要比其他卷轴古旧了许多，边缘的破损比比皆是。

这个破烂卷轴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陈无咎没有印象，估计是他捆扎卷轴之后见到一捆卷轴里面尚有一点空隙，于是顺手塞进去一个充数，免得路上来回摇晃散了架。

没到最后一刻就放弃，这不是陈无咎的性格。他有气无力地抓起卷轴，将水晶凑到眼前，朝卷轴的标签上看去。

通常卷轴标签上都会注明索引，比如这个卷轴作者的姓名缩写和少量的内容提示，不知出于何种理由，陈无咎手上的这个卷轴标签上只有一片空白。

心中有些惊讶，陈无咎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解开系着卷轴带子，用力一展却只能打开到卷首一段二指宽的位置，余下的部分就像被强力胶水粘住一样，明明知道应该可以继续打开，可是一种强大的吸力阻止了陈无咎的进一步行动。

算了，反正卷首也有字，先看完再说。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陈无咎还是没能奈何得了这个顽固的卷轴，他看到这支卷轴卷首写有一行古怪的文字，与之前看过的文字都不同，字体书写繁琐异常，更像是一种古老的象形文字。

起初陈无咎还在担心水晶能否识别这些完全不同类型文字，不过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这块水晶本来就不是专门为了翻译某一种特定文字而创造出来的，因此透过水晶陈无咎看到的仍旧是自己熟悉的方块字，只是这些文字的内容就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了。

揉了揉眼睛，陈无咎确定自己没看错，卷轴卷首这句话写得是：

“希望获得此力量者，必须以人生的一部分作为交换…咦！这句很吊的话听着好耳熟啊！”

卷轴卷首那句似曾相识的话委实让陈无咎伤了半天脑筋，苦思冥想了半天，他总算记起这句话自己是在一本里面看过，难怪会觉得很熟悉。

中这句话是写在一本叫做“天魔古经”的武学宝典首页，似乎是每一个修炼这门武学的人都会遭到无情的诅咒，但是不接受这个交换条件是不行的，那样任凭你天资如何卓绝也休想练到最高境界。

家言泰半来自空想，平日里自是不足采信，大可一笑了之。不过陈无咎如今身处这个不在正常秩序法则支配下运行的世界，许多神神鬼鬼的东西可就不大好硬说半点不信了。

看着这支卷轴陈无咎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滋味，用修炼者人生的一部分交换力量，这好像是魔鬼才会提出的要求。

可是陈无咎目前的处境的确谈不上好，万一那一天不走运撞上那些异界怪兽，他人生的篇章也就到此为止，彻底画上句号了。如何取舍真是令人难以决断，思索了很长时间以后，陈无咎下定了决心。

某些东西委实不好讲会不会搬起石头结果砸自己的脚，所以交换条件就不要用牺牲一生至爱，或者子孙后代来发誓。万一到时候真的应誓了，就算你活着怕也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陈无咎身上可以自己完全掌握变数的东西恐怕只剩下一样了，那就是他自身的寿命。

如果按照统计学得出的男性不超过七十五岁的平均年龄计算，陈无咎应该还有五十多年时间好活。在经历过大地震的浩劫，现在又成天和匪夷所思的事件打交道的陈无咎看来，今后活着的每一天都可以说是凭空拣来的便宜，那么稍微少上一些也没什么问题吧！

一边这样开解自己，陈无咎一边下意识地说道：

“好吧！我用自己这一生中剩余寿命的三分之一作为交换的条件，这样应该可以吧！”

陈无咎说出这段话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只是在帮助自己下决心。可他手中的卷轴似乎不这么想，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轰鸣，被气浪高高抛起的陈无咎眼前一黑，立刻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陈无咎才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身下是一株合抱粗细的大树，现在已经被外力拦腰折断倒伏在地上。

地窟里面总是那样寂静，远处泉水飞泄而下的响声隐约可闻，陈无咎扭动着脖子从地上爬起来，还不错没有发现严重外伤，顶多擦破了一点皮，而那个罪魁祸首的卷轴就摊开在他的身边。

完成了交换条件的陈无咎再次再拿起卷轴阅读时，卷轴的全貌已然可以轻松窥见，原来写着那段交换条件的卷首的显出了一行大字“禁忌之术。”

急于知道自己得到什么东西，陈无咎赶紧向后翻阅，很快他就瞧见了字体细小如芝麻的全篇正文。

“我靠！居然还是个缩印本，真是锻炼眼神啊！”

一边抱怨着这本卷轴的作者不够体谅后来读者的艰辛苦楚，陈无咎瞪大眼睛逐字逐句地开始阅读起来。